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山庄,内院花圃。
天边瑰丽的晚霞,空中清凉的风,满园缤纷的菊花,淡雅的花香伴随着缥缈的琴音。
雕栏玉砌的庭院本就十分雅致,此时在这空灵美妙的琴音下更显得宛若仙境,让无论多么烦躁的人一踏进来都会情不自禁的安静下来。
不管外面是如何的风云变幻,但这里却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这也就难怪,即使是当年完全已是兵临城下,陈后主竟然还抱着美人一起欣赏那首名为玉树后庭花的靡靡之音了。
突然,一声极不和谐的琴音使得这如梦如幻的天籁哑然而止。
随后就是一连串婴孩欢快的呀呀之声和娇嫩的拍手声。
微微一愣,瞬间,洛雨亭依旧憔悴苍白的脸上已满是温柔宠溺的微笑。
“雨亭哥哥,对不起,骥麟,他实在是太顽皮了!”满脸绯红的唐婉儿柔声道,同时已把那得逞后手舞足蹈的小坏蛋抱了气来。
还没等唐婉儿说完,洛雨亭竟然己经长身而起,并轻柔巧妙的从唐婉儿的怀中抱过了那个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口水的小肉球,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婉儿,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不但要照顾我,还要帮着照顾骥麟!”
脸越发的红了,唐婉儿只觉得她的心几乎都是浸在蜂蜜里的一般,痴痴的看着那满是柔情的男人,竟然连声音也变的又柔又软,低声道:“雨亭哥哥,只要能帮到你,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这本是一句很普通客套的话,但从那妩媚多情的少女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意味。
“是吗?还是某人根本就是求之不得啊?”看着满眼的情愫,一脸娇羞的少女,洛雨亭的心中微微荡漾起一丝波澜,竟然忍不住戏谑的笑着低声说道:“某人不会是借着帮忙之名,想趁机学习一下这照顾孩子的手法吧!”
一声娇嗔,故意气呼呼的迅速的转过去了自己的身体,不再看那令她意乱情迷的男人,但女子脸上那幸福甜蜜的笑容却愈发的迷人,而且一只玉手己不知不觉的轻轻的抚摸上了自己那越来越明显的小腹。
看着心思完全是欲盖弥彰,洛雨亭脸上那抹戏谑的笑容也越发明显。他当然知道唐婉儿此刻就是故意想逗引他去追着哄她,但他却偏偏没有像别的少年那样绕到少女的面前去软语温存,反而是故意抱着怀中一直呲着那唯有三颗米粒大小的乳牙傻笑的小家伙,坐回到了琴凳上,并隐去了笑容,用一种严肃且无可奈何的口气沉声说道:“看来我是说错了!哎!既然我的教主夫人没这个心思,我明天就让我大哥再给骥麟找两个得力的嬷嬷吧!省的累着了我的教主夫人,这可是对胎儿大大的不利啊!”
“雨亭哥哥,不要啊!我真的很想——!”还没等洛雨亭话说完,立刻就已转身的唐婉儿急声喊道,眼中尽是焦急。
其实,作为雄霸一方的怀璧山庄庄主的嫡长子,骥麟身边从不缺少伺候的仆人,而且唐婉儿当然知道以怀璧山庄的财力不说是再请两个照顾孩子的嬤嬤,就算是再请上二十个也不在话下,根本不用她插手帮忙。而且她和洛雨亭的孩子生出来后也一定会有很多人伺候,甚至不少于骥麟身边的人,而且这些人洛雨亭早已派人开始着手物色了,到时候只要她愿意,一切事情都根本不用她操心动手。
但这个孩子是她和洛雨亭的第一个孩子,她本就特别的在意,而且她也看的出洛雨亭对这个孩子更是寄以很高的期望。所以,唐婉儿不但处处小心,而且还暗自决定今后一定要亲自照顾这个孩子,所以这段时间她才会这么积极的帮着照顾骥麟,想趁机好好学习一下。
可唐婉儿的话还未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那落在她身上的满是柔情的目光不但已完完全全的看透了她的心思,而且瞬间就融化了她的一颗芳心:自己的心思根本就瞒不过他,其实,自己的心思又何曾想过要瞒他呢?
一手抱着那如同一只娇弱的小鸟一般依偎在他怀中的少女,一手抱着那依旧呀呀傻笑的小肉球,洛雨亭心中真是感受到一股从没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作为一个男人不论在外面多么威风尊贵,但在他心里最最向往的还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厮守一生,春华秋实后享受这绕膝之乐。
本来像唐婉儿这个年龄的少女就对未来永远都充满了无数无比美好的憧憬,更何况是此刻她还躺在这温暖结实的怀抱中,紧紧的环住洛雨亭腰背的唐婉儿的心中唯有甜蜜和满足。但她却没想到抱着她的男人的目光已落在了这满园绚如云霞的花丛上。
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悲伤。
此时已过中秋,满园的菊花正是开的最盛的时候,但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已是到了花开的极限,再过不了几天,这满园灿烂的花就都会凋谢了!
有道是盛极而衰,月盈则亏,越是静谧祥和,其实反而却预示着那场暴风骤雨会来的越发的猛烈。
心中黯然,洛雨亭的臂膀越发的紧了紧。
唐婉儿的确不知道,但洛雨亭心里却很明白,因为今天早上那场闹剧简直令他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那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侠义之士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让他对这些人的鄙视和厌恶加重一分。明明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各怀鬼胎,甚至是居心叵测,恨不得让别人为他们去火中取栗,却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可笑滑稽、卑鄙龌龊到了极点。
今天早上,真的是一个很难得的好天气,晴朗高远的天空,淡淡的云,清爽的风,绝对是一个很令人舒服的天气。
但今天整个一上午却是洛雨亭这些天来,心情最差,感觉最不舒服的一天。
形形色色,乌压压的一片,怀璧山庄那庄严肃穆的议事大厅里,完全是人头攒动,不用说是座无虚席,就连门口几乎都挤满了人。
这些人是这几天陆陆续续到达怀璧山庄的,只要稍有几份江湖阅历的人稍稍留心看看,就会发现这些人真的来的很齐,不论是武林泰斗、世家名门、绿林豪强、镖局瓢把子、名震江湖的游侠剑客,甚至好多恶贯满盈的恶徒巨凶都到齐了,但这些人却绝不是怀璧山庄派人请来的,而全都是自己来的,且他们的目的还完全的一致。
因为这些天江湖上发生的那一件事就足以让这些人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这里。
今天早上,洛雨亭坐的位置就在洛雨楼的左下手的首位,而作为一庄之主的洛雨楼坐的位置自然是议事大厅的首位,即使是少林、武当、娥眉、华山这些武林泰斗也只能分坐在下手的位置,更不用说那些小一点的门派或武林世家了,有的甚至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洛雨亭知道今天在大厅里的那些人不但都很明白各自在江湖上的位置,更明白这个大厅里的人的位置是怎么安排的,所以那些人不用说是没有坐错位置,就连站的位置都没有错,而且这些人更明白每个位置的份量。所以,当他坐下来的时候,无数道心思各异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和脸上。
也难怪,当今武林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听说过如日中天的天魔教教主是如何的心机深沉、手段高绝,但在此之前真正的见过这位被传说的几乎如神鬼一般莫测可怕的天魔教教主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所以若不是今天那威严庄重的楚大护法和一身杀气宛如一个嗜血的黑衣幽灵的薄雪恨恭顺的站在洛雨亭身后,在场的好多人恐怕都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个虽然一身高贵冷傲、俊美儒雅到了极致,但却一脸病色、温柔恬静的少年就是传说中的天魔教教主。
惊讶的人的确很惊讶,但这些人真正关注的却绝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长什么样,因为这些人之所以会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他们不但眼睛都很好用,心思还更好用。
这些人心里都知道不论多么令他们惊讶的事情,也没有他们的命重要,而他们之所以会来这里,完完全全就为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为了他们所谓的地位名誉。所以这些人知道只要坐在那个位置的人能救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门徒的命就行了,不用说是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少年,就算是没断奶的孩童,或者是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都无所谓。
整整一上午。
议事大厅里。
时而人声鼎沸,时而寂寞无声,时而纷纷扰扰,时而唇枪舌剑,时而又几个人依次侃侃而谈。
一开始还顾忌一些体面,渐渐的,到了最后,几乎是气急败坏,唾沫乱飞,虽然这些人还尚不敢在这里动刀动枪,但有些人却简直就如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一般丑态毕露了!
冷眼看着大厅里的一切,洛雨亭一直都只是冷冷淡淡的坐在他的位置上,除了和洛雨楼偶尔说上几句话,其他的时候,他完全是一言不发,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即使是偶尔有些不识相的人向他或是假惺惺的讨好央求,或是闪烁其词的试探打听,或是凶神恶煞的厉声呵斥,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这些人根本不配和他说话,而且他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人也全都替他打发了。而其实在洛雨亭心里却一直都在一阵阵的冷笑,因为他不但一眼都看透了这些人的目的,而且从他们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最后的那句话要说什么了。
完全是一股股的臭气,比最肮脏的茅厕里的石头还要臭上百倍的臭气,从这些人的身上,嘴里,甚至是骨子里散发出来。
心中,一阵阵极度的厌烦使得洛雨亭真的恨不得立刻就起身离开那个几乎是臭气熏天的地方,甚至以后都不想再看这些臭不可当的人一眼。
但从小就早已经将‘隐忍’二字修炼的炉火纯青的洛雨亭却一直待到了中午,直到那些关键的人完全都粉墨登场的大显身手后,他才脸色苍白憔悴的在洛雨楼的搀扶下离开了那个无比庄严肃穆的大厅,也就顺利的结束了那场声势浩大的闹剧!
洛雨亭的身体状况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也已到了要用午饭的时候,在场的人虽然都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但是谁也不会在饿着肚子的时候拒绝那些山珍海味,所以洛雨亭不但堂而皇之的离开了这些人,而且还被洛雨楼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回到了他那张舒服宽大的床上。
下午。
虽然已完全是酒足饭饱的那些人又气势汹汹的聚集了起来,但病人需要休息,这本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所以,洛雨亭没有再去那个令他极度厌烦的地方,也没去见那些令他鄙视恶心的人。
虽然没有去,但洛雨亭当然知道那个大厅里在发生什么,他更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因为什么结果都不会有,而他也从没想过这些人会得出什么结果来。
可不管怎么样,洛雨亭心中早就有了结果,那就是——不论怎样,他都不会让他所珍惜爱护的人受到半点伤害!
所以洛雨亭的臂膀很紧,他的心很明朗。
芳香宁静的庭院里,清冷的风吹动着洛雨亭的长发和衣衫。
一声愤怒的冷哼,洛雨亭的身体微微一震。
猛的回身,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焦急和惊愕。
洛雨亭根本不在乎被任何人看到他怀中抱着这个女人,但那不顾众人就愤然拂袖而去的高大挺拔的背影却令他心头剧痛,同时,他的手臂已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那娇柔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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