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了！！”

好好先生不满的问道。

两台PP小子屏幕上跃动着的数子几乎同时停止。

“没什么，抽筋！”

就像好好先生没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凌歧也用同样冷淡的语气回了一句。

对于这种更加倾向于敷衍的回答，好好先生只能在显示屏上刷出一张代表鄙视的卡通鬼脸，来表达不满。

凌歧抬起右手揉了揉胳膊，这动作让两台PP小子上再次涌现交错在一起的光柱又一次分开。

对于平日里一言一行都很有规律的凌歧，这种异常的行为让好好先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喂~林奇！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想让我们独立进行研究，可以明说。”

他真的很无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凌歧的基础属性。抽筋？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样扯谈的理由。

“我没那意思，算了，既然你不相信，那你们还是独立研究吧。”

“另外，虽然我的体质还算不错，但既然连梦都会发，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凌歧淡淡道，看不出喜怒。

这变脸速度虽然远远比不上好好先生，可在普通人里也算是出类拔萃。

两台被勒令禁制利用探测针对他的身体状况实时监控的PP小子，又怎么会对他正如火烧油煎的左臂感同身受。

他似乎已经弄懂了先前异状的由来，正庆幸这从表面看来同好好先生没什么关系，可他仍旧对此无能为力！

从最开始就不太安分的灵根、好像又要造反。它正如奶酪中的通红烙铁，不停破坏着原本禁锢住它的物理结构，想给自己找一个更舒服、更安全的“家”！

凌歧只能感觉到一点滚烫的、像是火种一样的东西，正缓慢而坚定的沿着他手臂的经络，不停朝着它更向往的方向接近。

他现在有两种较理智的选择，要么立刻取出碎空，挥刀断臂；要么向好好先生和零号求助。可他，却选择了第三种，沉默！

他之所以禁止好好先生和零号对他的身体进行最细微的监控，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全部都无所遁形，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像傀儡！

他早已呼出了属性面板，可惜上面仍未对灵根的行为作出总结。

他本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灵根终究是死物，它和好好先生是不同的。而它的变化，虽然未必会让他脱胎换骨，却绝对利大于弊。

事实上，到了现在，当他选择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而去利用好好先生，让自己站得更高，他同时已经失去了更多其他的选择权。

并不是说个人的实力越强、地位越显赫、能决定的事情越多，就越自由。

因为一旦站到更高的位置，人本身的需求也会、也不得不随之变化，那其中有欲望作祟，更有错综复杂的利益和人际关系纠葛。

饿肚子的人只想吃饱、吃饱饭的人要穿得更好、穿得漂亮就会想得到其他更多的东西。这是欲望，却不是全部。因为有欲望的不止你一个，还包括那些从前你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接触不到的、敌或友。

凌歧早已明悟，想跳出那张最大的网，就不得不先把自己扔到更多、更小的网中。非为历练，只为寻求保护。

当那团灼热的种子最终在他的心脏扎根，关掉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属性页面，凌歧知道自己又一次放弃了理智，却收获了更多。

他动弹了一下手指，几米外床腿边掉落在地上的一根螺丝钉颤了颤，就再没有别的动静。

他想笑，这笑意却被他深深藏在心底，面上如死水般平静。

“零号、好好先生，你们接着对数据进行分析，务必要解析出其中的秘密。如果你们能够利用现有的科技，复制出类似的东西，相信我，这对我们以后的帮助，会比一步登天更大。”

纵使本心认为这绝不可能成功，凌歧还是下达了如此命令。

接着，回绝了关于好好先生要求代管模本、以及对他的身体进行全面检测的建议，他又让零号向某台终端单元传达指令，让它将那个想见他的人带到会面地点，然后便干脆的走出了这个黑漆漆的房间，踏进了另一个漆黑的走道。

屋内，床脚边的螺丝钉，层叠的纹理渐渐开始扭曲，勾勒出一张奇诡的笑脸。

罪恶城赌场，半夜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程绍和李强，睡眼惺忪的跟着两名人形机械战士，走进了一个由大型包厢拆成的接待室。

不同于镇定异常、好似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听天由命的程绍。一路上都在瑟瑟发抖，之前表现也比同床的两名妓女更加不堪、惊声尖叫的李强，在见到正主后，差点激动的跪倒在地。

“队长！队长！真的是你！我可想死你了啊！呜呜！队长！你都不知道，自从见不到你以后，我这心里一直是空落落的。刚才被那两个铁疙瘩从床上揪起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弃我而去，新维加斯被敌军占领了呢，呜呜呜！”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李强，程绍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抹鄙夷。尤其当那头又胖又矮的肥猪，扑通一声扑倒，真的手脚并用朝着凌歧爬去，在接近后又不敢靠近时，他差点耻笑出声。

凌歧含笑看着他，倒是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你很好，我喜欢听话的人。当然，必要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收起这副蹩脚的伪装，相信我，那能让你活的更久。”

胖子听到他的话，浑身一颤，立刻乖乖爬起来，虽然依旧是满脸恭敬，但表情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夸张了。

说实话，当被人形机械战士暴力的拖下床，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枪决了，虽然那很没道理。可是最近发生在新维加斯的事情，没道理的实在太多，尤其凌歧本人，更被传的和妖魔一样。

这时见到那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男人，李强搓了搓手，只觉一切谣言都不攻自破，凌歧还是曾经的凌歧。可一联想到最近一段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很难分辨凌歧所谓“喜欢听话的人”，究竟是真的在称赞他的乐不思蜀，还是某种隐晦的提醒和警告。

“好了，我的队长大人，有话就直说吧，没必要对我这老头子摆什么下马威。”

程绍嘿嘿一笑，居然无视了周围整整八名荷枪实弹的人形机械战士，缓步走到凌歧对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立在一旁的李强立刻愤怒起来，作为第一批“从龙”的人，现在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衣冠不整的立在一旁，而那个叛徒却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看衣着也算整齐。

这让他感觉自己瞬间变得渺小起来。

在有些人面前变得渺小，他很乐意，因为那是对自己的保护。

而是在另一些人面前，他却绝不容许自己的地位受到挑衅！

“哼！程绍！你做什么！队长有让你坐吗！！难道你忘了咱们会有今天的悠闲，全都是谁的功劳！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李强戟指怒骂，事实上早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和程绍有说有笑，甚至邀请他同乐乐。

“呵~正主儿还没说话，你这狗腿子...”

就在程绍反唇相讥的时候，凌歧左臂上的好好先生也偷偷伸出那对电子小眼开始观察。

凌歧一伙儿的资料早就在库中做了备份，可是他对某些人、以及某些人对他的态度，却同资料显示的不太一样。

凌歧眯着眼睛，感受着周围无孔不入的磁力，却始终无法控制，就连单纯去把握都感觉极难。

胸口处心脏中的那颗种子，正缓缓释放着一波又一波和周围磁场格格不入的元磁能量，但还未透出皮肤就无影无踪。就算在他身体中进行辐射，那些能量也刻意绕开了扎进他手臂的、PP小子背面的金属根须。

凌歧并不排斥身体中多出的能量放射的感觉，这不能给他的肉体带来半点实质的好处和增益，但的确令他原本蠢蠢欲动的灵魂变的稳固，就像是为那脆弱而蠢动的东西，披上了一层坚固的保护罩。

“程绍！你说谁是狗腿子！王八蛋——”

凌歧回过神来，正好听到李强的呵骂，看到他连连摩拳擦掌，却完全没有要扑过去的意思。

程绍冷笑着，看着某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凝固。

只听凌歧不满的哼了一声，李强立刻转移目标，连声告罪，还不忘大表忠心。

凌歧却没有责怪他，反而冷冷盯着正隔着一张茶几、端坐在他对面的程绍，沉声道：

“我，有让你坐下吗？”

他的话就像是十二月里的寒风，瞬间吹得怒火中烧的李强浑身舒爽，而本来淡定自若的程绍，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林奇！你！！！”

他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站到凌歧一方，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失败者，而那种强悍的天赋，也保证了任何理智的领袖，都不会放弃他这样潜力无穷的队友。兼之凌歧对他也一直都还算客气，从来没有用这种明显像是对待下人的语气来对待他，他一度以为自己对那个男人还是很有用的。

当然，他很快就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却见凌歧朝着他身后的某处示意了一下，程绍刚刚升起一丝警惕，就觉得有一双冰冷而僵硬的臂膀箍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朝着门外拖去。

“呃~呃~”

他挣扎着，企图表达自己的愤怒和那强烈的求生欲。

可别说他现在这具行将就木的肉体，就算是最开始那具年轻且充满活力的身体，也抵不过机械战士的巨力。

“小心一点，别弄死了，带到总部地下去，他很有研究价值。”

凌歧冰冷的话，让李强一阵心寒，至于程绍，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看着机械战士将那名最不爱听话的队友扛起走远，凌歧忽然侧脸对李强笑道：

“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和以前的老朋友都联系上了，我只是懒得管他们而已。”

“以前是城里人太多，不好管。现在嘛，人死了不少，各路人马、关系倒是开始变得清晰，你觉得我会在乎新维加斯的人更少一点吗？”

李强连连摇头，这才想起下午时在罪恶城见到的熟面孔，的确又少了一些，他还以为只是战争的余波...

“哈哈哈，放心吧，我不会弄死他的，终归是队友嘛~你说，是吧。”

凌歧意味深长的说着，李强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哪里还敢做出半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