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轮残月,更显得风格外的寒冷。
地上的血已由鲜红色变成了暗红色,并不再流动。
逐渐僵硬的尸体,血腥,寂静,使得这整个站满了活人的地方却如同一个坟墓一般诡异恐怖。
淡淡的一笑。
洛雨亭竟然首先移开了他的目光,缓声道:“你后悔了?”
不答,谢钰反笑问道:“你可后悔了?”
无奈的苦笑,洛雨亭望着大厅外面那袭惨淡的月色,沉声道:“你若后悔,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
“你怕了!”谢钰笑道。
洛雨亭继续苦笑,叹声道:“当一个人输得己经没有什么可输的时候,人们常常会认为这个人一定再难翻身了,但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其实才是这个人最可怕,最难对付的时候,因为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顾忌,而且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人只要有顾忌,就会怕!更何况,你的顾忌还很多,所以你现在的确怕了!”谢钰道。
轻轻的点了点头,洛雨亭承认,因为此时他不能否认,否则他就会立刻知道后果是什么。
“你要是后悔,我给你的机会依旧不会变!”洛雨亭沉声道。
“你不怕后悔?”谢钰道,瞪着洛雨亭的眼中尽是怨毒。
“我早说过,后悔没有用!”洛雨亭毫不犹豫的说道。
为了保守住那个秘密,为了保住那个人的名誉和地位,他甘愿干任何事,即使是犯天下之大不讳,他也不在乎。
一声疯狂的狞笑,谢钰已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血红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怪异的凶光,厉声怒吼道:“薄情,你这个自甘堕落的贱人,你为了他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根本没有看身后那如同鬼魅的人,依旧痴痴的望着空中的那轮残月,洛雨亭冷声道。
又是一声凄厉的大笑,谢钰竟然拍手高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我就将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
神色各异的脸上齐齐的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就如同一个人本来已对那个他垂涎已久的宝物完全绝望,而此刻那宝物却偏偏又被白白送到了他面前一般。
冷笑,没有再说话,并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开了一定的距离,因为洛雨亭真的不想让那些立刻就趋之若鹜的涌过来的人碰到他,这些人不但全都愚不可及,还都脏的令他作呕,而且他与谢钰也已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轻蔑的看了一眼那些如同饿狼见到了肥肉一般的人们,已缓步走到了洛雨亭身后的姬飞风的脸上已没有了平时那种轻松愉快的笑容,而是流露出一丝极度的厌恶,沉声道:“月饼,这些人难道就是所谓的侠义之士吗?”
“熙熙攘攘皆为名来,纷纷扰扰皆为利往。人性如此,而江湖本就是人组成的,所以江湖也本就如此,难道你到现在才知道?”依旧没有转身,洛雨亭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不觉的恶心吗?”姬飞风道。
“你若是在他们那个位置,可能也会这样!”洛雨亭叹声道。
“所以我绝不会坐在他们那个位置上,你呢?”姬飞风道。
依旧没有看身后的人,但洛雨亭却知道那道紧紧的盯着他的目光一定和平时截然不同,因为那几句虽然很短,可他却已听出了那几句话的语气与平时完全截然不同,而这话中的意思他也早就明白了。
默然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谁又知道他是不想回答,还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得到回答,姬飞风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惆怅,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甚至他自从娘胎里出来,他就真的没有什么放不开,非得钻牛角尖的事,但这次他却一定要问个明白,因为这块混账的死月饼真的是他今生最好的朋友。
但姬飞风却并没有再开口,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再问洛雨亭,而是有一个人抢在他说话前就说话了。
“洛庄主,我要说的话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否则的话,我敢保证那些话我就算是带到阴曹地府,也绝不会让一个人知道一个字!不知道,你可愿意听吗?”谢钰的声音并不高,但却能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而且这句话也令在场的人无不脸色齐齐的一变。
谁也没想到谢钰会这样说,但更令人没想到的是——。
谢钰的话音未落,一道长虹,一把冰冷的剑已到了距离谢钰脖颈不到寸余处。
立刻就是鸦雀无声,而且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惊恐之色,在场的人眼睛都很亮,还都很好用,但他们谁也没看清这一剑的出鞘,也根本没看清这一剑的招数,只是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而那原本还在一丈外的人,就已执剑落到了众人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的出,仅仅单凭这一剑,当今武林在剑术上己再无人能与这一剑争锋了。
“谢钰,你当真是一心求死?”洛雨亭的声音冷的就如同他的剑锋一般,而且眼中已尽是惊涛骇浪的寒光,他真的不想杀这个人,至少他不想亲手杀这个人,所以他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这个人机会,但这个人却得寸进尺,竟然敢触及他的底线。
“薄情,你难道反悔了?还是洛庄主不想听,或者是不敢听?更或者是洛庄主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替他做主?”根本没看面前那把随时能刺穿他喉咙的宝剑,谢钰反而轻蔑的笑道,但那双紧紧的盯着洛雨亭的眼睛却越发的贪婪炙热。
一声冷笑,剑光闪动,他要做什么又岂用和别人解释。
剑锋凌厉,这么近的距离,谁也躲不开,也根本没人能挡的住那一剑,但这一剑下却并没有鲜血流出,连一滴也没有。
“雨亭!”
硬生生的收住了那一剑,洛雨亭那双恨恨的瞪着那护在谢钰身前的人的眼中尽是愤怒和焦急,苍白的脸上立刻显现出一丝极不自然的红晕,但他却没有说一句,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个人定不会让开,而洛雨亭也知道他这一剑也定无法刺下去。
洛雨楼的脸上忍不住一阵痛苦的抽搐,他知道洛雨亭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他也知道谢钰要和他说的话对他未必是好事,但他更知道他若是不阻止洛雨亭的话,洛雨亭就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落人口实。
再说洛雨楼一直认为不过是几句话,谢钰当着众人的面告诉他,他大可以直接就说出来,也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洛雨楼却真的没想到他这样做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一个他很快就知道了的,并让他终生后悔的后果。
三丈外,一处临池的花谢。
花谢旁的池水已完全变成了暗红色,而原本盛开着香艳的鲜花的地方,现在也唯剩下了凋零不堪的残枝败叶,早已不复当初的美轮美奂。
但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看这些,更没有人有心情去惋惜这些。
很明显的可以看到。
谢钰的脸在笑,但却令人觉得无比的狰狞恐怖,而他的嘴也的确在动,真的在动,只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低了,所以站在这里的人,即使是耳力再怎么好的人也没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连一个字也没听到。
其实,这也本不奇怪,因为一开始谢钰也并没有想让别人听到,但所有的人都知道,谢钰只要肯说出来,他们就有机会知道。
的确,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有机会,但却并不是所有的机会都在人们需要的时候出现。
紧紧的盯着花谢中的那两个人,眼中尽是焦急,就连握剑的手都已微微发抖,洛雨亭当然知道那些满眼尽是贪婪和欲望的光芒的人心中所想的那个所谓的机会是什么,但他却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他只希望洛雨楼快点回来,甚至他都不想让洛雨楼去。因为他知道谢钰根本不会给任何人机会,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说心里话,洛雨亭真的后悔了,他真应该当初在八卦阵中就杀了谢钰,他根本就不该给这个人任何机会。
但好多事情,根本就不会给人后悔的机会。
不到半杯茶的时间。
洛雨亭的头上已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但花谢中的那个人终于转身向回走了。
心中微微一松,洛雨亭只觉得他紧绷着的身体有些发软。
似乎结束了,其实早已该尘埃落定,但洛雨亭却没想到——。
嘴角刚刚划出一丝弧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令地面也跟着剧烈的震动了起来,根本还没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四周已尽是此起彼伏的爆裂声,轰然倒塌声,满眼尽是一片冲天的火光,瞬间炙热的巨浪立刻就席卷了这整个天地。
片刻间就尽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有些人根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完全变成了一团团扭动挥舞的火球,挣扎,乱窜、翻滚,有的甚至燃着了他们能触及的人和物,使得更多的人变成了这如同恶鬼一般的火球。而反应过来的人们这才发现那原本是一团团碧水的池塘此刻已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汪汪火海,不断吞噬着身边的一切能触及的东西。而且迅速的连他们踩的地面也变的炙热了起来,真个大殿就如同一个被放在烈火上烘烤的铁锅,不但四周尽是烈火,就连地下似乎也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楚舅舅,带着人从那边的暗道快走!”洛雨亭急声喊道,他已看出来那霎那间就吞噬了这整个大殿的烈火就是从那些水池中爆发出来的,而从那爆裂开的大理石板下散发出的那一股股浓浓的火油味,也证实那些火油不但被人用特殊的管道埋藏在了水池下,而且这整个大殿的地面下也全是这样装着火油的管道。所以,若是不尽快离开,他们这些人全都会被烧得连渣都不剩。而那边的暗道是他早已探知的绝对安全的通道,也是现在最有机会离开的通道。
“亭儿,不要——”才带着人向暗门奔出数步的楚江陵猛然回头,急声喊道,而一双若寒星般的眼中已因焦急而满是血丝,其实楚江陵的出手真的是极快,可以说是他今生最快的出手,但他的手还是没抓到那袭如飞箭一般从他身边掠过的身影。
完全是白驹过隙,那一袭洁白如雪的身影已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那一片滔天的火海之中。
如一头彻底疯狂的雄狮,楚江陵已毫不犹豫的纵身向那片火海中追去,但他的身影才动,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团巨大的火柱就从房顶上落下,彻底的阻断了他的路。
纵身躲开,立刻楚江陵就又身形转动,已再次跃起准备再冲向那片越烧越烈的火海。
楚江陵心里很明白他能冲进去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其微,但他就算是此刻就葬身在这一片火海中,他也要进去带那个人出来,因为那个人是他今生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当初她亲手交给他的至宝,是他今生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肩头猛的被人一按,楚江陵就觉得头上一股劲风掠过,而等他再看时,一个身影已借着他刚才的力量如惊鸿般飞掠过了那片火海。
“楚护法,你带着人先走,我去找月饼!”声音很清晰,但说话的人已是在那一片火海之后了。
狠狠的一咬牙,楚江陵的双眼已完全变成了火红色,但他还是飞快的转身高喝一声,随即便带着那所剩无几的已被熏得灰头土脸的人向那道暗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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