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本不是一个赌徒,而且他也最讨厌赌这件事,因为他知道只要一个人赌就难免会输,要想从来不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赌,但这次他决定赌一次,因为他不赌的话,他就永远没有赢的机会,而且他还早就做好了必赢的准备。因为谢钰知道这是他得到莽古朱蛤的唯一的机会,也是他有机会扭转乾坤的最好的机会。
谢钰其实真的是一个绝顶聪明,而且行事极为严谨的人,而且他这次准备的也很充分,因为那些本就无知无觉的人偶本就不惧生死,而且他们此刻还披上了一层防腐防毒的铅制盔甲,唯留下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几乎是一群能自主活动的无坚不摧的兵器,所以他这次真的不该输。只可惜,谢钰考虑进去了一切可能,想到了一切事情,做了几乎完美的布置,但却偏偏忘记了一件事,一件他在真正决定参加这次赌局前就该考虑进去的事情,那就是这场赌局的庄家到底是谁!
彤云密布的天空,一阵阵的闷雷,地上几乎是模糊了一切的雨中尽是人影晃动,人血的血腥味,刀的寒光,如同恶鬼的惨叫声,人的怒吼声在一片风雨交加的天地间回荡。
“谢钰,你这个该死的蠢货,你想找死吗?”汤如海原本还算慈祥的脸已完全因愤怒而扭曲,厉声冲着不远处的车厢内的人怒吼道。
瓢泼的雨中,车厢内的人没有说话,甚至都没看汤如海以及其他人,那双一直都紧紧盯着那越来越浓烈的红雾的清眸中满是疯狂的波涛,因为车厢里的人知道他根本没有必要去理睬任何人,他要做的就只是看着,等着,准备好一切。
焦急的瞪着那最后的那两扇铁板后已经渐渐隆出地面的黑黄色泥堆,满身血水的胡人凤已经是目眦具裂,他甚至恨不得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倒那两扇已经是摇摇欲坠的铁板,可他却根本办不到,因为他身边围绕的那些几乎是刀枪不入的人偶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他唯能发出一阵阵响彻天际的怒吼。
“人凤,交给你了!”就在胡人凤才将身边的两人偶击倒在脚下时,楚江陵已将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偶如扔破麻袋一般扔了过来。
瞬间就用两只铁掌牢牢的将那两个被扔过来的人偶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抓着衣领提溜其来的胡人凤,朗声道:“楚大哥,放心!”同他又猛的踢出了一脚将一个才冲到他面前的一个人偶蹬出了近三尺远,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胡人凤知道洛雨亭一定就在附近,而且以他对这位心机深不可测的少主人的了解,胡人凤虽然并不知道现在洛雨亭到底在那里,打算怎么做,但他敢肯定恐怕这眼前的一切都在洛雨亭的算计之中,目的就是得到这莽古朱蛤。胡人凤虽然并不想故意破坏洛雨亭的计划,也知道洛雨亭的所作所为无不都是为了振兴天魔教,但他实在不希望见到整个江湖血流成河,更不希望洛雨亭为了实现这所谓的雄图霸业而再使得他几乎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受到半点折损。
看着已完全清除了最后这两个挡在面前的障碍的楚江陵已一步就跨向了那两个最后的铁板,胡人凤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喜悦,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成功了,只要那铁板一倒下,那个瘟神就又会被封藏入地下。
狂风暴雨下,那两扇铁板其实真的已经是摇晃的十分厉害,不用说是楚江陵的一击铁掌,即使是一个轻微的力量也能让它们倒下去。
飞溅的泥水腥臭,肮脏,令人极度的作呕,而那两扇相继轰然倒下的铁板已深深的淹没在了一片泥泞之中。
‘叮当’一声,一把钢刀已被深深的剁入了一扇铁板上,同时一声惨叫,一个如同水人的人偶的脑袋就变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烂泥。
“楚大哥,你怎么了?”根本没看他拳下的肉泥,一步就跨到了陡然呆呆的伫立在一片瓢泼中的楚江陵的身后的胡人凤急声喊道,几乎被雨水完全模糊了的眼中满是焦急和疯狂。
胡人凤实在不明白,明明只差一步之遥,为什么楚江陵不但没有击倒那两扇铁板,反而是纵身离开了,而那两扇铁板又为什么会突然倒向不应该倒向的方向。
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已完全隆出地面有一尺多高的泥堆,楚江陵的脸色难看的如同死人,他没有回答胡人凤,因为他实在已经是无话可说,他真不知道自己心中此刻应该是悲伤,是愤怒,还是后悔,或者应该说是一种很怪异的欣慰和喜悦!
“老楚、老胡,小心!快让开!”还没等胡人凤回头去看身后那一直都还在发呆的楚江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觉得自己的肩膀已被汤如海紧紧的抓住了。
糊里糊涂的跟随着汤如海纵身已跃到一丈之外的胡人凤还没站稳脚步,一声几乎使得大地都开始震颤的巨响就在他们身后响起,使得他高大强壮的身体竟然微微一下踉跄。
雨水,泥水,泥土,人的残肢在空中纷纷落下,而地上的三块重达千斤的铁板也被掀翻的了一边,但原本红雾缭绕的雨中却多出了一口的破旧的黑色棺材。
“宓姬!”一双眼睛痴痴的望着那口破土而出的破旧棺材的楚江陵如同梦呓般低声喊道,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的目光已变的无比复杂。
半倾斜的棺材原本应该还算讲究,但即使是再讲究的棺材也会慢慢的变旧,腐败,就像再美的女人也会渐渐的红颜老去一般,所以本就已经有些糟的掉渣的棺材板的一头已经在冲出地面时掉了一大块,一股股妖冶的红色烟雾从那破裂的地方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但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想到的是,在那破损的棺材板后竟然露出了一张保存的极好的年轻女子的脸。
“她真的曾经是人吗?”马车里的金环满眼惊讶的低声自言自语道。虽然的确离得有相当一段的距离,但金环却肯定自己真的看清了棺材里的那张脸。因为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对美丽容貌的观察力向来就如同鱼鹰对水中的鱼群一般的敏感。
红色烟雾中女子的神态安详恬静,微闭着一双美目,脸色虽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却美的能令世间的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就能忘记一切幻想。棺材里的女人只是那样静静的一动不动,就几乎令同样身为女人的金环忘记她面前还依旧是危机四伏。
“果然名不虚传!”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并轻蔑的看了一眼几乎看痴了的金环,谢钰淡笑着说道。谢钰从来都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若是那棺材里的女人真的能活过来,长袖善舞,明眸善睐的出现在他面前的话,只要不同他身边的这个女人那样蠢的令自己作呕的话,他倒也不介意将她留在身边。
就在人们还没从那棺材里的女人的脸上收回目光时,一声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咕呱”就从棺材破损的地方传来,不但令人们心头一阵紧缩,更由心底生出一股恐惧和凄厉的寒意。
“老楚、老胡,快运功封住口鼻!”已将两颗碧绿色的防毒的丹丸分别塞入了楚江陵和胡人凤口中的汤如海急声喊道,同时他已将一双银白色的手套在了手上,脸上更是一片杀气。
看到汤如海戴上的那双银白色手套,楚江陵和胡人凤都微微心中一沉,因为这双手套已跟了汤如海数十年,是使用千年冰蚕丝所制,虽然薄如蝉翼,柔软光滑,但却是水火不侵,而且还不惧任何毒物。此物汤如海从来都是随身携带,视如珍宝,平时极少使用,除非遇上至毒之物才会拿出来,看来今天真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了。
“快将铁网罩上去!”在马车上的谢钰已急声冲着依旧站在棺材边的所剩无几的人偶喊道。
谢钰是听到那声巨喉后,在场的所有人中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反应极快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做事从来都不会分心的人。谢钰知道今天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要做什么,所以他已早就将目光落在了那快破损的缺口上。
谢钰的反应真的很快,但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虽然他话音未落,那些人偶就已经开始布网了,但一个嫣红胜血的东西却在他说话时就已从那个缺口处一蹦便落在了距离棺材最近的一个拉着铁网的人偶的肩头上,几乎同时就是一团红雾喷出,而后就又一蹦便‘扑通’一声落进了那一片暗红色的泥水中,不见了。
还没等那嫣红色的身影落入水中的声音消失,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这时人们才发现刚才被一团红雾喷到的人偶身上的铅制盔甲都已落入了一摊泥泞中,而盔甲里的人体却已消失了,唯见到水花中多了一大摊暗红色稍黏稠的汁液。
“不要,不要,宓姬,求你不要!”
“楚大哥,别这样!”一把就拉住了声泪俱下的楚江陵那微微颤抖的手臂的胡人凤急声喊道。
看着棺材里的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失去了那至毒之物莽古朱蛤的庇护后,迅速的干瘪萎缩,几乎是不消一刻就变成了一股飞烟消散在了风雨中,胡人凤的心中也生出一股无限的悲伤和痛惜。胡人凤知道楚江陵对薄宓姬的那份割舍不掉的痴恋,随意他当然知道楚江陵此刻的心中所想,而且他也理解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会是怎样的感受。但胡人凤却实在没想到已时隔二十年,一向处事都极为冷静稳重的楚江陵竟然还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刚才那一刻完全是不顾一切的疯狂般的冲向那毒气缭绕的棺材。
“快退后!”汤如海的声音中竟然满是恐惧,同时他已拉着身边的楚江陵和胡人凤迅速的向后退去,直至距离那个污水有大约一丈的地方才停下,而一双亮的吓人的眼睛一直都紧紧的盯着那滩混浊肮脏的污水,极警觉的搜索着那个嫣红色身影。
作为用毒医术都已是登峰造极的汤如海,脸已苍白到了极点,额头上还已爆出了根根青筋,因为他要比楚江陵和胡人凤更加了解刚才那道落入水中的嫣红色身影的厉害。所以几乎已经是焦急紧张到了极限的汤如海现在根本就没空理会悲痛绝望的楚江陵,而是一心想着如何能抓住那只嗜杀成性的瘟神,还有如何活着带着这两个人离开这里。
而离他们不是很远的谢钰也已召回了仅剩的四个人偶,手拿着铁网围绕在了马车前的水边。
瞬间就安静下来的雨中,唯有天上不时响起的闷雷和雨水落下的声音,以及人们急促的呼吸声。
一声如同牛鸣的吼叫在谢钰一侧的水边响起,而同时已被雨水冲刷的如同碧绿色的丝绒毯子的草地上竟然蹦上了一个大约有两寸左右全身嫣红胜血,眼睛却闪着金光的蟾蜍,而且它嘴一张,颈下薄皮就振动起来,又发出一声巨喉。这不由得让马车上的金环诧异万分,她实在没想到这小小的东西竟然能发出如此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大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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