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君正半瘫坐在屋内的软塌上,见陆良玉入内,淡淡地问了一句:
“见到人了?”
陆良玉早已将方才在碧云寺后院见到相清大师所有的不快,全都抛之脑后,当下点头称是。
她抬头见韩念意立在一侧伺候,心下掠过一丝怪异,这什么少见的好事轮到她时,还非要韩念意在旁守着?
心中多了个心眼。
秦老太君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示意吴嬷嬷交予陆良玉。
吴嬷嬷小心翼翼地捧着递给了陆良玉,这恭谨的态度让陆良玉不由得侧目,随即盯着吴嬷嬷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件玉雕,少见的用了黑色,不知是用了什么材质制作,绕是屋内不甚透亮,却隐隐能看出,玉雕通体黑亮。
陆良玉带了几分诧异地接了过来,玉雕只手掌心那么大,入手微凉,隐隐能看出,雕刻的是个豹子。
陆良玉不知秦老太君为何要赐下这个小玩意,但毕竟是白来的礼物,更何况,侯府家大业大,她猜测这物件怕也不便宜。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当下面色温和,带了几分笑意道:
“多谢祖母赏赐。”
一侧的韩念意这才看清了陆良玉手中的物件,惊诧地“啊”了一声,带了几分颤音,问道:
“老太君……这个物件怎么能给她?”
秦老太君神色冷漠,警告道:www.九九^九)xs(.co^m
“日后,你如何恭敬地对待老妇,对待你的表哥,就该如何对待你的表嫂。”
“……”
韩念意一时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狠狠地瞪了陆良玉一眼,哭着跑开了。
韩念意的态度,让陆良玉心念一动,立马便猜到了手中这黑色的豹子可不是一般的玩意。
当下只觉是个烫手的山芋,对着秦老太君摇头道:“祖母,良玉年纪尚轻,此物还是收回的好。”
秦老太君在陆良玉面上扫了一眼,似乎毫不意外,陆良玉猜出了这个东西是什么。陆良玉一直都比她想象的,要更聪慧一些。
当下只神色淡淡道:“既给了你,便是你该拿的。”
陆良玉便知眼下不是推诿谦虚的时候,她势单力薄,想要在侯府站稳脚跟,单靠一个秦希泽可不行。
秦老太君从身侧拿起烟枪,吴嬷嬷已经上前捧着火折子帮着点起了火。
秦老太君重重地抽了一口,吐出烟雾,才娓娓道来。
“别看这个东西小,此物是侯府历来内宅的信物。侯府在天下盘踞许久、不计其数的店铺、田亩,内宅无数人的生死,都由此物决定。”
陆良玉一时只觉手中小小的黑豹,竟有些沉甸甸的,当下神色慎重。
秦老太君见她这幅模样,倒少见地露出了几分笑意,安慰道:
“不必害怕,你现在年纪确实小了些。只是人都是磨练出来的,只需顺着你的心意去做便是了。外头铺子的掌柜。我都派人去通知了,他们都是侯府的家臣,不会为难你的。”
说到此处,神色戚戚,又吸了一口烟道:
“良玉,你要知,侯府历经几世,能够在波云诡谲的朝廷风云之中始终独善其身,便是靠着内宅与朝堂携手共进退。”
“你身上的担子,一点不比希泽的轻。日后,你便是这侯府新一任的主母了,侯府无数人的性命,侯府的日后,便拜托你了。”
陆良玉只郑重地冲着秦老太君一福身,道了句:“定不辱使命。”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秦希泽,眼下的位置,她必须坐稳了。
秦老太君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挥挥手道:“去吧,希泽估计还等着你呢。”
眼看着陆良玉出得门去,屋内的吴嬷嬷仔细掖好了门,才不经意地问道:
“老太君就这么放心少夫人?”
秦老太君将烟枪往桌上墨绿陶瓷烟灰缸一角微微一磕,烟灰应声落下。
才轻轻咳嗽两声,随即重重地吸了一口烟,望向了窗外的人,声音低哑道:
“希泽如此看重她,我终究要帮他留住此人。用所谓的温情与无上的权势,留住这个太过有自己主意的小官家女子。
秦老太君早就看出,陆良玉看着是个笑面虎,心中却多疏离。
算来算去,只有绵长的暖意是她的软肋。
待到日后,那件事被迫见光。陆良玉终究也要掂量掂量,侯府可待她不薄。
希望她不要忘记今日的恩情。
……
陆良玉直到出了房门,望着外头阳光晃眼,低头看看手中那个小小的物件。
兀自有些发晕,秦老太君就这样将整个侯府交给她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秦希泽早有预料,见她入内,面上一片欢喜,便知实情。
“你家,是不是很富?”
陆良玉跨步上前,带了几分没出息地坐在秦希泽对面问道。
秦希泽一时啼笑皆非,见她一副星星眼,眼神中闪烁着几分狡黠与活力。
募地只觉心中一颤,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她浓黑的发髻,道出了一个残酷无比的现实:
“多数赚的都上缴国库了。”
陆良玉却眼珠子一转,欢喜起来,只怕侯府漏的那一星半点,便足够她成一个小财主了。
当下兴奋起来,起身拿过自己的朱红色算盘,大言不惭地开口道:
“我先帮着算算,侯府究竟有多少财富。”
秦希泽望着她那副“财迷心窍”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侯府几世人积累下来的财宝,可不是一个刚刚学会打算盘不久的人能算得清的。
陆良玉眼下哪里能容下旁的,只有那一迭的账本,那可都是财富。
虽则出嫁之日,从赵姨娘手中哄骗来了不少陆家的好东西,但终究是死物多,能用的银两却不多。
陆良玉总不能在刚嫁入侯府不久,便开始变卖陪嫁的物品。
还有不少银两都补贴给那个还待在陆家的娘亲和表弟李修穆。毕竟自己的表弟总不能让侯府帮着养。
侯府虽吃穿不愁,但陆良玉这个“守财奴”也不愿坐山吃空。
故而,新上任的第一件事,陆良玉给自己每月多了一份例银——同账房先生一般多。
这可是她自认给侯府管家的酬劳,良心价格。
秦希泽虽则觉得此事过于荒诞,但观她兴致勃勃,便随她去了。
久贫乍富,陆良玉只觉一时很难冷静。
毕竟,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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