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的雨下的虽然不大,但却格外的长久,长久的似乎想将人的心彻底浇凉、浇碎。
伴着一阵阵肆意舞动的晚风,等骑着马回来的洛雨亭到了暮雪别院的时候,隔着那件讲究结实的蓑衣,他贴身的锦衣已完全湿透了,等他摘下斗笠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露在斗笠外的那截乌黑的长发几乎就如自己刚从浴池出来时一般,滴滴答答的不住的往下滴着水。
还好洛雨亭到的地方是暮雪别院,一个能满足他一切要求的地方,其实只要他到了这里,好多东西根本就不用他去要求,甚至不用去想,就会有人为他去做,去想,而且做的还绝对毫无挑剔,想的也是无比周到,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完美无缺。
看着已沐浴更衣,几乎从里到外的衣服全都焕然一新的洛雨亭,宛如一团洁白无瑕的雪般优雅的缓步走进来,已在书房等他的姬飞风,无奈的一笑,人则依旧斜躺在那张舒服的春藤贵妃榻上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看着姬飞风那副慵懒悠闲的样子,走进来的洛雨亭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缓步走到了距离姬飞风比较远的书桌后坐了下来,他实在不想和那个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潮气与汗味的家伙离的太近!这个浑蛋亏他还是大家公子出身,每次都是这样的不拘小节。暮雪别院虽然不是无所不及的仙宫,但却即不是没有给他提供沐浴的浴池,又不是少了他换洗的衣服,他怎么就不能去梳洗下再来呢!竟然还把自己的书房弄的这么一股难闻的味道!
看着一脸的嫌弃并离自己远远的皱着眉头,就差要捂鼻子的洛雨亭,姬飞风一边悠然自得的拿着酒杯为自己倒着酒,一边打趣的说道:“月饼,你这洁癖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要是我宁愿擦擦就回去睡觉!有你这泡在浴池里的时间,我更想去做个好梦,或者多喝几杯!”
“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总不能自己想当猪,就让别人和你一起当猪吧!”洛雨亭狠狠的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姬飞风,冷冷的说道,便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本自己看了一半的《离骚》继续读起来。
“唉!月饼,你可真是越来越翻脸不认人,外加忘恩负义了啊!”听了洛雨亭的话,姬飞风已笑着一下子就从榻上跳了下来,几步就到了洛雨亭身边,还故意伸出自己一只臂膀搭到了洛雨亭的肩头,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拉,整个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耳边戏虐的说道。
顿时被一股浓浓的酒味外加一股微显酸臭的味道熏的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的洛雨亭,根本没看贴在自己身上的姬飞风,但是脸上却微微一冷,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低声说道:“你这个样子也敢去见花落无痕吗?”哼!死清风就知道在自己这里撒酒疯,要是在那个母老虎面前你也敢啊!早就被罚着去可怜兮兮的跪琴弦顶香炉了吧。
“有道是自古男儿多薄幸!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都为了你啊!你不负责,还嫌弃我不成!”看到被自己熏得脸色发白的洛雨亭,姬飞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愉悦,而且根本没有放开洛雨亭的意思,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并在他耳边越发挑逗的柔声说道。哈哈哈,死月饼,让你有洁癖,老子就偏让你和我臭味相投!
听了姬飞风这越来越不像样子的话,洛雨亭的脸立刻红了,一双清眸也从手中的书上移到了身旁一脸坏笑的姬飞风身上,冷笑着说道:“你今天是被女鬼附身了不成!怎么越说越像个怨妇?我对你负什么责啊?”
看着洛雨亭那白皙光滑的脸上那股微红的羞怒,姬飞风故做委屈的说道:“好个无情无义的薄情人!老子为了你才跟在那个杂碎后边跑了整整一天,彻彻底底的都‘失身(湿身)’了好不好!你还想不认账吗?”
姬飞风的话音未落,洛雨亭的一只手已直奔姬飞风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的脉门而去,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中拿着的那本书便击向了姬飞风几乎贴在自己耳边的脸。
洛雨亭的出手很突然,而且也很快,但他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这无赖的动作更快,那只贴在自己耳边的猪头自己根本就没打到,而自己抓向那只咸猪手的手中却多了一只精美的白玉杯,满满一杯甘醇的女儿红在摇曳的纱灯下散发出一股股诱人的香气。
看着站在自己一尺外,拿着酒壶依旧冲着自己笑嘻嘻的姬飞风,长身立在书桌后的洛雨亭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怒色却已完全消失了,一抹难得的轻松愉快的笑容令他本就能让男人都会心动的脸越发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看着已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的洛雨亭,姬飞风脸上笑容已变的无比的愉快惬意,竟将一口甘醇的酒从酒壶中直接倒入了自己的嘴中,朗声说道:“月饼,记住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生有老子陪你疯,陪你玩,没什么好担忧的!酒该喝喝,人该救救!不就是一个天禽派的暗舵吗?又不是阴曹地府!就算是天宫,老子也陪你去闯一闯!老子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用你他妈的唧唧歪歪的给我负什么责!”
“清风!你可知道这次有多危险?我大哥在他们手中,为了不投鼠忌器,我根本不能直接动用天魔教的力量对天禽派进行绞杀!而且我也根本不能预料他们到底对我大哥做了什么,他们要利用我大哥怎么对付我,要是弄不好,不但——”看着依旧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的姬飞风,洛雨亭脸上已生出一丝不忍和担忧,他自然知道姬飞风对自己那份两肋插刀的情意,但他实在不想拖累姬飞风,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姬飞风打断了。
“好啊!我可以不和你去,我这就回我的安乐窝陪我家小花!不过,今天我跟着那个杂碎找到的地方,你也休想让我告诉你!反正我去不了,你也别想去!”姬飞风已无赖的笑着坐到了书房的一张椅子上,一边往自己嘴里倒着酒,一边斜着眼看着一脸严肃的洛雨亭幽幽的说道。
其实洛雨亭早就在三天前得到了天魔教派去监视怀璧山庄的暗舵的密报,知道了洛雨楼失踪的消息,而且早就派人开始寻找洛雨楼的下落,并立刻派人监视怀璧山庄属下各帮派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像火狮堂这些颇有些实力的帮派,并迅速着手准备防范这些人的计划。因为洛雨亭知道虽然洛雨楼一直都帮着洛天鹏打理怀璧山庄,在下属帮派中也有些威信,但毕竟他年纪太轻,又才刚刚正事接掌怀璧山庄不到半年,那些自不量力的帮派虽然表面上不敢有所行动,但难免会暗怀鬼胎。这次洛雨楼的突然失踪,这些帮派恐怕就会趁机生事。果然,洛雨亭昨夜就得到密报,石彪他们今天会到怀璧山庄闹事。其实洛雨亭知道不单是石彪那十几个人有这些心思,其他好多帮派都抱着伺机而动的想法,只要今天洛雨楼不能出现在石彪这些人面前,他们真的成了事,顺利的脱离了怀璧山庄,那些隔岸观火的帮派就一定会蜂拥而起,到时候称霸一方的怀璧山庄势必会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在这件事上,姬飞风虽然佩服洛雨亭未雨绸缪和运筹帷幄的能力,但他知道洛雨亭即使是天纵奇才也绝不会什么未卜先知,他之所以有会如此,恐怕与当初他小小年龄就接掌天魔教有关。可想而知,当初洛雨亭才不到九岁就独自统领四分五裂的天魔教,并在短短不到十年间,就将这个几乎是一盘散沙的帮派经营的几乎能与雪宫平分秋色,其中的艰辛和如履薄冰的经历绝对是非常人能及。
在洛雨亭心里,他并不在乎自己姓洛,更不在乎那个所谓的家,所以他也并不把什么名门世家的怀璧山庄放在心上,而且若是怀璧山庄真的土崩瓦解了的话,对早就有心吞并江南各大门派的天魔教来说还是一件极大的好事。但是洛雨亭知道在洛雨楼心中这个所谓的家是何等重要,尤其是洛雨楼对这个怀璧山庄更是倾尽心血的经营维护,他实在不想乘人之危而令洛雨楼伤心失望。所以洛雨亭这次不但没有趁机顺水推舟的吞并怀璧山庄,还连夜找到了当年洛天鹏暗中收留下来的那个孟家女孩,并假扮洛雨楼安排了今天大厅里的那场戏。洛雨亭知道自己绝不能立刻就将所有对怀璧山庄心怀异心的人和帮派铲除,但只要今天除去了石彪这只不知死活的出头鸟,玩个杀鸡祭猴的把戏,那些蠢蠢欲动的帮派自然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到时候等洛雨楼回来后再逐一处理也还来得及。其实洛雨亭有的时候还真是暗自佩服自己那个老谋深算的父亲有如此深的心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保留一个棋子近二十年,而且一旦启用就是如此锋利嗜血的取人性命的利器,看来自己生性中的这股阴毒残忍还真是遗传了自己这位好父亲。
同时,洛雨亭也猜到这所有的一切恐怕都是出自天禽派之手,而且洛雨楼也决没离开江南,一定是落在了雷霆的手中,说到底还是为了对付自己和天魔教。为了不使洛雨楼受到损伤,洛雨亭实在不敢大肆对天禽派动手,只能暗中寻找天禽派在江南的暗舵,否则他才不管什么天禽老人,什么姚梦雪呢,他真想先拿那个马家开个刀给天禽派一个榜样。
不过这几天下来,洛雨亭还真是佩服雷霆竟然行事如此谨慎,他几乎发动了天魔教近半数的力量寻找洛雨楼竟然是无功而返。其实洛雨亭到还真心的感谢这次去怀璧山庄闹事的那个蠢货石彪,因为洛雨亭已料到雷霆一定在怀璧山庄安插了眼线,今天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眼线一定会将此事告知雷霆。所以今天姬飞风和洛雨亭本来是一起到了怀璧山庄,但姬飞风却按计划没跟着洛雨亭进山庄,而是悄悄的埋伏在了山庄四周等着那个暗线。果然——。
看着手拿酒壶朗笑着走出书房的姬飞风,洛雨亭原本焦急无奈的脸上多了一份愧疚,而那本在他手中的《离骚》已被他完完全全的冻成了一本冰书:清风,别怨我,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做!但我却不得不这样利用你!因为我需要你陪我去,而且我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薄情人!
“雨亭哥哥——”一声温柔而悲伤的声音,一个满眼爱慕却泪光闪闪的人儿已出现在这精美雅致的书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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