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之言咋听有些道理，却实在过于冷血无情，公孙彻元神即便夺舍之后无法修行，但总能坚持一段时间，起码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再者，剑尊此前耗费大量精血强行催动七星剑丸，如此近乎自杀的愚蠢行径，和父子亲情实在有些相悖，他的所作所为，倒有些像处心积虑，要置公孙彻于死地的架势。

“父亲，这话骗不了我，我能感应到你对我动了杀心，现在我人之将死，父亲不告诉我真相，我死也不能瞑目。”公孙彻元神浮现细微裂痕，并不断从中逸散绿色光点。

剑尊神念面露不忍之色，没有马上给出公孙彻答案，反而向陈阳再次提出明确要求，“陈道友能否放我儿一缕神魂重入轮回？”

“我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不过剑尊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我各自发心魔誓言为证，”陈阳说完，剑尊略作犹豫，便答应下来。

“你为何放弃本门镇派功法《天河剑诀》，转修《纯阳剑典》记载的秘术？”剑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算天下人能修炼《纯阳剑典》，你也不能，更不能让支持你的母亲的那一脉势力知道！”

“我不明白，”公孙彻被这个答案愣住了，“周长老他们私下说，我可以成为下一个纯阳真人。”

“我是宗门大长老，你母亲是人皇一脉首领，在你出生之前，夫妻一体，相敬如宾，双方势力互补，星河剑派望也日渐强盛，隐隐有着沧澜修真界第一大派的气势。”

“可是自打你出生，伴生铭印“天子之宝”的玉玺，门派势力不仅没有更进一步，反而出现内斗迹象，我和夫人强行压制才勉强保持稳定。”

“凭你疑似天命人皇的身份，一旦修炼《纯阳剑典》进阶元婴，无疑会给了那些支持夫人的势力很大希望，到时候无论你愿不愿意，人皇一脉都会将你推上那个位子，而后居功自傲，逼迫你对宗门势力出手，方便他们争权夺利，或是占有更多修炼资源。”

“宗门势力倾轧，一不小心死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你的身份极其特殊，两头都不能轻易得罪，无数人的目光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你，偏偏你还一无所知，一方是门派传承，一方是血脉至亲，我必须做出取舍。”

“我明白了，父亲是为了宗门稳定，才决定对我出手，”公孙彻元神裂纹遍布，五官已经开始虚化，模糊不清，“可是父亲，你应该早些对我说，要是早些说，说不定我就，”

“早说晚说，其实结果相差不大，关键你能自己想清楚，或许还有希望，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剑尊神念转过身，不忍再看公孙彻元神即将分解消散的情形。

“父亲，传授我《纯阳剑典》秘术的，是一个疑似上古年间存活至今，神魂寄付傀儡的神秘存在。”公孙彻大部分元神分裂，飞散绿色光点，只有一缕浮现模糊面容的神魂，陈阳放开红莲剑雨，残魂飞到剑尊前方虚空，朝剑尊恭敬拜倒辞别。

“儿子只求父亲一件事，不要立二弟为宗门继承人，并非二弟不好，而是赵姨娘心性狭隘，阴险毒辣，若看到二弟若有机会执掌门派，势必组建势力为二弟铺路，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母亲。”

“父亲尚有三四百年寿元，无需早早选定继承人，老三尚且年幼，若能耐心教导，未必不能成器，周姨娘性情温和，心性纯善，即便老三执掌宗门，我母亲也能安然无恙。”

“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剑尊神念若有躯体，恐怕会抱头大哭一场，彻儿是他第一个孩子，如今亲手断绝性命，虽说是为了宗门稳定考虑，可是站在一个父亲角度，大义灭亲之痛，实非常人所能忍受。

“可怜生在宗门之家，如有来世，希望我能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修，携二三知己好友游离四方，也能侍奉双亲，承欢膝下。”公孙彻最后一缕神魂蓦然融入虚空不见。

陈阳遵守诺言，没有拦截公孙彻神魂重入轮回，心中也在感慨这对父子，双方明显缺乏沟通信任，这也是悲剧发生的因素之一，虽然站在旁观者角度，剑尊处理问题的方法过于无情，但怪刀斩乱麻，从此以后，人皇一脉，宗门势力没有了斗争“棋子”，肯定消停很多。

人皇一脉彻底失去希望，只能归顺星河剑派附庸，宗门没有内斗之虞。

“若有来世，不要生我家，是我对不起你，”剑尊神念带着哭腔，随着彻儿神魂消失，他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了。

在公孙彻轮回转世的那一刻，死灵渊外界青天白日的空中忽然暗淡一瞬，一道星光划过星空，坠落紫微星旁，紫微星忽明忽暗，氤氲五彩霞光，天色也转瞬恢复明亮，不少修为高深之辈，心有所感，纷纷走出洞府仰望天空。

他们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无论动用何种秘术也算不出来，即便是通天阁阁主这样精通卜算之道的元婴修士，也凝眉思索看着卦象，星盘罗盘摇摆不定，群星闪耀五色霞光，紫微星忽明忽暗，看不出是人皇出世还是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