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明烬想起初遇花容月时的种种猜测,也不由得好笑……真是小时候被逼着陪自家姐姐看八点档给荼毒得不轻……那时候花容月没打得他魂飞魄散,也当真是好脾气。
“怎么了?”
紫萱见他笑得莫名其妙,略困惑,偏头问了一句。
明烬正摇头,跟在他身后的洛泠突然跳到前面去,弓着身瞪着眼,喉咙里发出略带颤抖的低吼声,似乎有什么极危险的东西来了。
紫萱立马拿出了那把长弓,做出戒备的姿态,却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
明烬看着前方的一棵树,笑笑,伸手覆在洛泠的脑袋上安抚着,道:“没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里的情魔丛林并不是三十三万年的情魔丛林,主人也不是花容月。
那个人很清楚,这座情魔丛林是无法对明烬造成威胁的,而她也没有心情陪他玩游戏,所以,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棵情魔树。
与周围其他情魔树相比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因为其他情魔树不敢靠太近,周围略空旷些,树的颜色也更深沉一些,树干上还有一朵情魔花的印记。
这里,便是当年花容月的洞府。
明烬原本以为,初云城已经封闭了,这座情魔丛林是进城唯一的入口。而此刻,他站在树下,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座丛林会被安置在深渊之下了——
若是能重来,想必,她希望从未遇见过他吧。
明烬伸手覆在那朵花上,黑色的微光闪过,三人消失在原地,再落地,已然是树中乾坤。
花容月是个颜控,品味也很不错,不过,她对红色有种莫名的执着。所以,眼前的宫殿几乎满目都是红色,或深或浅。跟三十三万年不同的是,无论深浅,那些红色都略显黯淡,如同经过了岁月的洗涤,已不复从前的光鲜。
大殿中没有人,只有一个黑色的光团,包裹着一颗种子。
洛泠进来之后,便绕着它转圈,却不敢靠太近,只发出低低的吼声,见明烬走了过来,便躲到了他的身后。
明烬伸手,正想握住那枚种子,那团光却飞走了!
他随着那光团移动的,看到了身后的紫萱——
“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伸手握住那光团,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双眼的位置却显得更加的漆黑而冰冷,“当年,为什么一而再的救我?”
明烬神色微怔,张了张嘴,“……阿墨。”
站在他对面的的确是紫萱,不过,刚刚说话的是墨翳,那眼神中的冰冷,也是明烬所熟悉的。
想必跟巩谦那次一样,也是神识附体。
明烬不大愿意回答这种问题,却也知道,此刻他无法再如当年敷衍花容月一般来敷衍她——
为什么会救她呢?
一而再。
第一次是在情魔丛林,主动吃下那枚情魔种;
第二次是在妖族与人族和谈的时候,就是之前在赵芸儿在巩家堡讲述的那个故事。
除了关于魔修的部分,那个故事基本上都是真实的。
那时候墨翳已经是初云宫的少主,而明烬,伪装成了一只黑蛇,在初云城潜伏了四十年,颇受信任。
若非那次事故,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可是,为什么呢?
第一次救她,可以说是因为她先救了他一命,可以说是形势所迫。
第二次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促成人族与妖族的和谈?
别开玩笑了。
旁人不知道,当初在初云城卧底四十年的明瑾定然知道,她若是死了,人族反倒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说不定能够取得东方战场的完全胜利,甚至可能借此打破整个辰元界人、妖对峙的僵局,将妖族完全踩在脚下。
而因为救她,他不仅差点魂飞魄散,甚至还落得无处容身的下场……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做到这种地步?
明烬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嘴角却仍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出几分无可奈何,似乎她所问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说:“魔族行事素来只凭本心,想做便去做了,哪有那么多理由?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为了问心无愧吧,我只是在成全自己的道。”
墨翳眼神却是愈发的幽冷,“你是想说,你做的事无我无关,我因此而偿的果也与你无关?”
明烬摇头,“我是说,你不欠我什么因果,我也不信那个。所以……”
他突然笑了,分明仍旧是那副悠然的姿态,分明仍旧没有恢复丝毫的力量,气势却完全不一样了,俾睨三界,一如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你若是要报仇的话,我随时恭候。”
在他身后,洛泠匍匐在地,身体微微发着抖,眼中带着近乎狂热的崇拜,以及近乎虔诚的敬畏。
墨翳沉默了一阵,突然轻笑一声,“问心无愧吗?”
她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如刀锋般犀利,“你真的有心吗?君上。”
那一声“君上”,咬字很是特别,带着股讽刺,尾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余音还未消散,紫萱的身体便微微晃了一晃。
“紫萱!”
明烬伸手扶了她一把,问道:“感觉如何?”
紫萱摇了摇头,抬头望了他一眼,面具后面的目光略异样,似乎想问什么,却又因为心中的猜想太过惊世骇俗,一时间竟无法问出口。
明烬倒是颇为平静,问道:“刚刚那个声音,你认识吗?”
紫萱之前在巩家堡听过这个声音,不过当时的状况太乱,她也没在意,这次那声音几乎就在她脑海中响起,她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略犹豫的点了点头,道:“是有点熟悉……不过,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明烬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执着,“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吗?”
“……不是。”
紫萱看了他一眼,很确定的摇头,也猜到了明烬到底想问什么,直言道:“与殷华教无关。”
她最初的犹豫并不是因为不确定,而是因为,她觉得明烬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不是如今殷华教杀手的身份,而是在那之前,她跟巩家的恩怨。
那个叫“阿墨”的女子,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但明显跟巩家有关。
紫萱之前以为这个神秘的女子是巩家堡的敌人,或者跟她一样,也是来找巩家堡复仇的,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若是殷华教与之有牵扯,很可能也与巩家也有来往,那么,她这三百年来所受的苦、她的复仇,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明烬明了,心中却更加困惑——
如此一来,那个殷华教主,到底是什么人呢?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将魔界封印了,花容月不可能离开。
莫非,世上还有另一棵情魔树?
还是说,墨翳跟殷华教有联系,只是紫萱不知情?
殷华教的事先放一放,如今最要紧的是解决墨翳的问题。
明烬按下心中的疑虑,道:“走吧,该出去了。”
他原以为,墨翳只是想要复仇,可从刚刚的对话来看,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好像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是因为万年前的那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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