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蓝蓝反应过来,郑重道:“承蒙圣人信任,臣女定不辱命!” 李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是福王想给你,以后此事便由你们俩负责罢。” “可别,都是小娘子,我可管不了。”李玺抓起令牌,丢到柴蓝蓝怀里,“你好好管着,若以后被夫家欺负了,不愁没人给你撑腰。” 柴蓝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施一礼。 李玺吊儿郎当的,没有丝毫邀功的模样。 魏禹摇头轻叹,什么帝王心术,在李玺这里都不好使。 他从不刻意收买人心,而是真情实感、真心实意地对待身边的人,反倒让人死心塌地。 三原县,岳陵。 宫室昏暗,直棂窗狭小,处处静寂无声,连声虫鸣鸟叫都没有。 犹如死地。 晋阳大长公主已经接连几天没有收到长安的消息了,那些从前效忠她的人,纷纷投向了柴阳。 她没再咒骂,十分冷静。 她在等一个机会。 心腹嬷嬷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子,反手关上房门,凑到晋阳大长公主耳朵,悄声道:“主子果然料事如神,方才前院传来的消息,小郎在收拾行装,似是要回长安。” 晋阳大长公主端坐佛堂,神情冷漠,“他卖了李鸿这么大一个好,李鸿自然也要拿出点东西来哄哄他。” “您说,圣人这时候叫小郎回去,为的什么?” 晋阳大长公主哂笑:“左右不过给他个‘大婚之日,护卫皇城’的差事,难不成还能让他做少傧相不成?” 心腹嬷嬷陪笑道:“想来不会……” 突然想到什么,面上一慌,“若是小郎守在朱雀门,岂不会误了主子的计划?” “误不了,别管谁守着,都得给我把李玺那小杂毛掳来!” 心腹嬷嬷忧心道:“这样一来定会连累小郎。” 晋阳大长公主目光冰冷,“不知亲疏的东西,叫他吃场排头也好。” …… 与此同时,长安城。 折腾了一场,门阀一派可谓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李鸿便借着这个由头发落了一串官员,换上了自己看中的庶族。 细细算来,各大世家皆损失惨重。 他们终于意识到,圣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整治门阀了。 有人执迷不悟,誓与庶族斗到底;也有人认识形势,做出不两同的选择。 比如萧三郎的祖父,时任吏部尚书的萧家现任家主,萧愈。 原本,他还在左右摇摆,经此一事,回去就招集全家密谈,会议主旨只有一句话 “帝后大婚,乃至随之而来的东宫择主,凡是用得到我萧家人的,务必全力配合。” 和他做出同样选择的还有柴家、郑家、王家、贺兰家。 那些依旧不死心,执意与晋阳大长公主联合起来对付李玺的,只剩了窦氏一门,还都是些残兵败将。 眼瞅着婚期临近,京城上下一派喜庆。 在阴影之下,一场始料未及的危局也在悄然降临。 腊月初八,帝后大婚。 天还未亮,宫里便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殿阁皆挑喜宫灯,挂上喜绸,从随天门到西内苑,处处灯火通明。 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分不清主子仆役,所有人都在忙碌。 自打二皇子封了王,柴才人便升为了四妃之一,同另外两位美人一起主理后宫。 此时,她正立在未来皇后的居所凤仪宫,指挥着小宫人们搬东西。 “素色花瓶往里摆,青的红的搬出来。” “当心些,那几株新栽的腊梅别碰坏了,那可是新娘娘最喜欢的。” “二小子,听到没,就说你呢!万一踩折了,圣人拿鞭子抽你,我可不管。“二皇子重重叹气:“我的亲娘诶,您能消停一会儿不?喝口水成不成?这一早上,震得我耳朵都疼了。” 柴妃叉着腰,声音清亮悦耳,就是语速快,让人跟不上:“帝后大婚,谁敢歇?绸子不系了,灯笼不挂了,屋子也不布置了,新娘娘一瞧不高兴了,调头回去了,这责任谁担?” 二皇子嘴角一抽,小声吐槽:“满皇宫也找不出比您更上心的了。我就纳闷了,圣人娶皇后,您一个做侧妃的兴奋个什么劲儿?” 柴妃柳眉一弯,笑盈盈道:“圣人大婚后,我就能出宫嫁心上人了,能不兴奋么?” 顾执刚进殿就听到了这句,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表情……一言难尽。 柴妃看到他,腰也不叉了,眉毛也不竖了,娇柔又害羞,“顾博士来了?来人,快给顾博士看座。” 顾执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认得自己? 还知道他现已调到太学做了五经博士? “咳,多谢娘娘,臣是来寻二皇子的,接亲的时辰快到了,少傧相们需得沐浴净身,试试新衣裳。” “哦,这样啊,珙儿快去吧,别误了正事。”柴妃笑得温柔可亲,就连声音都是细细软软的。 二皇子:呵呵。 酸溜溜瞪向顾执。 顾执:??? 怎么奇奇怪怪的? 长乐宫。 李玺风风火火地冲进内殿,还没说话,先灌了半壶茶水。 太后心疼得直给他拍背,“慢点慢点,怎么就忙成这样了?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跟着的人呢?无花果去哪了?” 李玺摆摆手,大大地喘了口气:“他出城去接蛛蛛了,本来说好的是昨日到,结果刚走到榆关就遇到大雪,阻了行程,这时候差不多刚出雍州,快马加鞭,迎亲前应该能到。” 太后担忧道:“那就别闷头往回赶,给她飞鸽传书,叫她稳着走,不急在这一日。” 李玺呵呵一笑,顺从道:“成,我这就去。” 其实心里明白,蛛蛛不会听的,一定会尽力赶回来她之前答应了太后,会在腊八到长安,吃窦姑姑做的腊八粥。 “祖母,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在长宁宫坐着,再过两个时辰,您的儿媳妇就到了!” 太后扑哧一笑,“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 时辰到了,长安府兵集体出动,分列在长安的大街小巷。 七位傧相执皇后宝册等在太极殿,五位少傧相穿红挂紫,前去接亲。 金吾卫开道,龙武军护驾,迎亲的队伍从承天门出发,浩浩荡荡绕过大半个长安城。 郑家中门大开,迎亲的仪仗自正门入,停在二门之外。 李玺下马,朝着院内扬声道:“娘亲,我替阿爷来迎您啦!” 院里院外哄堂大笑。 无媒而合,未婚先孕,在“卫道士”眼中怎么看都是丑事一桩。然而,被李玺大大方方喊出来,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再有人酸又能怎样? 人家坑人害人了吗? 明明是恶人作怪,让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今时今日,圣人深情不悔,郑嘉柔风光大嫁,李玺坦坦荡荡,便是对所谓“礼法”、“女德”最大的回击。 郑嘉柔穿着皇后衮服,没遮盖头,不戴垂珠,不执团扇,大大方方地站到人前。 美极了。 不像身旁的柴蓝蓝和崔兰心那般青春灵动,而是三十多岁的女子特有的淡然、娴静和自信。 毫不逊色。 万众瞩目中,李玺扶着自家娘亲登上凤辇。 郑家门外,站着一群特殊的客人 他们身着布衣,足登草履,却亲手编了百丈长的竹席,染成红色,铺在地上,为郑嘉柔送嫁。 这些,都是郑嘉柔在慈恩寺义诊时救过的贫苦百姓。 看着那卷参差不齐,却满载着诚意的席子,宾客们久久无言。 郑嘉柔行过的善,那些诋毁她的门阀视而不见,百姓们却不会忘记。 门阀世家不想要一个和离过的皇后,百姓们却不在意,他们只知道,这位皇后仁德和善,她生下的儿子心系万民,她做皇后是大业百姓的福气。 不知哪个带头,围观的百姓纷纷俯首,臣服于他们认可的这位一国之母。 从此刻起,再没人会说郑嘉柔德行有亏了,再没人有资格说她不配母仪天下。 郑湿着眼眶,将众人请到府中,同那些世家贵客们一同饮酒赴宴。 凤辇逆着来时的路,从另一个方向出发,绕过另外半个长安城,回到太极宫。 李鸿已经等在了阶前。 帝后大婚,原本讲究男尊女卑,李鸿和礼部掰扯数月,去掉一切损贬郑嘉柔的繁文缛节,改成了一场举案齐眉、彼此尊重的特殊婚仪。 他没穿皇帝衮服,而是如寻常人家的新郎官一般,穿着大红喜袍,系着洁白翎羽,牵着五彩丝绦,将他的新娘牵入了青庐之中。 所谓“青庐”,就是一个圆形的帐篷,搭在凤仪宫的院子里,用于洞房。 这是阿史那部的婚仪,少年时,郑嘉柔从书中看来,十分向往。李鸿对她许诺,等他们成亲时,会给她搭一顶青庐帐。 今日,他兑现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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