这一刻。
帝京城进入有史以来,最为热闹的阶段,民声鼎沸,氛围如波涛怒卷,于天地间,震荡开来。
无数人,翘首以盼,无数人,沉默等待,无数人东张西望,终于,盼来了那一位曾经霸业登顶,却又极其神秘的北天王。
从沈卓这个名字,吹遍大江南北开始,它就被赋予了‘传奇’的意义。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没有见过本人的真容,只知道,人间世活着一尊王,一尊至高无上的王,却无法得知其庐山真面目。
但这一天,显而易见不一样,至少,这位大雪域之巅走下来的,被无数年轻女子爱慕的沈三郎,不得不公开露面了。
至少……,有生之年,他们可以好好的,认真的,一睹本尊绝世风采!!!
“来了,来了,总算来了。”
“嘿,世间传闻沈三郎英姿勃发,是罕见的美男子,也不知真假。”
承载百十年风雪岁月的长安道,看似万人空巷,其实,不少人,都在默默的,小心翼翼的关注着。
此时,道路清空,唯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合适的点合适的位置,缓缓的,行驶过来。
它像飘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每一次移动,都牵扯人心。
天地之间,有呼啸而过的大风。
大风之上,有成片的飞鸟,横掠苍穹。
时值春寒料峭,伴随着肃杀之气,让帝京这座城市,给人以,一股不一样的感触。
多少人僵直了脖子,一次又一次高高远眺,又有多少人,因这一幕感同身受,从而情绪亢奋?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次,沈雕寺以绝对的号召力,抽调来了大批量的高手,齐聚沈家,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若是换做其他人,面对这样的阵仗,必然不敢抛头露面,因为,这是死局,在很多人看来,是必死之局。
然而,沈卓不一样。
他依旧会来,从开始,就从未想过退缩。
这一刻,孤零零的黑色商务车在无人问津的长安道,缓缓行驶,多多少少,给人一股悲壮的感触。
这个从大雪域之巅走下来的王者,这个曾经打下灭国之功的骁勇名将,这个义无反顾将自己的青春无私献给家国的男人,这个满身悲情……
还是来了!!!
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可能,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故事,也见证了太多的鲜血和死亡,心性早已如铁,无惧任何绝境。
他曾经带着一整个编制,生死鏖战,命悬一线。
他曾经打没了一个军团,名震一方的虎狼之师,化作一块块万人碑,千人墓。
他曾经……
这些过往,他经历的太多太多,这个世间,没人比他更为切身体会到生与死的滋味,他一天见到的鲜血染红黄沙,比普通人一辈还要见证的多。
试问,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怕死?他本身就是在鲜血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呼呼呼。
长空猎猎,大风呼啸。
整个天地除了这一道声音,世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刚刚,我还在幻像,他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不要去了。”
“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我爱他,却从未深入的去认识到他,去明白,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夏家客厅,夏摇无力的一遍又一遍,使劲的搓动着自己的双手,眼角早已是成片成片的痕迹。
夏之言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这个唯一的乖孙女,最终,只是抱着她的脑袋,任其泪如雨下。
无论是夏摇,还是夏之言,心里都清楚,沈卓这一趟出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人间世,最难是断舍离。
而,比断舍离更令人肝肠寸断的是,阴阳两相隔。
夏禹,夏舜两兄弟,坐在一处,均是无声以对,谁曾想到,半个小时之前,他们亲眼目睹了北瞾天王的绝世风采?
也亲眼见证到了,那个男人披上正蟒袍之后,是何等的英姿伟岸,恍若神灵一般,光彩绝世?
一个男人,走到了那个位置,也算人生无憾了吧?
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临走之前,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丝的牵挂,哪怕稍纵即逝,哪怕收敛的很好,哪怕……
“这样的存在,本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专属,你应该学会释怀。”
“摇儿,爱而不得固然痛苦,可茫茫人海,相逢相知一场,于你而言,也是莫大的荣幸了。”
夏禹喃喃自语,他知道,自己这番劝慰起不到任何效果,只是图一个心安罢了。
同时也在扼首叹息,如果没有这么多的曲折,如果,那尊万人敌前途坦荡,可能就会成为他夏禹的女婿了?!
北天王的岳父?
可惜了。
“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不见得就没有转机,别想太多。”夏之言安慰,这样的话,只怕是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夏摇伏在夏之言的怀中,不言不语,任由泪水打湿夏之言的衣袖。
可能,自己真的要学会释怀,学会放下,归根结底,自己从头至尾,都是一个普通且平凡的人。
而他,不一样。
绝代风华,世间仅有。
这样的存在,确实不应该专属于某一个人,即便有,那个人,也不会是她夏摇。
只不过,夏摇的心里还是觉得憋屈,她不明白,一个曾经为家国做出那么大奉献的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
偌大的长安道,仅有他,以及零零散散的几人,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为他站出来发声。
难道,功高震主者,注定悲剧吗?
……
今天的帝京,远比以往燥热。
而,这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盛宴,也必将成为,未来历史书上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一个时代节点。
陆蛟龙决战北天王?
两个时代的王者,两个同姓之人,各自站到人生的顶端,于他们这些凡俗之辈而言,能亲眼见证这一幕,何其有幸?
一道清脆的钟声,在帝京某个角落响起。
某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将手中的书放下,然后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窗户外,阳光散落后,迎风摇动的枝叶。
于他而言,今天是个极其普通的日子,按点上班,泡一壶茶,看看书,听听广播,然后签署文件,看看最新的校务。
一天慢慢悠悠,也就晃荡过去了。
但今天,于这位帝京军|校的老校长而言,又变得非常的不普通。
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纪,总是动不动喜欢回忆起往事了,还是帝京城这场纷争,勾起了他的部分回忆?
“当初他被引荐进军校的时候,我还不乐意,心想,咱这里,什么时候也玩起了开后门的坏习惯?”
“可自打见到了那个孩子的第一眼,仅仅是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凡人,他有着年轻人不该有的沉稳和坚毅,我甚至从他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多年过去,还是这般刻骨铭心,难以忘却。”
“人的感觉,有时候非常奇怪,明明抵触某种行为,可有时候,又不得不破一次戒。”
“我这一生,唯一一次破戒,将他纳入了军校,并以旁听生的身份出入大学,这大概是我入驻军校以来,做的最为正确的一件事。”
老校长站在窗户边缘,目光平静的望着办公室外,三三两两,偶尔从自己眼角路过的年轻的学生。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这座学校,永远有着年轻的身影和动人的读书声,朝气蓬勃,蒸蒸日上。
今天其实在休假阶段。
学生们照理说,全部放假了,不过,适逢高校大会,故此,大部分学生都留在了学校,其中,那些毕业的,远去的,投入工作的学生们,也有不少回来了。
按照流程,高校大会,将在两个小时之后举办。
而此时,学校的扩音喇叭里,竟然传来了老校长熟悉的声音,像在自言自语,也像在办公室和某人交谈?
旁听生?
走后门?
这几个本就不寻常的字眼,让学校们的学生来了兴趣。
“老校长这是在说谁?听意思,是某个旁听生,让老校长破了自己的原则?”
“据我所知,咱军校,好像没几个旁听生吧?毕竟,咱们的学校和其他高等学府不一样,想进来,得有真才实学。”
众人叽叽喳喳,有人在大教室交头窃耳,窃窃私语,有人坐在花坛,和随同的伙伴,小声议论着。
其实,之于这一代学生,兴许不太了解,学校里曾经发生的某件鲜为人知的故事。
之于上一代,上上一代学子,某件事,毕竟曾经在学校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轰动,甚至诱发了教师团队的强烈抗议。
不过……,老校长独断专行,还是强行的压下了老师们的抗议。
当年,老校长曾经允许一个名叫沈复的年轻人,以旁听生的身份,在这里学习,因为出众的气质,和俊朗的容貌,很快成为了学校的知名人物。
但,终归不是靠着正统学分,考入学校的,因为背景的缘故,这位沈复同学,在学校的时光,过的并不怎么顺畅。
后来?
老校长竟然将代表荣耀的勋章,授予给了这个家伙,当时,沈复没有亲自到校,接过勋章,可在学校的功勋墙上,他的名字,是实打实的存在。
“一个走后门进来的旁听生,凭什么拿到代表学校最高荣耀的勋章,老校长这是在严重违规啊。”
“这简直在玷污勋章!!!”
时年今日,凡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传闻的学生,都会不约而同的,认为老校长做的不厚道,是颇具争议的举措。
人之常情。
按照当时披露的细节,确实得名不正,甚至有学生暗戳戳猜测,这沈复,是不是老校长的私生子?否则,怎么可能,拿到勋章?
“那家伙没敢出现授予大会,只怕是,做贼心虚吧?知道自己没有脸,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对了,学长,后来那个叫做沈复的人,还有出现过吗?发展怎么样?”
初入学的新学子,可怜巴巴的和部分学长们,求问这件事的后续,不过,没有得到明确答复。
老校长知道,自己这番话,会在学校引起轩然大波,同样,也会给那位曾经在学校短暂驻留过沈复同学,再次带来争议,甚至是谩骂。
可……
老校长清楚,自己再不站出来,为那个学生公开正名,他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哪怕那位沈复同学,曾经明确拜托过老校长,有关他的真实身份,断然不可公开。
“哎。”老校长幽幽长叹,神色恍惚,这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这么多年了。
如今,那位曾经的校友,面临人生最为艰难的阶段,老校长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龟缩在办公室,佯装着天下太平,阳光正好。
此时。
学校的图书馆位置,陆佳佳,姜楠等一众学生,包括沈卓曾经的老师陈涵,堪堪坐了下来。
听得老校长通过广播,说出的这番话,大家不约而同,几乎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传奇的男人!!!
“其实,老校长才是承受最多的那一位,多年来,面对那场争议,第一个遭受质疑的,都是他。”
“说来可笑,很早之前,我偶然想起这件事,也还觉得,老校长在这件事方面处理的不厚道。”
因为这次适逢高校大会,一些出了学校发展勉强不错的同届学生们,也跟着回来了。
何况,帝京城现在有大热闹看,不少毕业于这座军校的学生,都抓紧时间赶了回来。
故此,陆佳佳这一桌,除开导师陈涵,以及前不久接触过沈卓的同学们,还有不少,很多年没见过面的同班同学。
“老校长这件事确实过分了,当年,有比沈复更值得拿到勋章的学生,可惜,被老校长黑掉了。”
“老校长被诟病这么多年,说实话,我知道这么评价不敬重他,但确实有点咎由自取。”
一位差不多有四年,没回军校的男人,语气不屑的评价了句,他如今混得不错,至少穿着就能看得出来。
在提及沈复二字,男人刻意加重语气。
“袁苍,你不懂个中细节,有些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老校长这块勋章,确实发的没错,甚至是有理有据。”陆佳佳不忿,为沈卓正名道。
“呵呵,没错?”袁苍冷笑,摇着头嘲讽道,“一个走后门的家伙,拿走代表最高荣誉的勋章,这算什么事儿?”
“退一万步讲,即便老校长真的看出了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坏了规矩将勋章给了他,可后面呐?”
“真是什么不世出的年轻翘楚,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沈复依旧籍籍无名?只怕,早就陨落了?”
袁苍摸摸鼻子,一脸的义正言辞,在他的认知观里,老校长就是做错了,没的狡辩。
陈涵看不过去了,于是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原本就不叫沈复?毕竟旁听生,没有正常程序入校,用化名,应该说的通?”
“哈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袁苍顿时被逗乐了,还化名?一个连靠真本事考进学校的能力都没有的旁听生,神神秘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重要人物,需要保密?
“大家别和他一般见识,懒得辩驳。”陆佳佳提醒道。
这句话,顿时引起袁苍的不满,“我倒是纳闷了,你们怎么回事?难不成,要为那个旁听生洗白?”
哧!
学校的大喇叭,陡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忙音。
随后,老校长熟悉的声音,再次悠悠而来,“其实,有时候想想也挺可笑的,老夫一生致力于教育,希望能教出个,能让咱们军校备有颜面的厉害学生,到头来……,一个旁听生就压得咱们学校的莘莘学子们黯淡无光。”
“这种状况,未来五十年,只怕还不会改变?”
袁苍听得这些话,表示强烈不满,“老校长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说那个沈复,比咱们这些正牌学生,还要杰出?”
“都这么多年了,这老校长怎么还不死心,这是在给那个家伙洗白吗?难不成,这次高校大会,沈复也来了?”
众人无心应答。
“我校,自创建以来,百余年光阴,校训就大大方方刻在门口,可是,你们之中谁做到了?”
“百年校训,到头来,只有一个从未被学校承认过的旁听生做到了,他……,其实很值得你们引以为傲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出意外,数十分钟之后,你们会见到他,也许,这是,你们此生唯一的机会了。”
“诸位同学,请随我起身,为他践行。”
“为我校有史以来,最为杰出的学生沈复学长,践行。”
“为我校创建以为,唯一一位,统计拿走二十二道军功章,手握灭国之功的沈卓学长,践行。”
哗!
刹那之间。
偌大的学校,鸦雀无声。
袁苍更是蹭的站起,神色惨白,“什么意思,沈复是北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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