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和沈卓的态度,更是让袁康也跟着挺直了腰板。
他女儿手里拿着的,可是沈卓的龙戒!
坐在一边的这位沈先生,哪怕保守点估计,身份至少是沈卓的嫡系心腹之一,大概率是本……
不管基于什么立场去判断,去考虑,今日,不说出气,但至少,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们一家子了!
顾母指着袁湘的鼻子,气到颤抖。
袁湘的声音却比之前大了许多,说着自己的冤屈,“从我们到这里开始,李琦便咄咄逼人,想要把我们一家撵出去,多次辱骂我的父亲,身为一个女儿,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不觉得!”
柔弱的女孩子眸中带泪。
先前的经历,如同梦魇般,尚在心里留下严重阴影,若非沈卓及时到场,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此刻,满腔的怨气,终于到了可以抒发的那一刻。
袁湘岂愿继续低声下气,委屈自己?
“我们是拿了邀请函来的,是你们顾家人,送到我家中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拿到的是最低一等的邀请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备受欺辱……”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哀怨的眼神却落在了顾少堂的身上。
顾少堂大哥哥,曾经是他们一家的光。
他会宠溺的看着她笑,会摸摸她的头,把她当做家里的小妹妹。
他会带着一些简单的礼品到家里,陪着父亲聊聊天,喝喝茶,下下棋。
也会恭维母亲几句,还是那么漂亮。
可今天的顾少堂,所作所为,让她幼小的心灵,大为受创,原来越是看似善良的人,越为虚伪。
哪怕已经一步登天,高高在上,成为了让他们望而生畏,极尽谄媚的大人物。
袁湘也瞧不起他!
如果顾少堂当真不喜欢他们一家子,为何要花几年的时间,来他们家做戏。
又为何要把邀请函,派人送到他们家中。
让他们来到这场,苏市权贵聚集的宴会,让他们成为这场宴会最大的笑柄。
袁湘字字泣血,希望顾少堂可以开口说一句,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袁康站在女儿的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顾少堂所在的方向。
难得的,没有在袁湘出言放肆的时候,阻止她。
顾少堂张了张嘴,准备开口。
随意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袁家人在他的眼中,不过是闲暇时拿来逗趣的玩物。
从头至尾他都对袁枭,没有任何的愧疚心,大人物踩着蝼蚁上位,那是理所当然,而顺理成章,他自然不会过多浪费时间在袁家人的身上。
可当顾少堂对上沈卓那戏谑的眸色后,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口了。
顾母可不愿意儿子被一个小丫头质问。
她儿子可是苏市现在最为权贵的男人,怎么会纡尊降贵回答一个小丫头的问题。
鄙夷的看着袁湘,撇了撇嘴,道,“给你邀请函,那是少堂仁义心肠,即便是你这种满身污点的旧识,也扔下一章邀请函,让你们一家来见见世面,这是赏恩。”
“而你,却不守规矩,到了我顾家的宴会,冲撞了其他的客人。”
顾少炎站在他妈身后,也是一脸的嚣张,“妈,你可能不知道,这丫头刚刚有多嚣张,还准备让李先生跪下来道歉呢……”
说着。
顾少炎看了眼地上的李琦,住了嘴。
李琦现在可不,正在跪着道歉。
闻言。
顾母指着袁湘的鼻子道:“你,现在跪下来认错,不再喧宾夺主一错再错,今天的事就算是到此为止。”
顾少堂的注意力一直在沈卓的身上。
哪怕顾母做的已经有些过分了,他依然纹丝不动。
他想知道。
沈卓对袁家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龙戒都给到了袁湘的手里。
难不成,还准备,为了那死去多年的袁枭讨个说法吗!
顾少堂心中早已慌乱,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来。
一些权贵,非但被蒙在骨子里,甚至还在小声地感叹着,顾先生不愧是顾先生。
哪怕沈卓的龙戒已经出现在此,也能如此稳重。
顾少堂的身后,还有一人也在悄悄的打量着沈卓。
此人正是梁太保,梁青松!
相较于一众达官显贵,只能通过表面做出判断的浅显功夫,梁青松更为老谋深算,能够通过本质看穿内涵,他比在场任何人,都看的长远,揣测的方向,同样深入!
袁湘手中的龙戒,是这位穿着运动装,看着就随意潇洒的年轻人给的。
这人不但和顾少堂认识,并且还能让顾少堂不敢轻举妄动。
比起众人猜测的,这位的沈卓的心腹,梁青松的心中,还有一个更为大胆,甚至恐怖的猜测。
难不成!
这位就是沈三郎,沈卓本人!
“如果是本尊……”梁青松小声嘀咕,缩在袖子里的双手,竟然逐渐沁出冷汗。
而此时,袁湘早就被顾母无理的话给刺激到,语速渐快,“我看你和李琦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仗着权势不讲道理的人,我没有做错,我不会道歉!”
“李先生,你的道歉,我也不接受!”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李琦,摸着自己磕出血来的头,快哭出声来了,“不!”
“袁小姐,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
李琦不傻,同样不敢过多声张,否则,站在身边的这位煞星,这位年轻的不速之客,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没看到人家仗着有北天王在背后撑腰,连顾少堂的面子都不给?
顾母再嚣张,也是顾少堂的母亲。
他在顾少堂这里,怕是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的命,就只有他自己能救了。
“钱款我会一分不差的给袁家,袁小姐你大恩大德……”
李琦一个劲地求饶,让顾母很是不快。
李先生这态度,摆明了就是信不过她,信不过她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
顾母的怒气更胜,“我不讲道理?我要是真的不讲道理,你现在早就被乱棍打出了,你应该谢谢我,还给你一个跪地道歉的权利!”
“李先生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咄咄逼人!”
“果然是袁枭的妹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窝子男盗女|娼……”
顾母还没说完,袁湘就恶狠狠的瞪着她,大有冲上前去拼命的架势,“我不许你说我哥哥!”
凭什么!
每次只要扯到她哥哥,有道理也成了没道理。
袁湘不甘心。
袁湘委屈……
“不光是李先生的道歉我不接受,未来,即便是顾先生和我道歉,我也不会接受!”
顾少堂大哥哥,没有比李琦好到哪里去!
李琦是光明正大的落井下石。
而顾少堂,给他们编织了一个温柔漂亮的网,让他们沉沦,再把他们放到残酷的现实中,告诉他们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你还敢瞪我儿子!”
顾母怒火中烧,狠狠的一巴掌冲着袁湘甩了过来。
啪!
一巴掌刚挥了一半,就被人拦了下来。
出手的,正是袁湘!
积攒了许久怒火的女孩,眉眼之间覆着淡淡的戾气,“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打我,我瞪了你儿子又如何,那是他,欠了我们一家的,他就是个大骗子!”
曾经天真灿烂的眸子,现在满是怨气,“你刚刚说的话,我还给你,作为骗子的妈妈,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放肆!”
见这野丫头还敢还手。
当着苏市诸多权贵的面,怒斥自己不是好东西。
更让她怒火攻心的。
是袁湘那一句骗子。
自己儿子顾少堂是什么样的人物,沈雕寺的准女婿,苏市第一等的新贵,袁湘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来评断他。
顾母气的脸色发青。
没有教养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无礼放肆!
周围一道道的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在背。
她本来是想用袁湘立个威,谁曾想……
有些肥胖的妇人敛了敛手上的镯子,免得一会儿不小心磕碰到。
一双眼睛却是阴测测的盯着袁湘,“臭丫头,长辈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受着,哪家的女儿像你这般无力撒野?”
今日,她一定要好好教教这丫头。
什么叫规矩?
日后,在苏市。
顾家就是规矩!
她,就是规矩!
顾母身侧,顾少堂那双眸子,也是微微眯了起来,宛如一头毒蛇,望向袁湘所在的方位。
暂且不管自己和沈卓的恩恩怨怨,但袁湘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以下犯上,开始公开的指责起了自己?
骗子?
呵,还真是个不通世故的丫头片子。
只不过看到曹英站的位置后,袖子下的手,却是悄然紧了紧。
他这次回苏,衣锦还乡只是次要的。
重中之重,是身为沈雕寺的马前卒,先探探沈卓的虚实。
为此。
顾少堂连沈卓的身边人,都做了不少的功课。
曹英!
沈卓的四大心腹之一。
若是没有沈卓的授意,曹英断然不会站在袁湘的身边。
沈卓在防什么?
分明是在防他对袁湘动手。
思及此处,顾少堂的心绪更为复杂。
目光落在那道至始及终,都平静如古井的身影上。
沈卓!
沈三郎!
即便曾共事多年,他始终都无法看透这个男人。
今日出现在此,究竟是为了什么,凑巧也在苏市,故此过来看看?又或者,趁着自己还没死,顺手拉几个垫背的,一起上黄泉路?
一时间,顾少堂心中,摇摆难定。
虽说他被落了面子,但,时至此刻,也只是他妈和袁湘之间的争执。
顾母毕竟是市井出身的女人,眼窝子浅,在情理之中。
如今一朝之间登入大雅之堂,难免适应不及自己的身份。
这种时候,怎么好亲自下场。
不过嘛,论起骂街吵架的本事,却也不是袁湘这种娇生惯养的丫头能比的。
即便是他不出手,只是站在这里,顾母也不见得落得下风。
几番思索下,顾少堂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按兵不动!
沈卓不动,他就不动。
周围的权贵,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目光在沈卓和顾少堂之间来回扫过。
谁都清楚,眼下这场争锋相对,不过是两人的较量。
只是都到了这一步,顾少堂还没有出手?
更让一众权贵不可思议的,是袁湘。
实话实说。
袁家人的身份地位,比起顾家的门院,还差了好几个级别。
这个世道,本就是这样。
有权有势的人,才有话语权。
以顾家在苏市如日中天的地位,哪里是袁湘可以冲撞的,就算那年轻人,真是沈卓的身边人,又如何能与顾少堂相比。
毕竟,又不是北天王亲临苏市。
把顾家得罪至此。
即便是北天王会护着他,也不见得会维护袁湘。
一个叛国贼的妹妹。
能有几斤分量?
要知道,沈卓乃百将之首。
是关外第一铁血之师,北狼铁蹄的主帅。
是军方的神!
沈卓能到如今这一步,哪一点不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
何况,照理说,这样的人物,最看不上的,理应是叛国贼。
所以,即便有一枚龙戒,又如何?
袁枭叛国一事,终究是板上钉钉,覆水难收。
所以,这丫头要么是真有靠山,要么就是得了失心疯,以为有一枚龙戒,就飘上了天。
当面怒斥顾先生为骗子。
真是不知轻重啊。
苏市上下,就算是梁太保也不敢这么说吧。
故而,几乎绝大多数人心中,都偏向于后者。
这小丫头骗子怕是被先前一连串打击给逼疯了,这才敢辱骂顾先生,顶撞顾先生的母亲。
如此想来……
顾先生还真是大度。
这丫头都已经无礼至此,顾先生也没有把她处死,算的上是仁义心肠。
诸多权贵,心思各异。
谁也没注意到,站在顾少堂身侧的梁青松,眼神却是越发古怪。
一瞬之间。
脑海中已经闪过万千的想法。
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与顾少堂相处,时日虽短,但也清楚,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为了一个养在笼子里的女人,就敢对他吆五喝六。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如此呵斥,更与自己的亲生母亲针锋相对寸毫不让,中途依旧能忍住不动手,绝非他的做派。
所以……
他在犹豫什么?
这些小细节,与自己暗中印证的某些东西,越来越接近了!
梁青松兜着手,看似袖手旁观,视线却再一次越过袁湘,望向了那道修长身影。
难不成?
真被自己猜中了?
只是,若真是沈卓亲至,梁青松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接下来……苏市只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就是不清楚,这位对于他的身份,又了解到了多少。
梁青松默默垂眸,避之不及的收回视线。
心里已经开始为自己盘算了起来。
这会还是作壁上观的好。
有这两头过江龙在,他又算得了什么。
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就在他打定主意,眼观鼻鼻观心时。
一道阴冷的怒喝声,却是不合时宜的响起。
一下打破现场的沉寂。
“果然是没有教|养的丫头,我妈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我妈打你,那是你的荣幸!”
“长辈的教育,你懂不懂?”
顾少炎目光中尽是戾气,迫不及待跳出来,为顾母撑腰。
“现在,跪下来给我妈和李先生道歉。”
“然后老老实实的受一巴掌,今日这事才算过得去!”
沈卓唇角微微上扬。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若有所思的看向这个与顾少堂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
这道理,倒是有趣。
只是……
随着顾少炎话音落下,一直跪在地上的李琦,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顾少爷,是他妈没长脑子么?
北天王身边的那位爷,就在边上看着,没见你哥都收敛了许多。
就你还敢这么嚣张?
何况,他有顾少堂撑腰,顾家惹得起,他也惹不起。
“这……袁小姐,这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弱弱解释了一句,李琦再次开始给袁湘磕头赔礼。
血水顺着额头淌下。
他却不敢有半点作假。
只希望。
今日,他可以活着,离开顾家。
看到李琦的动作,顾母的面上更是挂不下去,面露不悦,“李先生,你还不相信,我顾家能护得住你?”
李琦,“……”
听到这句话,李琦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家子都什么货色?
这个靠着自己儿子,勉强算得上一步登天的女人,看来即便有了地位身份,也没法脱掉市井小民的眼界。
没看到她儿子到了此刻,都还没有开口。
分明就是把他当做弃子。
作为一个弃子,他选择自救,何错之有?
原本。
他只要得到袁湘的谅解,让站在跟前的沈卓态度松动,从而放他一命,那他的危机就算是过去了。
脸他都不要了,为的,不就是留条性命?
袁湘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脸皮薄,他多磕几个头,袁湘看不下去,松了口,他就安全了。
结果!
这老女人一句话,生生把他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上。
这头。
磕,不行!
磕了就是得罪顾家。
不磕,更是死路一条!
再回过头想想,眼前这位轩盖如云,看起来就器宇不凡的年轻人,为了袁家,可是想要他的命。
只是纵然心里恨死了顾母,李琦也不敢声张。
噗……
急火攻心下,他只觉得喉间一甜,竟是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看到这一幕,顾少炎反而眼前一亮,指着袁湘,冷眼喝道,“看看,你把李先生气到什么地步,人都吐血了!”
“欺辱李先生不说,还敢冲撞我母亲,既然你这么喜欢顾家的宴会,不如干脆把命留下来,也算是对我顾家,最好的歉意!”
这话说得恣意狂妄。
毫不客气。
顾少炎就差没把‘嚣张’二字写在脸上。
袁湘这臭丫头,真以为有人撑腰,就敢在他顾家面前耀武扬威?
就该痛哭流涕的跪下来,给他和他母亲道歉了。
只是……
他还在自顾自的得意,环顾四周,忽然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凭他这番话,不该赢得满堂喝彩?
四周静悄悄一片,像是沉寂下来了一样,就连他哥顾少堂,也收敛了温和的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一股莫名的气息弥漫,让他感觉到几分凶险。
顾少炎下意识挑了挑眉,四下扫了一眼。
抬头便见到,曹英不知何时,已经把袁湘护在身后。
而那臭丫头则是冲着自己怒目瞪视,没有半点尊重和畏惧,看待自己的眼神,甚至带着点讥讽和嘲弄!
这态度,这立场,简直不要太明显。
似乎在向自己叫嚣,人,就在这里,你顾家敢动一个试试?
顾少堂也是眉头紧皱,目光不善的扫过身前,之前装出来的淡定与从容,瞬间全无。
而在他环顾的刹那。
袁湘身边,一直不动如山的沈卓,则是轻轻跺了跺脚。
极其自然。
仿佛就是不经意的一个举动。
可,见到这一幕,顾少堂却是瞳孔微微一紧,下意识往顾少炎身边靠去半步,整个人神色间如临大敌。
作为曾经的同僚,顾少堂怎会不知道沈卓这种小动作是何意。
他,有些不耐了。
原本那点笑意,也是一寸寸淡了下去,微微眯着眼睛,危险难掩。
不仅如此。
随着沈卓的表情微变,院子内外那些来此参加宴会的权贵,同样察觉到了什么。
先前温和内敛,眼下,只是轻轻跺了跺脚,便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只是站在那,便形如一杆长枪。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这人哪怕近在眼前,也像是远在天边一般高不可攀,就如鹤立鸡群,格格难入。
但……
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沈卓的存在。
他并非冷血无情,而是有血有肉。
其中,属梁青松反应最为剧烈。
他已经愈发意识到,此人不可轻易招惹。
识人辨物,是他得以爬到今天这一步的手段,说是吃饭的本事也不为过。
沈卓即便到如今,也未曾暴露身份,但动静之间,能表现出的东西太多。
退后一步,悄然拉开了自己和顾少堂之间的距离。
顾少堂的注意力皆在沈卓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而随着沈卓眼神里露出那一丝玩味,他人再次贴近,正好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弟弟与母亲之间。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有警告,更多的却是争锋相对。
沈卓!
顾少炎他是我弟弟!
只是……
顾少堂一站过来。
顾母和顾少炎,却是会错了他的意思,反而更加得意。
她儿子,他哥哥,这是在给他们站堂撑腰。
顾母目光越过曹英,那道高大的身影,落在袁湘身上,一张涂抹粉底的脸,看上去越发丑陋,让人心生厌恶。
“炎儿说的也并无没有道理,我听说古人乔迁之喜,需要泼洒红墨,求个好兆头。”
顾母突兀的岔开话题,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顺势文绉绉说着词,脸色间带着遮掩不去的得意。
“不过呢,这几天忙碌,倒是忘了这一茬,要不,有劳袁小姐,割腕点红,为我顾家贺喜,如何?”
听到这话,袁康脸色顿时剧变。
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推开身侧的妻子,上前护在女儿面前,依旧本着息事宁人,各自都退一步的原则,“顾夫人、顾先生,二位大人有大量。”
“千万别闹出不愉快,这乔迁哪有见红的道理,岂不是坏了好事。”
哪知……
他这一说道,有人挡在了眼下。
此人,正是站在袁湘身前的曹英。
曹英余光都没有分给顾家母子,反倒给袁康吃下一颗定心丸,“放宽心,他们没这个胆子。”
一言激起千重浪。
这话落在顾少炎耳里,无异于奇耻大辱。
区区一个小角色,也敢这么跟他大哥说话。
眼看母亲脸色气的发白,大哥也是眉头紧皱,顾少炎立刻呵斥着,这次直接对上了曹英。
“差点把你忘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给老子跪下,这儿是我顾家的地盘,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撒野闹事?”
“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着袁家这丫头,护着袁家,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少炎脸色狰狞。
如同疯狗。
他可以不在意袁康袁湘。
毕竟袁家已经落魄,跟他顾家之间,天壤之别。
人会刻意去踩死几只蚂蚁么?
但曹英不同,这家伙从踏入这扇门开始,就没有个好脸色。
他以为他是谁?
何况,今日这场家宴,原本是为了让他们一家,走入苏市权贵的圈子,昭告地位所用。
但,这么个小人物,也敢在此造次。
今天他们顾家不拿出强势态度,立立威。
往后。
等大哥回了帝京,苏市还有几个人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这不是彻底沦为笑话了吗?
他并非真的不知人情世故。
今日在场诸人,皆是冲着大哥而来,但大哥若是不在,他就要撑起顾家的大梁,若是任由此人大放厥词,到时候其他人必然有模学样,对顾家阳奉阴违。
所以……
眼下,他必须站出来,表明态度。
还有袁家那丫头,不是以为这人,和那个穿运动衫的家伙是靠山么?
好啊。
那他就先把这座靠山推了,再看袁湘这丫头,是不是要跪地道歉。
若是这丫头表现的足够好。
也许到时候他心情一好,就不要袁湘的命了。
那么漂亮的脸蛋,真死了反而些暴殄天物。
如,大哥暗中养的那只笼中雀一般,也未尝不可。
念及此处,顾少炎那张青涩脸庞间,不由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笑。
所有戾气,一股脑冲着曹英发泄,“没听见我的话?”
“老子让你跪下!”
声音之大。
再配合他那张近乎于扭曲的脸庞。
更是让他看上去狰狞不堪。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诸人,更是也是齐刷刷落在了曹英身上,等着看他作何抉择。
跪,还是不跪?
不过。
这位可不像是会下跪的人,就如今的神态,分明就是没把顾家放在眼里。
但要是不跪。
那可就有意思了。
等于是把顾少堂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这场矛盾,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到了不得不撕破脸的境地,必须分出个胜负强弱,否则难以善了!
“呵……”
就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时。
一道冷哼声却是不合时宜的响起。
打破沉寂!
曹英盯着顾少炎,就像是看着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满脸冷漠,“曹某这辈子,除了父母主子,还没人有那个资格。”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辈子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与主子。
除此之外,谁敢让他曹英下跪?
别说只是顾少炎这种腹中空空的草包,屁大本事没有,只知借着顾少堂名声耀武扬威的废物。
就算是顾少堂,又如何?
像他这种为了富贵,连兄弟都能出卖的人。
也配?
“主子?”
顾少炎龇牙咧嘴,斜斜的扫向他身侧,纹丝不动的沈卓。
顾少炎瞄上了沈卓,皮笑肉不笑的道,“嘿,说你呢,既然他都把你搬了出来,不如你先给我跪着道个歉,怎么样?”
啪!
一巴掌毫无错漏,狠狠扇在顾少炎脸上。
“住口!”
顾少堂伸出去的手都在轻轻颤抖,一张脸更是煞白。
薄唇紧抿。
不是气得,而是吓得。
上一个,公开场合扬言沈卓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大贝勒宁洋,如今都不敢造次,何况自己的弟弟?
放眼国内。
谁敢说让他乖乖下跪。
这个不长眼不争气的弟弟,吵归吵闹归闹,中途竟然又把主意打到沈卓身上,还敢让他跪下道歉?
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也就是自己弟弟。
要是别人,顾少堂管他死活?
一巴掌扇出,满堂皆静。
饶是顾母,见儿子如此震怒,也很有眼力的选择了闭上嘴巴。
至于周围那些权贵,更是齐齐低头垂眸,似乎什么都没见到,内心却是震撼到了极点。
他们何曾见过顾少堂如此暴怒的样子。
院中众人,也唯有沈卓剑眉轻挑,眸中带笑,却没有半丝温度,仿佛是见到了一场好戏,“少堂,你这弟弟,没教好。”
“是是是。”顾少堂连说三个是字,不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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