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玉对于这个失忆后的秦希泽的古怪行为,终究生出了几分怀疑。心中加紧了出府的安排。
“夫人,这是王管事托人送上来的账目,请夫人过目。”玉尚捧了一大叠的账目,往陆良玉书案的一侧,轻轻搁下。
“侯爷就在隔壁,你端过去给侯爷吧。”
陆良玉拒绝道。
她既然决心要离府避祸,这些账目,她便不打算再碰了。
玉尚立在原地,犹豫再三,人却并未离开,显得极为为难。
“怎么?”陆良玉抬眸问道。
“夫人,王管事那里说,侯爷那边似乎出了点事,丢了印章,故而有些账目没法加盖印章处理。”
玉尚解释道。
陆良玉眉头紧皱,秦希泽丢了印章?他一路坎坷,保不住东西很正常。
当下开口问道:“偌大个侯府,怎么可能只拘泥于一小小印章?肯定有其他的代替办法。”
玉尚点头回复道:“有是有,只是侯爷失忆了,侯爷之前规定的办法也不记得了,重新刻个印章,还需要时间。”
陆良玉哑然,有些啼笑皆非,还有这样子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先搁这里,我再想想。”陆良玉示意玉尚道。
玉尚点点头,又在原地踟蹰,半晌才开口道:“夫人,侯爷只是一时的失忆,他若是想起来了,定会后悔今时今日的做法。”
陆良玉挑眉,不知玉尚的目的。
玉尚福了福身子,冲着陆良玉行礼道:“奴家希望,夫人能一直留在镇南侯府。”
陆良玉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玉尚看出了陆良玉决心已定,当下只得无奈地离开。
陆良玉摸着桌上厚厚的一叠账目,手指微动,从袖中掏出了自己的那枚小小的黑豹印章,摩挲着雕刻玲珑的豹子头。
那日,秦希泽在这里翻找,大概就是在找这个东西吧。
他知道自己的黑豹印章丢了,他想要拿陆良玉手中的这枚。
不知为何,他没有直接开口要。其实若他直接张口,陆良玉应该会给他的。
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给的陆良玉,还给他也是理所当然。陆良玉并不指望着通过一场婚姻就真的能执掌整个镇南侯府。
但这人行事鬼鬼祟祟,透露着几分不舒服。
陆良玉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计划着。
这日,她前去几个绣娘的房间,打算将之前给腹中胎儿做好的小衣裳、尿布之类的打包一些出去。
彩蝶扶着陆良玉,还不知陆良玉想要离府的想法,只开口道:
“我看绣娘做了许多,怕是从出生到几岁的衣服都做了出来……”
“嘘……”
陆良玉打断了彩蝶的说话声,竖起耳朵,听着屋内的两个绣娘的谈话声。
一绣娘年纪轻点,性子不稳,只张口抱怨道:
“侯爷也真是,这么华丽的衣服下摆全部都粘了一层泥土,还让我们缩衣服,这怎么缩嘛?”
另一绣娘年纪大一些,声音也粗了一些,只开口骂道:
“脑袋不想要了是吗?侯爷的事情你也敢说三道四。”
那年轻些的绣娘依旧愤愤不平道:
“你看看,这几件衣裳的下摆在地上磨多了,都磨损破了,这尺寸再改,也没法穿了。我这不是可惜这么好的料子嘛。”
年长些的绣娘又怒斥了几句,那个绣娘嘀嘀咕咕地又接着抱怨了几声,才闭了嘴。
陆良玉在外听着,只觉奇怪,成年人的衣服,有宽窄的变动,也有些人会长高一些,但万万没有由高往矮缩小的份。
此事听来实在不可思议。
陆良玉当下低声附在彩蝶耳畔叮嘱道:
“一会你进去,就说我肚子又大了些,让绣娘们过去量我的尺寸做套新的冬装。然后我再偷偷溜进去看看。”
彩蝶不明白陆良玉想做什么,但她最听话了,当下点头入内。
陆良玉躲在屋子转弯处,听到彩蝶冲着两个绣娘说了几句,随即带些两人离开。
听着几人的脚步声走远,陆良玉忙进了屋子。
屋内,几件秦希泽惯常穿的衣服还是桌上。
秦希泽性子疏冷,并不好繁奢,衣服不以新为主,总也平整洁净。
陆良玉伸手拿过一件青色长袍,果见衣服的下摆处,拖得都是泥巴痕迹,斑斑点点,并不雅观。
京中前几日落了雪,有些地方没有融化殆尽,泥土混着雪水,沾上衣服,便是如此。
陆良玉依样查看了其他几件衣服,均是如此。
她眯了眯眼,心下有了计划。
这夜,陆良玉寻到了往日负责给秦希泽抬洗澡水的小厮,他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一身的力气,专干苦力。
彩蝶当下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小厮一愣,忙跪倒在地道:“夫人莫要赶我走,我会好好干活的。”
陆良玉摆手,阻止他道:
“不是要赶你走。你也知道,侯爷失忆了,之前他膝盖处受过伤,我关心侯爷的身子,想让你去帮着看看,侯爷膝盖处的伤口怎么样了?”
小厮一听不赶他走,立马高兴点头道:“好,小的一定给夫人好好看。”
彩蝶将银子塞到了小厮手中,警告道:“拿好了钱,此事谁也不能告诉,连侯爷也不要让他知道,听好了吗?”
小厮吓得脸色都白了,拿了手中的银子,只觉是个烫手的山芋,却是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只得乖乖又磕了个头,算是应允了。
“小姐担心什么?”彩蝶问道。
陆良玉摇头,她现如今,只有猜测。孤证不立,她得多方面收集证据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是夜,陆良玉立在窗户外,盯着另一个房间,那是秦希泽所在的房间。
小厮跑进跑出地扛着一桶桶水,陆良玉默默数着,快结束了。
飞渊正立在院门口,视线对上了陆良玉的视线,微微一失神,走了过来。ぷ99.
“拜见夫人。”他在窗户外头拱手道。
陆良玉避开视线,只淡淡地问道:“侯爷今日还好?”
飞渊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侯爷变了许多。”
陆良玉点头,“毕竟失忆了,跟原来不一样是正常的。”
飞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只开口道:“侯爷今日,去了赌坊,赌了整整一天。”
陆良玉一双眼,蓦地挣了开来。
看来,有些事情,不必再确认了,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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