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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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昭告天下新的刑法时,已是数日之后。

这一次,法典布告将公然侮妇定为内哄猥亵之罪,徒三年,又以呵止劝诫为功。如此一来,虚无先生的故杀之罪,便成了斗杀。又因有功以论,加上托家中走动了一番,则流北三千里。

命是留住了,但流刑素来生不如死。

枕春捏着家书思虑,只能请二哥哥出面,设法转圜一番。如此便说了一些缘故,差小喜子送出去,又着重嘱咐了仔细小心,万万不能流于他人之手。

如此落定,心中仍有不安。想着北去路途遥远,千里万里,暴雪风寒,再无重逢之期。枕春夜里惊醒了两次,一抹额头竟有丝丝冷汗。她心中想着这怕是着了魔,或是心中梦魔。

或是这重重宫墙之中的日子太过压抑,太让人没有期待与悸动。故而生出了这样的情绪。

早晨苏白来瞧枕春,见她脸热着起不来,一摸竟是烧得滚烫。不知是近日的天气变幻故而生病,还是心中的不痛快或有积郁。请了高乐前来探脉,切过之后说是寻常风热。煎了一副药吃了之后,人稍微舒坦些,由此索性告了病。

因这一病,枕春错过了柳安然的封妃典礼。www.shitouxs.com 石头小说网

柳安然重新摄理膳房之后,支出颇有节余。六宫之中却人人称赞柳安然宽厚,有了猫儿狗儿的玩耍,便是金贵奢靡的支出大大裁剪,各位主子嫔御亦无心抱怨。由此慕北易才发现了这位重臣之女平日温恭谦顺的好,她有主中馈的才能,更要紧的是父亲是得力的大功臣……又会揣摩天子的心思。如今封作了熙妃,也算是万全。

新封的柳熙妃也算是如今打眼的恩宠,虽不及以前摄理六宫的施氏与庶人薛氏那样的权柄,因摄理二字之前,多了一个“暂”字。但明眼人都知晓,如今三妃为尊,扶风郡主的家族温氏已是强弩之末,正在渐渐退出乐京权贵的巅峰。小薛氏儿女双全,两胎得的太急迫,身子终归不好。柳安然得的时机也好、应变更好。

毕竟除了对其女儿的荣耀恩宠,还有甚么能更好地抚慰边疆权臣的心呢?又有什么……能够奖励柳大都护战场血战,收拢来带血的兵符呢?

枕春心中高兴,连着两日却倦倦地起不来,便让端木若捎带了贺礼去祝。端木若回来给枕春讲述柳安然封妃时候的盛景,讲她锦绣交错的华服之间佩戴着蓝色的耀眼宝石,每一颗的颜色都水润鲜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封妃的金册上赞了她的贤能与家门,诸人口中都称颂着“熙妃福泽绵长”。

枕春靠在床上的小枕上头,嘴角微翘起,握着端木若的手道:“柳姐姐的家世修养,哪里当不起个妃子呢?我只想着她如今忙着摄理之事,与我疏远了些,应待病好了,好好儿与她叙叙旧呢。”

端木若还道:“陛下还说,允许下一次柳大都护回京述职时,让都护王夫人入宫与熙妃娘娘见上一面呢。”

“果真好……”枕春露出一个温柔羡艳的眼神。能够让母家进宫说话,这样的恩德是多少嫔御求之不得的。枕春便从入宫那日就眼巴巴盼着能够一日再见家人,今日见柳安然这样的恩宠,心中甜甜地化开一些欢喜。

……等自个儿封妃那日,是不是也能再见母亲。

与父母相见,却还要凭个男人的恩典。

枕春心中几番纠结涌动,脸上隐了隐神色。

端木若见她精神倒不是病弱不堪的模样,又说:“因着这时节容易病倒,姐姐才要小心。前些日……”她似想了一番,才道,“高乐太医来给姐姐探脉,我请高太医顺便诊了一脉。”

“身子可还好?”枕春问。

端木若莞尔:“好着呢。”眼角轻轻一眯,笑说,“高太医此人十分乖觉且聪敏,心思细腻。”

“可有说什么时候能诞育皇嗣?”枕春抓住端木若的手腕儿。

端木若一愣,却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我素来没有甚么恩宠,姐姐你是知道的。陛下爱来不爱,我便索性……爱看不看了。”嘴唇轻动,却说,“熙妃娘娘如今倒是正在风头上,已连着侍奉了三日。她与姐姐同年入宫,倒是一直没有消息,很是奇怪。说不准连着得脸,这一回喜事总该要落在熙妃身上了。”

此事却让端木若说了个半准,宫中很快便有了喜讯。不过这有喜的不是柳安然,而是月牙。

月牙的恩宠稀薄如蝉翼,一年半载也见不得天子几回。这一回原是因为柳安然得了恩幸,连带着歧阳宫与柳安然同住的安画棠与月牙也各得了一次脸面。

偏偏月牙是个运道极好的,这么一次偏偏就有了,让阖宫颇为震惊。便是慕北易或对月牙“消遣而已”,或是“早已忘了”,子嗣的喜事摆在面前,便足够让他奖赏。由此擢升了月牙为从五品贵人。

人人都说是月贵人祖坟上烧了高香,区区一个下等宫娥出身的女子,偏偏成了贵人还有了皇嗣。又称赞是柳安然有容人之心,当着如此大的风头,同宫所住的嫔御们也能分甘同味。

枕春想了想,月牙本与柳安然不大对付,如今有此一事或许二人之间到底开解些来。此事是歧阳宫的喜事,柳安然又与旁人对她安枕春而言是不同的。如此便招呼了苏白挑选一些细致妥帖的礼品,差她送去歧阳宫。

苏白那头去了,未想不久便又回来了。回来时还带着枕春抱过去的赏赐。

“这是怎么一回事?”玉兰正伺候枕春吃一盏红枣羹,见苏白又抱着东西进来,便脸上有些不虞。

赏赐下去的东西再退回来,是被驳了面子。月牙虽得了身子也不过是个新封的贵人,枕春却是真真切切的主位娘娘。

玉兰的话音还未落,便听见一个柔和清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嫡姐姐可莫生气,熙妃娘娘差我来同姐姐说呢。”

那帘子一打,便见苏白引着安画棠进来了。安画棠一身鹅黄色织双色芙蓉的对襟襦裙,头上简单饰着一对儿镂空金叶簪子,耳坠下头的黄玉清澈,倒显得人一副喜人的碧玉的颜色。

枕春不及应答她,玉兰便也先出声了:“安御女与咱们娘娘虽是姊妹,也是同宫嫔御,怎不向咱们娘娘行礼。”

安画棠这便开始弯腰下去:“明婕妤娘娘万福。”

枕春罢手,示意玉兰退下,道:“自然先是姊妹再是婕妤与御女的。”只亲手扶着安画棠起身来,“你怎么随着苏白来了。”

安画棠脸上有了几分羞赧,眸子转了两转,斟酌着说道:“缘是姐姐给月贵人送了赏赐去歧阳宫,月贵人心中是万分欣喜的。”又折转却道,“可偏偏呢,今日陛下才对熙妃娘娘说了,要仔细监察歧阳宫的进出往来与月贵人那头的吃穿用度。”

枕春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轻轻松开扶着安画棠的手,淡道:“由此,我绛河殿还要谋害歧阳宫的人不成?”

安画棠却一味笑着:“姐姐有所不知,熙妃娘娘得了陛下如此嘱托自然是万分小心。索性每样赏赐都劳动太医院的人来细细查验,不如便都谢绝了的好。嫡姐姐……”她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姐姐不必恼。荣妃娘娘没有赏赐东西下来,珍妃娘娘倒送了一对儿如意,也让咱们熙妃娘娘婉拒了。阖宫皆是如此,并无例外。正是熙妃娘娘怕您恼,才差我才同姐姐说说里头缘故。”

……咱们熙妃娘娘。枕春心中动了动,说不清察觉了什么,作无碍道:“既是阖宫并无例外,教苏白回来说了便好,莫不是我是那般不讲道理的。如此我便去见见柳姐姐,自然也就开解了。”

安画棠又劝:“熙妃娘娘今日忙着,歧阳宫有这样怀璋抱瓦的喜事,她又要摄理六宫……”

“知道了。”枕春心中便觉得如鲠在喉,何处说不明白。到底是她自己忘了什么事情,还是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脸上却露不得焦虑心思,只淡淡叫苏白:“去传膳,留十四妹妹一道用些好的。”

安画棠果然应了,转了话头与枕春说些闲事趣事儿。这一聊开话匣子又传了吃食,枕春的心头便宽松了一些。

说乐京的风貌坊间的趣事,安府对面的著作郎小姐四年前进宫入选不得,如今嫁了一位如意郎君,竟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好似也不过……寻常人家的嫡庶姊妹。

安画棠吃着一勺鸡子汤羹,笑得温婉:“嫡姐姐不知道的。那著作郎家的小姐在咱们这条街的小姐门户里面算不得高的,偏偏嫁得这样好,人人都羡慕。”

“我入宫那年,著作郎家的小姐也在殿选之内,听说是殿前失仪教陛下赏了杖。”枕春轻轻叹息,“可她是个胆子小的,入宫于她来说或不算好事。如今嫁了如意的郎君,也是好的。”

“……听闻……”安画棠听得如意郎君这一句,眸子一沉,声音却依旧是喜悦活泼,“听闻桃花那丫头,如今得了诰命夫人。”

枕春看着案上的七星丸子,尚在回忆之中,听到桃花的名字,心中柔软:“也是因为南疆战事的天命。她夫君如今是国公,世袭的尊贵,算是因果应当。”正这样说着,阴翳的扇睫下投出思绪,“她如今有了身子,这样无双富贵的福气。”

“姐姐很心疼她。”

枕春拾起玉白的勺子轻轻匀了一口汤丸,顺口而道:“到底是自小的情谊,我视她如妹妹。”

“……是么。”安画棠的眉心跳动,努力按捺下去,展笑,“嫡姐姐爱用这七星汤丸,努力加餐。”……

从绛河殿出来,安画棠与枕春作别,抚上了宝珠的手,转过头四平八稳地走了两步。到底眼眶还是红了。

她们是婕妤娘娘,是国公夫人,是熙妃,如今一个卑贱出身的宫女月牙也成了骑在她头上的贵人。如此想着,心中难受,走到不打眼的暗处,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您怎么了?”宝珠问道,“十一小姐瞧着气色不错,可不是好事?”

宝珠在安府中是伺候过枕春的,她眼中嫡庶辩得分明。如今入了深宫,涂氏那老妇却派了这么个碍手碍脚的丫头来侍奉,可不知是给谁添堵。

安画棠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扬手落在了宝珠的脸上:“你这糊涂玩意儿也来惹我,便是扶着走路也走不好的!住嘴!”

宝珠年纪小,得了打骂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在安府中也算是得脸的丫头,如今头一回被人扇了脸面,捂住脸无措地瞪大了眼睛,少顷哇地一声哭起来。

安画棠看得更恼,索性揪住宝珠的耳朵推推搡搡将她踢开:“滚!”

宝珠被推了一个趔趄,跌在墙根儿边。

安画棠看着宝珠那窝囊样子,一口气在心口,只顾自己回了歧阳宫。

待进了晗芳殿,安画棠在门口踱了两步。索性一咬牙,扬起手在自己脸上啪啪两个实在的耳刮子,顿时五指印子的绯红。她这才含着泪水扬声道:“御女安氏求拜见熙妃娘娘!”

柳安然正在晗芳殿的主位上头,手上拿着一只朱红的斑管看账本。这一月的账目比之前清晰多了,可见庶人大薛氏在位时,暗地里也少不得许多暗通曲款的事情。她一边要忧心六宫的日程,又要看着月牙的孩子。

她厌恶月牙。

可她爱慕北易。为了慕北易高兴,她什么都可以做。为了慕北易高兴,她要为他保下月牙的孩子,甚至接受月牙也可以。

如此精神懒怠,也来额角也隐隐生疼。强忍着不适,又听煮酒来报,说安画棠求见。

拒绝枕春的贺礼是柳安然做主的,但也拒绝了每个人的。这个节骨眼上她容不得意外,何况……她与枕春之间到底有些话儿没说开。她在等个合适的时候,与枕春说个敞亮,偏偏枕春却连日称病了,连自个儿的封妃典礼都不曾来。

……终归是淡漠了吗?

安画棠热忱、卑微又是庶出。她若想坐稳摄理之位,或是一个可用之人。此刻柳安然思及这些,心中便又有了一些决断。她将那朱红的斑管放在案上,合了账本递给煮酒。再细细整理了身上的琳琅环佩,将宫绦归放齐全,才开口道:“宣。”

安画棠一人儿从殿外进来,步履有些蹒跚。她抬头红着眼眶,规规矩矩跪下,行了大礼:“熙妃娘娘……”

柳安然看她不对劲儿,面上却未露出神色来,淡淡允她坐了,才出声道:“绛河殿那位的东西送回去了吗?”

安画棠埋着头,从袖口中抽出一截帕子来按眼角:“不敢辜负娘娘,送妥帖了。嫡姐姐……万事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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