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非但不愿结亲,听这意思还要报仇,莫非他和文万青真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众人犯起了沉吟,顺水推舟卖个好谁都乐意,掺合进人家的恩怨是非里就没意思了,多数人都打定了隔岸观火的主意。
文万青脸上镇定,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将手中鲛绡帕子绞成了绳子。
文万青也不明就里,暗自盘算年轻时做下的几桩大事,可曾留下什么遗孤,思来想去,都是干干净净斩草除根,一点祸患没留。
他皱了皱眉,冷笑道:“不知老夫何时得罪了阁下?”
牧云山掀了掀眼皮:“文长老言重,倒是敝徒不知何时得罪了令嫒,让她几次三番痛下杀手。”
众人听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道他不愿任由文氏父女拿捏,故意拿炉鼎做文章,搭足架子,免得被人视为攀龙附凤的赘婿之流。
文长老以己度人,也会错了意,朗声大笑一阵,眼中闪过阴鸷之色,对女儿道:“冰兰,你可曾为难过那位姑娘?这却是你的不是了,那位姑娘是连山道君爱宠,常言道打狗还需看主人,便是道君不见怪,为父也要骂你,你是什么身份,与那等……”
他顿了顿,似乎在搜肠刮肚找个合适的词,半晌一脸嫌恶道:“那等地位地下的人……”
文冰兰急得泪盈于睫:“爹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文冰兰向来重门阀,自恃家世,总觉得牧云山出身太低,性子又太傲,有些委屈了女儿。
此时见他借着桃夭的事下自己女儿脸面,心中恼怒,加上酒意上头,忍不住出言不逊。
话一出口,却立时有些后悔,女儿的面子固然要紧,他的大计却也需要助力,实在没有比牧云山更适合的人选了。
有人打着哈哈和稀泥:“您也别苛责令嫒,谁年轻时没这般小儿女心思。”
又对牧云山道:“您也别见怪,女孩儿家闹着玩罢了,冰兰她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人品气度没话说,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
牧云山冷冷扫了那人一眼:“我云生派的徒弟,轮不到别人来容。”
牧云山毕竟是女子,此时心中一片堵塞,仿佛往心口塞了一抔雪,一片冰凉。
她沉吟片刻,站起身,给牧云山行了一礼:“请阁下明鉴,小女子从不曾加害于高足。身陷魔窟时,小女子本已暗自下定决心舍身成仁,与那魔头同归于尽。只是诸派道友不忍见小女子受辱,小女子再三思虑,唯恐打草惊蛇,反而累及道友,故此按兵不动,一旦脱身,小女子便与两个同门前去营救,当时还遇上了阁下,阁下想必还记得?幸而上天眷顾,高足安然无恙。”
她句句说是己过,又句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生在这样的人家,她自小知道一个道理,说出的话未必要让别人相信,却必须冠冕堂皇无可指摘。这套说辞连山君不会信,在场众人也不会信,但只要她是文家嫡支的大小姐,他们只能装作相信。
便即有人打圆场:“冰兰是老夫看着长大的,纯真善良,绝无害人之心,其中定有误会。”
又有人道:“既然阁下高足全身而退,何必计较过去的事……”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阁下是当世大能,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一个女孩儿计较……”
牧云山扫了那几人一眼:“敝徒不曾叫人害死,凭的是她自己的聪明才智。但有人要害她,做师父的便要计较到底。”
他掀了掀眼皮:“也好叫人知道,什么人动不得。”
文万青冷笑道:“小女已说了不曾加害于阁下那鼎炉,阁下红口白牙地诬陷小女,毁她清誉,莫非是欺我花间派无人?他怒气勃然,牙关紧咬,脖子上青筋暴起。
文万青却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是不是诬陷,不如问问令嫒。”
桃夭低着头,装看不见,一直坐在后位的青云山将手放在桌下,施了个法。
文冰兰刚想辩解,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不断地挤压她,像是要把她暗藏的心思从身体里挤出来。
她感到透不过气来,后背上汗如雨下,一个辩解的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片刻,她便忍受不了行将窒息的折磨,开口道:“我……就是想那贱人去死……”
说出真话后,那股压迫之力顿时一松,她的心里话像水一样往外流:“本来他们是要抽签决定的,我怎么能让他们抽签?万一抽到我呢?何况抽签抽到那贱人的机会太小,我想她死,更想她被玩弄死,最好让连山君看到她的丑态,想起她只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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