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先生，按照我的计算，如果我离开...”

人形机械战士默默说着，凌歧直接拍了拍它的肩膀，诚挚道：

“如果单靠着计算有用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命运之所以变幻莫测，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如何。也许古代最杰出的兵法家会遇上外星人入侵，也许最美丽的女人会被送到一个以丑为美的怪异国度。再完美的1+1，也抵不过命运之神去轻轻的拨弄一下指尖。”

“也许你会说，那是特例，按照历史的发展惯性，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典范都是谋算胜者。那么我必须很遗憾的告诉你，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者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因为他们都是被命运打上烙印的胜利者，没有甲也有乙的必要标志。”

“而现在很不幸的是，我正处在一个命运转折的关键点上，偏偏又被命运觉察到了。所以一切不可能在我身上都很有可能发生，或成功、或失败，在这其中，计算固然重要，但绝对不是最终的决定性因素。”

“我自忖是个绝对理智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在掩饰本质上的竭斯底里和疯狂，一个纯粹理智的人又怎么敢去触碰宿命的轮盘。”

“零号，你知道为何在无数的平行空间和广博的宇宙中，人总能成为大势所钟者吗？这并只不是因为历史和未来都是由人类撰写的，更因为这种脆弱的生物，的确有着一种连命运都看不透的、无法去把握住的本质！我称它为命运的裂痕，或者说是轮回的破绽！”

凌歧木然说着，开始是在故意诱导，存着欺骗的心思。可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说出那番他同样不能理解的话。

他只觉得左手PP小子上方的臂肘部位，似乎有一颗种子在隐隐发热。

他以为那毫无用处的记忆传承，也许并不都是糟粕。

人形机械战士和凌歧几乎是同时愣在了那里，区别只是一者在思索，而另一者在茫然。

“好，我听您的，不过这个单元不足以承载我的全部数据过度转移，如果您想让我换个家，最好去顶楼密室的那台终端，进行一些设置和操作。”

凌歧点了点头，达到目的的他，却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他可以给哥斯拉和李奥九成的信任，可以给寒冰守护者和碎空刀九成九的信任，可以给零号八成半的信任，可以给维罗妮卡和好好先生七成的信任，这已经比他对新人们、包括唐笑的信任都高得多。

而他曾以为值得八成半信任的零号，其价值也就和新维加斯相当。

最终当好好先生都背着他开始触及一些他所忌讳的东西，他终于发现，原来失去智囊之后，零号的价值在他心中已经超过了新维加斯本身！

也许废土上再不会有第二个豪斯和新维加斯等着他去篡夺，可他相信，就算凭借着他一人之力，在零号的帮助下，也可以完成主宰发布的任务，哪怕最终结果应该不会太好，可他能保证独立完成的，却更是最差的那种...

也许我真的太孤单了，至少在前进的路上，还是需要一些伙伴来帮助吧。

凌歧这样想着，立刻警惕的把这个念头掐灭。

几个小时后，探视过损伤不大的武装纠察队和机甲战队，双臂各戴着一个PP小子的凌歧，匆匆来到了维罗妮卡平日里进行训练的地方。

“咦，凌歧，你怎么...”

废土上的PP小子本就罕见，能奢侈到双手各戴一个的，已经不是土豪所能描述。

纵使PP小子再迷你，终究也是平板电脑，要比手表来得大，就和护腕、护臂类似，如此全副武装，实在是怪异的很。

它虽然坚硬耐磨，可也不是防具啊。

“没什么，这是零号。”

凌歧不曾隐瞒，抬了抬右臂。

“哦？你果然将‘初’进行转移了！的确，把它留在这里未免可惜！”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

任何和凌歧关系亲近的心腹之人都知道，在他的阵营，除了那几个特殊的人，还有两个特殊的生命体——源，和初！

源是神秘的，一些外人甚至不能确定是否有这样一个存在。而初是恐怖的，因为新维加斯的一切秩序，包括凌歧的暴政，几乎都是靠着它来传达、执行，这一点无人不知。

“凌歧，你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是因为我们要输了吗？”

维罗妮卡有些担忧的问着，自从凌歧认真开始筹备起他们的婚礼，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新维加斯的一份子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会有机会赢吗？”

凌歧的回答很直白，他不是没有看到训练场上的坑坑洼洼，眼前的少女为了让他获得胜利所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任何人少，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他左臂上的PP小子闪烁了一下，可当那对电子眼看到凌歧冷峻的神情，立刻打消了跃跃欲试的表现欲。

“我要让内达华获得新的秩序，这一点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转移。但就算不能平稳整合、建立秩序。那让它先乱上一乱，倒也无妨！”

“无数人需要许多的规矩去限定才能获得秩序，而当只剩下不多的人时，他们自己就会为了生存而制定出种种规则。”

凌歧的话意有所指，维罗妮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更不知道怎样去安慰昨天还雄心勃勃的凌歧。

“林奇先生，出城探测的哨兵，已经传回了最新的情报！”

尴尬和默然还未出现，某种正酝酿着的氛围就被零号打破掉。

“哦？敌人在哪里！”

凌歧首先问着，他的确被对方神出鬼没的手段弄得有点头大了！

他有信心摧毁任何站在面前的敌人，可要是人家给你东一下、西一下的进行捣乱，并且这防不胜防的骚扰还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变成难以力阻的洪流，那战略转移化明为暗已是他唯一能想到最好的应对手段！

“敌人...敌人撤退到了麦卡伦营地！”

“什么？！”

凌歧和维罗妮卡同时惊呼出声，就连左臂上PP小子里寄存着的好好先生，也露出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

“真的撤退了？！”

麦卡伦营地，已经超出了旧维加斯城市废墟的边界，不到五个小时就能从新维加斯赶到那里，这不能说明它离新维加斯很近。因为按照正常人类部队的行军速度，从新维加斯进军到麦卡伦营地，起码要一整天的功夫。而凌歧更早的时候，甚至还在两地之间设了一个防御性质的哨站。

“高架铁路呢？有没有人对它进行抢修！”

凌歧忽然问着，有些后悔之前的破坏不够彻底。

“没有！”

“更奇怪的是，麦卡伦营地上方已经完全换上了英雷克的旗帜，并且方圆十里都成了无线电通讯失效的区域。”

“还有，靠近侦测的哨兵全都遭到了一些‘怪异生物’的袭击。且在那些人撤退的路上，就连半只动物的踪影都看不到，也没有留下尸体！”

“对了，先前城外的战场上，除了哨兵的攻击范围内，距离更远的地方，战死的敌我双方士兵尸体也都不见了。”

零号一面汇报着，一面进行计算和分析。

凌歧蹙眉道：

“最后两个情报，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我。”

由于经历过不同于科幻的魔法世界，凌歧对于“尸体”这种在科幻世界只能用来做肥料的东西，有着比普通人更深刻的认知。那也是一种材料——优质的施法材料。

“我以为，那不重要。”

零号试图辩解，却无法掩盖过失。其实这也不能怪它，毕竟凌歧需要关心的事情太多。无论是好好先生提出的狂想，还是战损严重的部队，都比那些尸体重要。

作为废土上的一名领袖，凌歧更应该为活着的人考虑，而不是死人。

“怪异生物，究竟是指什么！”

凌歧又问道，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动物二次变异后的形态。

他右臂上的PP小子投影出一个立体影像，看着像是普通的蜥蜴人，可从它身上被撕扯开的伤口中，却能看到一些金属的色泽，甚至还有导线和火花！

“这算什么？？！”

若不是对方的科技实力远远比他先进，他甚至怀疑己方最重要的研究成果被人窃取了！

“看来，您提出的那些设想，早就有人考虑过了。”

面对事实，凌歧沉默了。

“呼~我想我大概知道英克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畸体了，并非因为它们都是残次品，而是英克雷将它们全都进行了初期改造！”

“生物往往无法承受强大异种基因的植入，可只要把生物本身最脆弱的地方加以强化、进行弥补，那么强大的基因改造也就变得更容易。”

维罗妮卡喃喃说着，凌歧无言，因为这是他的理论。

“也许，对方只是单纯利用金属骨骼对生物进行强化也说不定。”

好好先生忽然跳出来安慰。

凌歧沉默，哪里听不出他的言不由衷，或许还有一点点源自愤懑的嘲讽。

有的时候只要突破了第一步，后面所谓的奇迹也就再没有半点稀奇，譬如当年砸在某人头上的果子。

至于说英克雷在这方面的技术究竟比他先进多少。即便他本身相关的技术和理念已经是建立在现有机械学和生物学的基础上，有了足够的垫脚石，但毕竟少了许多积累和沉淀。这问题的答案，令人沮丧。

果然，这样的废土，早没了底线。只有越疯狂，才能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