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纱灯下,那一身极精美的白色锦衣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袭洁白的纬纱冷冷的看着那优雅的缓步走到自己身边的绝代佳人。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没有去无波亭,对吗?”姚梦雪已走到了那白衣胜雪的人身边,立刻就嗅到了一股极熟悉的兰花香,这令她更加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脸上生出一丝鄙夷,声音中也流露出一丝讥讽。
一身清冷高贵的人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特意看被人强行带走的佳儿和唐婉儿,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那个绝美的女人。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这样做,根本也做不了别的,而且他只要稍有动作,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铁扇就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划破自己的喉咙。
看着那如平时一样冷若冰霜的人,一声低低的冷笑在房间里响起。
“洛大教主,你以为你和雷霆搞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的就能瞒得住我吗?别以为那个老奸巨猾的雷霆今天用金玉白蟾簪就能将我骗到无波亭去,好让你趁机来救这两个贱人!”姚梦雪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鄙夷和怨毒,看着那白衣人的一双美目中更是满是恨意。自己是何等的了解这个男人,也能理解他对佳儿的那份感情,但她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对这个普通而愚蠢的女人如此不舍和疼惜,当她从门外看到他拉住唐婉儿的手的时候,一股冲天的怒火顿时令她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杀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如冰似霜的声音。
“洛雨亭,你不是一向都是极善于摆弄揣测人心吗?不是一向都是算无遗策吗?你难道就想不到我要做的事情吗?”
“哼!你不觉得你要的太多,太过分了吗?”
“只要洛大教主乖乖的听话,我要得就绝不多,更不过分!”
“如果不呢?”
又是一声冷酷无情的笑声!
“洛雨亭,你应该知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冷月如雪了,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挑战我的耐心!”
“不错,他的确不是冷月如雪,但他也绝不是洛雨亭!”说话的并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人,而是已将那把五彩的铁扇收回并合拢了起来的多情余恨。
几乎被瞬间惊呆的姚梦雪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她眼前那个白衣胜雪的人身上的各个关节上竟然响起了咯吱咯吱的骨节摩擦的声音,随即他的躯体、四肢和胸膛都陡然扩大了许多,这霍然正是江湖上易容术的绝顶手段缩骨功。
“你是怎么发现的?”瞬间扩大的人不但身体发生了变化,就连声音也从原来的清冷变的低沉而稳重。
“因为我是一个瞎子,一个人的眼睛变瞎后,他别的方面就会异乎寻常的精进,尤其是耳朵!所以我能听出一般人根本听不到的差别,即使是你已经用缩骨功改变了自己喉咙的骨骼,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但你毕竟不是他,所以你的声音与他还是有所差别,一开始你不说话,或者说话少,我可能听不出来,但可惜你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多情余恨冷冷的说道。
已将那顶洁白如雪的帷帽摘了下来的楚江陵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着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似人似鬼的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淡淡的说道:“我真是老了,而且我毕竟和少主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实在是太少了。若是在二十年前,或者我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你是绝不会识破我的!不过即使如此,你也真是一个很难得的人物!”
多情余恨根本没有理楚江陵,就连他脸上所剩不多的皮肉都没有一丝抽动,而且缓步走向了姚梦雪,恭顺的站到了姚梦雪的身后。他从不需要别人对自己的任何认可和称赞,即使是那个人的身份是如何的尊贵,他也不需要,因为他需要的并不是这个!
“楚江陵,怎么会是你!”看着已完全展现在自己面前那张脸,姚梦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极度的愤怒使得她宛如天籁般动听的声音竟然微微显出一丝嘶哑和尖细。
“我说过,他的羽翼早已完全丰满,当今武林已再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难道他没有来?”
“不,他来了,但却不在这里!”
“我就知道他绝舍不得这两个贱人!他到底在哪里?”
“他只是让我假扮他来这里,但却并没有和我说别的!你既然了解他,你就应该知道他从不会把自己的真实心思告诉别人,尤其是像我这样一个已经背叛了他的人!”无奈而悲伤的语气,但这却是楚江陵的真心话。
“住口,我不想听这些,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在那里,他要干什么!”
看着已完全恼羞成怒的姚梦雪,楚江陵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苦笑着说道:“你现在即使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他想干什么,却为时已晚!你即使知道他现在在那里还有何用?就在你在这里和我纠缠的时候,我想他就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且已经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你什么意思?”姚梦雪的声音几乎有些发抖了,一股由衷的寒意从她心中瞬间贯穿了她的全身,几乎连她的手指间都微微有些发抖。
“你觉得呢?他虽然并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目的和想法,但我觉得他一定早就料到了你会在这里等他,而且他也根本不可能将这两个人在你面前带走,所以他这次来的目的也绝不是来救她们!他之所以让我假扮他来这里救人,不过是为了让我吸引你的注意,拖住你而已。但以他平时行事风格上看,我想他此次来的目的恐怕是要拿一件对你至关重要的东西,作为救人的筹码!”
“龙鳞!”楚江陵的话音未落,姚梦雪的脸色就已变的无比的苍白和狰狞,并忍不住低声喊了出来,同时她就转身飞奔了出去,而且她也已经知道了那个男人的真实目的。
姚梦雪自然知道洛雨亭一定知道那块龙鳞对自己是何等重要,那块龙鳞不但是自己操纵清水白蛇的关键,更是自己修炼百花玉颜神功必不可少的东西。
无比璀璨的夜明珠下,无比奢华精美的卧室依旧宛如天宫,门前依旧守着自己临走时安排的那四个自己最信任,并且也是最精细的宫女,而且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凌乱和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尤其是当姚梦雪颤抖着手翻开自己那铺在自己的极舒服讲究的床上的锦褥,看到那极隐秘的暗格边依旧夹着自己的那一根青丝时,她已经完全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丝娇艳的红润,同时一缕骄傲的笑容出现在了她的嘴角。还好自己并没有告诉那个男人自己所有的秘密,而且外面的那四个人,八只眼睛也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
但是世间事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令人难以相信,但只要它发生了就会是事实,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用说仅仅是一个极隐秘的暗格,和区区四个人,八只眼睛,即使是毫无缝隙的铁球,四十个人,八十只眼睛也没有。
精巧的暗格内,原本那块晶莹剔透的白色鳞片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封极精美的信笺,一行矫若游龙的小楷:卿当自重,若要换回龙鳞,三日后正午,暮雪别院竹林凉亭,带人换鳞!
“洛雨亭!你够狠!”那精美的信笺已被那一只香软无骨的玉手瞬间就揉成了一团,而且那双倾国倾城的眼睛中满是滔天的怒火!
雪宫的确很美,美的令人难以相信,但再美的地方的地牢也和别的地方的地牢没什么区别,阴暗、潮湿、肮脏、弥散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霉臭味和血腥味。
姬飞风从来都是一个很乐天,很想的开的人,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有洛雨亭那种矫揉造作的洁癖,所以不论是精美舒服的锦榻,还是这冰冷坚硬的地面他都能很舒服的躺在上面睡个好觉。
可即使姬飞风的心态再好,但他却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身边那个焦躁不安的愣头青。
“哥们,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好!”悠闲的翘着腿躺在一堆黑黄色稻草堆里的姬飞风,虽然依旧没有睁开自己的那双眼睛,但他却真真正正的清醒了,慵懒的脸上一抹轻松惬意的微笑。
可他的话根本没有一丝回应,反而使得那奋力的砸墙声越发的频繁。
“唉!我要是你就一定剩些力气!”说话的依旧是姬飞风,语气依旧轻松惬意,而他的人依旧悠闲的躺着,就如同他现在正躺在一张极舒服的床上,而不是一堆烂草堆里一般。
他的话依旧没有回音,但砸墙的闷响却变成了刺耳的砸牢门铁栏杆的声音。
“臭小子,再不老实,一会给你绑起来!”这次说话的人却是一个叉着腰的中年黑壮的婆子,满是横肉的脸上一双又小又细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可她的话也同姬飞风说的话一样,根本就没有一丝回应,那个砸栏杆的人依旧没有停手。
“哼,我看你是想找不自在啊!”婆子冷笑着说道,狠狠的盯着那个傻小子的眼中的凶光中多了一份鄙夷,同时她的手中已出现了一条血迹斑斑的皮鞭,从她拿鞭子的手法上就不难看出她一定是一个在抽人方面很有经验的人。
“唉!孙婆婆,你又何必和这个傻小子一般见识呢!”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真的令人很愉快,再说说话的人更令人愉快,尤其那一脸温柔和煦的笑容更加令女人动心。
孙婆婆的确已是一个不年轻的女人了,但她毕竟还是女人,而且还不老,所以当她看到姬飞风的时候她心中的怒气还是微微消减了一份,并放下了已经高高举起的鞭子,再说那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的手也的确停了下来。
西门风的动作绝不是他自愿停止的,但拉着他的臂膀的那只手的力量却实在是大的令他无法抗拒,所以他只能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并被拉到了一边,可他心中的那份焦急和关心却越发的明显。
“这个牢房里的墙壁本就是用最坚硬的一尺见方的花岗石砌成的!”被西门风一把甩开手的姬飞风,脸上依旧满是愉快的笑容,声音也依旧令人愉快,同时他的一只手已摸在了那有杯口粗细的牢房栏杆上,悠悠的说道:“而这栏杆更是由千年寒铁铸成,不用说是你这血肉之躯,就算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恐怕也打不开!我说的没错吧!孙婆婆!”
一声冷哼,孙婆婆脸上的横肉微微抖动并出现了一丝得意的冷笑,“还是清风拂面识货,有见识!”
看着孙婆婆脸上那抹笑容,姬飞风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说心里话,他还真没想到过,一个女人的笑容会如此好看,真是迷得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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