冴岛家族生意做得很大,早就在中国大陆投资,南京还有他们的房产。
接到电话,高帅开着他的大奔驶向南京,按着导航系统指引,缓缓开进镌刻着“讶岛府邸”匾额的宽大院落,有人过来迎接,却不是讶岛的祖父。
这些人不是佣人就是花工,他被指引着,走进客厅,迎面就是一架长约七八米的竹制屏风,上面是一副山水图,屏风类似古代竹简书,颜色晦暗、古色古香,看起来很有些年头。
“高帅君。你来了?快请进。”冴岛穿着和服,走着细小的碎步,满面笑容地迎上来,“为了见你,爷爷特意从日本赶来。已经等候着你了。”
穿着日本和服的冴岛,看起来别有风情,让高帅有几份惊艳:“在哪里?领我去拜见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叠叠的庭院,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客厅。客厅里古色古香的,当中一个大屏风,上面好像是富士山的雪景。屏风的中间,有一把红木太师椅,上面端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乍一看到他,高帅就联想到《射雕英雄传》上的东邪西毒。住在这种地方,又是这造型,整个就是老古董。
“祖父大人!”讶岛上前鞠躬行礼。高帅也照猫画虎深深施礼。
老讶岛点头,先看孙女,再打量高帅。两眼眸闪耀光泽,精神头十足,气势和派头可不是一般人能伪装出来的。
老头站起来,走到他俩面前,个子也有近一米七八左右,又高又瘦。这样高的个子在东瀛非常少见,可惜讶岛没能遗传这样的基因。
老人绕着高帅走了一圈,跟牛马市场看牲口似地看个不停,就差没掰掰开他的嘴检查牙口了。
讶岛撒娇卖萌:“祖父,您不相信我的眼睛?”
老人捋一捋胡须,点头:“眼光不错?我很满意!”
讶岛上前搂着老人的胳膊娇嗔:“爷爷,人我给你拐来了,你不要看个没完啦。”
老人点头道:“我孙女看中的人,应该是没错的了,走,咱们吃饭去。”
高帅随着祖孙俩来到餐厅,只见一张椭圆形的大实木桌子,上面摆着三份套餐,与宽大的餐桌很不相宜。
讶岛扶老人坐在中间,高帅居左讶岛在右。
老人发话:“我们开动喽。”
隔着桌子,高帅观察讶岛动作。他们吃饭沿袭大陆几千年的传统,并无太大区别。只过他们是每人面前摆放的是黑瓷大碗,半碗米饭、一小截香肠、碧绿的日式波波菜和黄金小萝卜,还有一碗海苔酱味汤,简单得让人怀疑。吃起来口味很淡,略略有点甜。倒很像闽南菜肴。
高帅出身穷苦从不挑食,把饭菜吃得很干净,连汤都没剩下,吃完正襟危坐。
老人慢吞吞吃完最后一口,这才放下筷子,对高帅和讶岛微一欠身:“实在是抱歉,耽搁时间了。”
高帅学讶岛样子欠身还礼,根本不用说什么,说了也是废话。接下来才需要画小黑板:划重点!
“跟我来吧。”老人在前面走,讶岛和高帅跟在后面。
穿过长长的回廊,进入一间类似书房的地方。
其实,说是书房实在不恰当,只能说类似一个很大的功能区,也是栋独立的三层楼阁,由回廊与前面房屋相连。楼阁呈八角。翘檐铜铃琉璃瓦,暗朱漆廊柱,只是木檐及屋梁只有浮雕,没有传统佛道文化的紫金彩绘图案,显得单调而粗朴。
第一层很是空旷,地上铺设硬木地板,迎面一个两三米高的“武”字,下面则是香案和刀架。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薰香,香炉上点着三支大香,只是不知道是敬奉哪位英雄。
从崎岖不平的地板上就能看出,这是有人经常在此练习刀术。
老人未作停留,沿着木制楼梯而上。第二层围绕好几排书柜,靠东南则是个由绿植构成的空间。
有长青藤,有紫萝,还有几株高大的宽叶树。中间有吊椅,有藤椅和藤制茶几,还有一张摇摇乐竹椅。这里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茶几上还摆放银制烛台,烛台上烛火摇曳生姿,近了才看清是电灯效果。
“随便坐。”老人先藤椅上坐下。
讶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再出现时,已经手拎小铜壶清洗茶具,慢条斯理有条不紊,这是表演茶道。与其说这是喝茶,倒不如说这是表演。
老人招手示意高帅坐近点,由讶岛亲手捧上茶盅敬茶。
茶盅比一块钱钢蹦大两圈,只能舔舔,根本不过瘾。高帅偷看老人,根据他掌控的节奏,讶岛表演完茶道,便坐在一边边弹边唱,那种琴类似三弦,和乐叫三味弦。琴声凄凉,让高帅想起《火影忍者》里的曲子“小白之死”。心里感觉怪怪的,不知道讶岛为什么不来个“凤求凰”或可“百鸟朝凤”,那多喜庆。
“高帅,美雪喜欢你,弹奏了一曲相如文君。”老人恰当其时地提醒道。
高帅心说。这是哪路对哪啊,人家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是以喜剧结束的好吧,哪里有这么悲惨?!脑回路果然不一样!不过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傻笑。装作很以为然的样子喽。
老人又说:“美雪以后就交给你,我也就放心啦。”
然后,然后?没词了?真就这么简单?就像晚宴?!高帅等了半个小时,也没听老人再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聆听曲乐。琴声节奏非常之慢。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被拉得无限悠远绵长。高帅仿佛瞬间穿越到了古代,而周围的环境也在刹那时停滞,他整个人都石化一般,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妄飘渺,犹若清明梦境。
三味弦琴声嘎然而止,高帅的一颗心也从天空坠落而下,感觉到了重量,魂魄也回到体内。
老人颌首微笑:“美雪似乎又有领悟,也许是这趟大陆之行的启发吧。”
讶岛挂起三味弦轻移到他身边:“爷爷,美雪确实有所悟,收获很大,与琴与心都有了一种全新的诠释。”
高帅懵字三连加,都不知道如何说了,谈谈遗产怎么分的好不啦,谈这破三味弦有什么好聊的。
老人好似会读心术,扭脸看向高帅:“看起来你对美雪不太满意?”
高帅顿时紧张,他倒不怕老人反悔,而是要谈合作与投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那可不行。忙干咳了下,说:“如果不介意,我也叫您爷爷。爷爷,感情是谈出来的,我和讶岛相识不过半个月,如果说很有把握,我实在无法昧良心。”
老人缓缓点头:“算你说的有理。今晚你和美雪都在这里,我也说句实话吧,我对你不太满意。”
讶岛和高帅都愣了下,讶岛错愕表情居多。因为祖父原来跟她所说所表现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又变卦了?
“爷爷……”讶岛到底沉不住气,急的上前抱住老人的胳膊直摇,就像个未长大的小女孩。
高帅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感觉有点下马威的意思。平白无故的,老人为什么要端坐在几米长屏风前的高座上?以气势压人——只能有这种解释。
晚餐简单得不像话,按传统礼节来说,这算是孙女婿上门头一回,不说去高档餐厅海吃,起码得搞几个像样的菜,热情一点吧。然后,又经过练武堂跑这上面喝茶。练武堂主金,在古代是狱讼或刀剑之灾,林冲误闯白虎堂因此吃了官司。喝茶,在大陆就是被请进局子,听三味弦还那么悲情。
一切这些要说是他主观臆测,打死他也不信。不过也好,他心里有了预感,现在倒没什么好忐忑的。
“爷爷,您的眼光很老辣,不得不佩服。您就算不满意,也没关系。”高帅起身说,转脸问讶岛,“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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