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则早就料到有这后果,踏前一步,“承蒙史兄照顾多时,我与伯符感激不尽。然而我们出自江东,面对昔日同僚,同乡亲人,实在下不去手杀害,希望史兄明白。”
史辛终于点头道:“我明白。然后呢?伯符与公瑾打算怎样做?”
“还是那句话,希望史兄能手下留情。”
史辛冷哼一声,越过周瑜望向孙策,“伯符兄也是这个意思?希望你清楚,让我手下留情,就是让我军的兄弟伸长脖子给孙权砍头。江东军是你们的同乡亲友,生命矜贵,那我军的兄弟就是贱命一条?”
孙策不敢正视史辛的逼人目光,背转身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理亏,如此窝囊,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他长期与史辛军作战,早就培养出过命的战友情,原本应该他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好由周瑜代劳。
然而他不得不说,因为江东的基业是父亲一手打拼来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于一旦。虽说史辛军面对孙刘盟军并不具备军力上的优势,但他创造过太多奇迹,孙策也深知史辛军的实力,他不得不为此准备。
受了史辛的质问,孙策依然背转身,喟然长叹:“我们也知道强人所难,史兄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但希望史兄谅解,我们不能看着江东军败亡,因此,明日一战我们就不得不站在敌对关系了。”
“伯符和公瑾要走?”
“不错,我们今晚就回去找仲谋。我会全力劝他退军,但料来他也不肯,那么我们只好加入江东军了。”孙策无奈道。
史辛忽然哈哈大笑:“你想回去就回去?莫忘记了,你已经被孙权逐出孙家,公瑾更是永不录用。此番回去,不正是给孙权一个机会,把你们生擒活捉吗?”
孙策正待接话,周瑜抢着道:“这方面史兄就无需费心了,我们有自保的方法。”
史辛不理周瑜,只看着孙策问,“那么之后呢?两兄弟同心协力管好江东?孙权会放心留着你吗?”
“为了父亲的基业,我在仲谋手下听命也在所不惜。”孙策说得异常艰涩。
“哈哈,哈哈哈~”史辛忽然仰天长笑,“曾经不可一世,傲视群雄的孙伯符,在我史辛手下干了大半年的时间,竟然把雄心壮志都磨没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胆子抢回来,实在让我失望透顶。”
史辛这番话说得严重,孙策身子明显一僵,拳头握得喇喇作响。
周瑜嘿嘿一笑,“史兄,说与你知也无妨,其实仲谋早就跟我们联系上了,让我们在军中作为内应,伺机对你军用计。但被伯符一口拒绝。他说你对我们有收容和栽培之恩,不能在背后搞小动作。”
史辛也是冷然一笑,“哼!你们想在我背后玩花样,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吗?嘿嘿,那也未必。我说的不止这次,是好几次。从寿春出来之后,去灵岛之前,仲谋早已经跟我们联络过,从来没有间断。一方面刺探军情,一方面劝我们做内应,我们都没有答应罢了。”
听到这里,史辛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孙权这个狗贼,竟然使阴招,倒是小看他了。想深一层,至少孙策和周瑜是光明磊落的,他们没有隐瞒任何事情,而是选择坦诚相对,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要是他自己也做不到。
说完这番话,周瑜也轻松了很多,吁了口气道:“事情既然说开了,就好办多了,史兄准备怎么处置我们?”
孙策也终于转了过来,等待史辛的决定。
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就是把两人抓起来。就算不惊动其他人,凭着史辛和诸葛亮这两位八等脉师,要把两人留下也绝对不是一件难事。
二就是把两人放走,只要一出了高密,就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史辛忽然一笑,“伯符兄,他日在战场上再见,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把你打趴在地的哦!”
这番话似曾相识,孙策记得,这是他们在钜鹿灵宝派内第一次分别的时候史辛说过的。一经数年,此时再次听来,别有一番愁绪。
唯一不变的,只有史辛依然爽朗的声音,还有永不言败的精神。
“我也一样!无论你是灵宝派那不怕死的小子,还是如今手握重兵的三州州牧,我都不会输给你的。”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战意凛然。
史辛和诸葛亮让出一条路,孙策和周瑜昂然走出。
“请注意,孙策和周瑜决定离开你的阵营,你只能在相遇的时候用天眼通查看他们的属性。同时,诸葛亮的专属天赋“一时瑜亮”失效。”
神识的提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史辛愣愣地看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不发一言。就连诸葛亮,也显得有些失落。
史辛自然是爱才的,孙策作战勇猛,周瑜智力超凡,要是得到这两人的辅助,简直如虎添翼。只是二人一直没有投诚,甚至在这危难关头舍自己而去,证明自己的位置比起江东还差得远。
但是史辛并未沮丧,朝诸葛亮笑了笑道:“孔明,我怎么感觉反而是件好事。”
诸葛亮也笑:“主公英明,与其让他们总存在着幻想,还不如早点把幻想戳破,彻底投诚到我们这边来。”
“哈哈哈,正是!”小作文
孙策和周瑜走出高密的城门,一路上遇到许多相熟的士兵,双方在友好地打着招呼,士兵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到了城门,刚好徐荣也在,二话不说给二人开了城门,放他们出去。
走在幽暗的旷野上,两人悬起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又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弥漫心上,气氛有些压抑。
两人默然走了一段路,孙策艰涩地笑了笑,“还真被公瑾算对了,史兄真把我们放走了。”
“嗯……”
“公瑾还认为这是他的欲擒故纵之计?他仍然想让我们加入他的阵营?”孙策见有点沉闷,无话找话。
“嗯……”
周瑜举头望向星空,脸色沉重,回答得心不在焉。
“公瑾在想什么?”
周瑜苦笑一声:“伯符,我们跟随史辛许久,你见他可有决策失误的时候?”
孙策认真想了想:“很少,也可以说几乎没有。”
“那就对了。他一直看重我们的才能,既然敢放我们回去,就是算准了我们两人跟其他人的性格特点,我们回去之后会有什么遭遇,并为此非常笃定,我们会重新回到他的阵营中。”
孙策摇头笑道:“他太小看我们与江东共存亡的决心了,也太小看仲谋的气度了。”
周瑜低下头,并未接话,实则心中不断盘算着。
孙仲谋的气度当然不凡,否则就不会在短时间内牢牢地掌握住江东。但对于权力和野心来说,气度可能就不算什么了,周瑜还记得孙坚刚死时孙权做出的反应,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他带兵打仗不如孙策,阴谋诡计可以把孙策玩死。
孙策和孙权是亲兄弟,一直自信的孙策想事情只会往好的方向想,孙权留给他的形象也一直是童年时跟着他屁股后面的小孩儿,他以为跟孙权阐明事实,孙权就不计前嫌地容纳他。
周瑜从天师教开始就提醒孙策,但孙策压根就不听,他太自信了,也对孙权太放心了。
两人偶尔交谈几句,很快就走近孙军大营。孙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周瑜却有一种深入虎穴的感觉。
“站住,你们是谁?”
门卫把两人截住,狐疑地看着他们。
“孙策,周瑜。”
要是从前的孙策,早就出言呵斥,在外历练了许久之后,他懂得了忍让。
能做门卫的当然是孙权的亲兵,脸色一变,并未马上把两人放进去,沉声道:“等等吧!”
说完也不顾孙策什么表情,跟旁边的同伴交代一声,瞥了两人一眼,进营禀告。
等了许久之后,孙策已经变得不耐烦,正待发作,军营里走出一人,正是鲁肃。
“两位跟我来吧。”
鲁肃神情淡漠,饱含深意地瞥一眼两人,但碍于三人的关系,说完这句话便冷淡地转过身,率先走回军营。
孙策和周瑜跟进。
孙军大帐内,孙权稳坐中央,陆逊和吕蒙侍立在侧。左列为太史慈和黄盖,程普等四员老将。右列以甘宁为首,凌统,丁奉,徐盛,潘璋等后起之秀,除了甘宁,从来没侍候过孙坚,是孙权的铁杆拥戴者。
鲁肃进来后,恭敬地朝他一礼,自动自觉地站到左首末端,露出身后的孙策和周瑜。
还没等孙权说话,甘宁早已冷笑两声,“啪”地一声拍案而起,闹出老大的动静。从座位上呼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问道:“你们两个,为何见了主公也不行礼?”
孙策一直与他不对付,一路上也受了不少憋屈,终于忍无可忍,圆瞪双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甘宁凛然不惧,针锋相对:“你又是什么东西?先降史辛,见史辛败亡在即,混不下去了,又到我们这里摇尾乞怜。主公早已将你逐出孙家,你这算是投降知道吗?我们江东军岂是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的?世间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甘宁下首新加入的武将不约而同地站起,拍台踢凳,群情汹涌,大有兴师问罪之意。而太史慈等人一脸错愕,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四位老将更脸带忧色,生怕孙策有所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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