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成功说服了圣人,以二十四岁之龄主审如此要案,还在各方压力下坚守住本心,彻底查明了真相。 原本,杨淮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干净,大可以把锅都推到杨兮兮身上,魏禹就算怀疑也不可能拿到证据。 别说,知道魏禹主审的那一刻,杨淮是兴奋的,以为自己布下的局终于圆满了。没承想,还没高兴两天,就被龙武军从床上揪了起来。 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他不认,罪名也是实打实的。那个杨家安插进福王府的马夫,杨老三,出卖了他。还有那个被杨淮买通的瑞王府的仆役,一并被抓了。 别问为什么如此顺利,问就是魏少卿本事大,深谙人心,经过他手的嫌犯,没有一个不崩溃认罪的。 杨淮下了大狱,秋后问斩。 若非他的本意并非谋害大皇子,就不是他一个人被问斩,而是满门抄斩。 当然,因为他出身世家,背后宗族姻亲关系网过硬,才有人愿意去追究他的“本意”。但凡换成普通百姓,抄家灭族避无可避。 杨兮兮更难看。 被贬为奴,幽禁掖庭,遇赦不赦。 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娘子,愣是被铁面无私的龙武卫一路拖行,从王府二门拖到了大街上,被无数人围观。 生死关头,杨兮兮爆发出非人的力气,推开龙武卫,疯狂地扑进杨氏怀里,求她救救自己。 幸亏杨嬷嬷反应快,堵住了她的嘴,不然她就要喊出不该喊的话了。 杨氏也疯了,不惜拿出禁军兵符,威胁龙武卫。 福王府的禁军符,可号令三十万皇城禁卫,包括龙武军。奉命前来拿人的几名兵士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关键时刻,李木槿挺身而出,“母亲还要偏心到何时?您没听到吗,杨兮兮要害的人原本是小弟,她要杀了小弟!都这样了,您还要管她的死活吗?” 杨氏一改温和柔顺的模样,道:“你懂什么,她才是” “她才是谋害大皇子的元凶!”杨嬷嬷大声截下她的话,一个劲使眼色,“娘子,圣人下的旨,已无回天之力,您就……认了吧!” “她是我叫我如何眼睁睁看着……看着她被贬为奴?” 李木槿冷冷一笑,将杨兮兮一揪,扔到龙武卫脚下,用前所未有的果断又冰冷的语气说:“带她走,从今往后,这个人与福王府再无瓜葛。” 龙武卫当即揪起杨兮兮,破布似的拖走了。 杨氏一巴掌打在李木槿脸上,“你疯了!” “你才疯了!你为了那么个黑心玩意儿,不要我了,也不要小弟了!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李木槿气得浑身发抖,“母亲,我早就知道了,不然这些年我为何如此容忍她?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谋害小弟!” 李玺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紧紧揽住她的肩,“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吗?我福大命大,谁都害不了我。” 李木槿看到他,瞬间绷不住了,放声大哭:“你是我亲弟弟,你就是我亲弟弟!我不会让任何人害你,就算、就算是母亲也不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杨氏和身旁的嬷嬷皆是脸色一变,再不敢让她说下去,连忙把她拉回府中。 杨氏没时间审问她,匆匆坐上马车,朝着宫城而去。她要进宫,求太后娘娘保下杨兮兮。 路上遇见了杨淮的生母,郑氏。 郑氏面容憔悴,装扮低调,还特意戴着帷帽,似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她算到了杨氏会进宫,特意在这里等她。 “求王妃救救淮哥儿吧!他才二十岁,就、就要没命了,暂且不说这丧子之痛夫君如何能受,就算顾着寿安县主同豫哥儿的脸面,也求王妃开开恩,留他一条活路啊!” 寿安县主,正是杨氏的长女,嫁给了杨淮的兄长杨豫为妻。如今夫妻二人远在安西都护府,长安的消息还没送过去。 杨氏红着眼圈,恨恨道:“你还真是不知足,也敢放胆来求我!郑玉珠,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女儿是受了谁的算计,才遭逢如此大难?我会救他?我恨不得让他立刻就死!” 郑氏多么骄傲体面的一个人,当街跪下求她,却得来这么一通恶狠狠的话。 凄凉的笑爬上嘴角,“你们姓杨的血都是冷的,当爹的为了仕途舍弃亲子,当娘的为了富贵欺骗女儿……不愧是一家人啊!” 杨氏急着进宫,不打算再理会她。 郑氏突然道:“你真以为兮娘是你的女儿吗?” 杨氏拧眉,“你这话是何意?” 郑氏讥笑道:“不如问问你身边那人,想必她比我更清楚。” 杨氏抓住杨嬷嬷的手腕,“奶娘,到底怎么回事?她在诈我对不对?” 杨嬷嬷轻叹一声,知道瞒不住了,索性说了出来。 她本是杨氏生母的陪嫁丫鬟,后来又成了杨氏的奶嬷嬷,极得杨氏信任。当年,就是她和杨家主母误导杨氏,让她深信杨兮兮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实际上,杨氏的女儿根本就没有胎记,是杨嬷嬷骗了她。 “娘子要怪就怪老奴,千万不要生主母的气。她也是瞧着您伤心太过,这才出此下策……” 杨氏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整个人呆呆的,仿佛半生的力气都被抽尽了,满脑子想的都是 兮娘不是她的女儿? 她疼了十几年、愧疚了十几年的人,只是一个赝品? 宫是进不成了,杨嬷嬷抹了抹泪,拨转马头往回走。好在此处偏僻,又是她亲自驾着车,方才那番话再没第四个人听到。 殊不知,因为不放心杨氏,默默跟过来的李云萝,正站在拐角,把一切都听了去。 上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丫鬟连忙搀住她,“县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妃没在那边吗?” “没,没瞧见,想必母亲走的另一条路。”李云萝镇定道,“回去罢,我乏了。” 马车晃晃悠悠,就像李云萝此刻的心情。 她听到了李木槿的话,也听到了郑氏的话,还听到了杨嬷嬷的话。杂乱的信息在脑海中迅速拼合,与一段久远的记忆相接。 她的生母临死前曾握着她的手哭诉:“云娘,你要永远记得,阿娘是被人害死的……阿娘知道了她们的秘密,李玺、李玺他,不是……” 不等说完,就咽了气。 那时候她太小,一直不明白阿娘想说什么,而此时 一个可怕的答案跳进脑海。 李云萝捏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 18、“爷爷” 李云萝在茶楼里足足坐了三盏茶的时间,平复好了心情才回到福王府。 福禄院中,李木槿正在被盘问,李云萝没进去,转身来到寿喜院等她。 李玺也在等。 他的等法比较逍遥自在,肚子上放着果盘,手里拿着话本,还有毛绒绒的熊熊子充当靠枕。 看到李云萝,熊熊子汪了一声,尾巴矜持地摇了两下除了李玺,小毛孩最喜欢李云萝。 李玺一下子跳起来,扶住李云萝,“阿姐来啦?都说了不让二姐夫告诉你……别担心,事情都了了,圣人不会怪罪咱们府上。” 他虽平日里毛毛躁躁,然而扶着她的力道那般小心,坐下之前还特意拽了个软垫放在椅面上。 李云萝垂下眼,心内暗叹。 旁人都说她如何疼爱李玺,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个小弟,从儿时到现在是如何顾念着她。 幼年时,生母新丧,她在杨氏院中讨生活,经常遭受冷遇,甚至有一年手脚都冻了。 就是那次,李玺哭着把她带到太后宫里,她才能以庶女的身份,一步登天,成为被太后教养长大的县主。 说到县主…… 大业规矩,太子之女封郡主,亲王嫡女封县主,庶女顶天只能是个郡君;她这个县主之位,是李玺和圣人撒娇打滚求来的。 理由是:“二姐姐也是我阿姐,凭什么要比大姐姐、三姐姐矮上一阶?” 后面还悄悄加了一句:“而且是最疼我的阿姐。” 直到今日,李云萝都记得那个小小的人儿说这话时,脸上的小骄傲,眼中的小神气。 这是她的小弟啊。 就像李木槿说的,无论如何,都是她的亲小弟。 李云萝一如往常般温柔地笑着,俯身将李玺打翻的点心盘子捡起来,曲起手指敲敲他脑袋。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母亲难免伤心,你乖一些,不要惹她生气。” 李玺揉揉脑门,小声嘟囔:“一个两个都让我乖,好像我能捅破天似的。” 李云萝好奇道:“还有谁?” “当然……不能告诉你了。”李玺挤眉弄眼地逗她。 李云萝掩唇一笑。 沉甸甸的心没由来地松快了许多。 “可去看过瑞王弟了?”她问。 “看过了,他刚摔了那会儿就去了。”还贴上他好几盒药材。 李玺有点小抠门地想。 “我是说,案子结了之后,可又去过。” “那没去过。”不想再贴药材了。 “再去一次,大张旗鼓地去。”李云萝温声劝道,“此事虽是杨氏兄妹所为,但兮娘自小养在咱们府里,在外人看来就是咱们府里的人,就算瑞王弟宽厚不计较,府中属官难免也要嚼舌根。” “他宽厚?阿姐你可真会说话。”李玺撇撇嘴,手放在她肚子上,没有贴上去,而是小心地隔着一大截,“小外甥女何时出来?” “不许打岔。”李云萝轻之又轻地拍了下他,“礼单和礼物我已经给你备好了,你直接过去就好。” 李玺哼了声:“我得先把好的挑出来,不能都给他。” 李云萝笑着帮他把压歪的发冠扶好,温声叮嘱:“先去祖母那里,出了这么大事,她老人家必定担心。” 李玺怀疑地看着她,“阿姐,你不对劲,你想把我支出去,是不是想背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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