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 香炉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空中弥漫着一沉和清远的雅静。

这是楚留香第一次来少林，也是楚留香第一次进无花的房间。简单整洁的装潢，干净的地面, 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楚留香的目光四周扫了一圈, 他看到了墙壁挂着的画卷，是一副秀丽的山水图，书画的左侧是一个梨花石的案桌, 桌放置着几本佛以及两个十方宝砚和笔筒。

付臻红将素米酒取来：“香帅，请。”

楚留香应声坐下, “好。”

付臻红坐到楚留香对面, 一边倒酒一边对他说道：“这素米酒是我前日子酿造的，酒『性』味较温和，可祛风除湿。”

楚留香接过酒杯，他微垂下眸子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 即使闻不到味道，楚留香也能感觉到这米酒的清甜醇香。他轻轻晃动了一下酒杯, 看着杯中的酒『液』泛浅浅的涟漪，抬眸笑道：“下实是好奇，究竟有么是无花不擅长的？”

付臻红轻笑：“不擅长的, 有很多。”

“无花这可是自谦了。”楚留香说完, 喝了杯中的米酒。“好喝。”他眼睛一亮，看得出来，对于这味道是极其满意的。

米酒楚留香也是喝过不少的, 是刻手中的这米酒与他往日里喝过的相比, 要更清香一，味道也十分独特，似有一淡淡的桂花和莲花的清雅味道, 甜而不腻，香而不闷。

楚留香问道：“无花可是酒里加了花？”

付臻红道：“加了一桂花和莲子。”

楚留香闻言，将杯中的素米酒一饮而尽，不禁赞道：“前人诚不欺我，原来这便是九歌里‘惠肴蒸兮兰籍，奠桂酒兮椒浆’的奥妙。”

付臻红笑而不语，为楚留香又倒满了一杯。

楚留香道：“这光喝酒不免有寡淡，无花的棋艺一绝，不知下能否讨教一番？”

付臻红道：“我的荣幸。”

黑白两『色』的棋子，楚留香拿的是黑『色』棋子，付臻红这边则是拿得白子。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下棋，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氛却十分和谐。

楚留香的棋风颇为洒脱，他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聪慧机智的人，落子巧妙，可以说是变莫测，出其不意。而付臻红的棋就正如他这个人一般，给人一稳、一如水的平静和从容，总能将楚留香的棋攻巧妙解。

两人一来二去，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谁强谁弱。

势均力敌的对局让楚留香的心里产生了一久违的兴奋感，胸腔也微微的发热。看着棋盘已落了一半的黑白两棋，楚留香端酒杯仰头一喝，开始思考下一子该放哪处。

这素米酒，付臻红喝得少，楚留香喝得多。

是即便如，楚留香也没有任何的醉意，且不说这只是度数不高的米酒，就算是容易醉人的烈酒，喝两三壶对于楚留香来说也不是问题。

反倒是付臻红，饮了几杯素米酒之后，耳根处就弥漫出了一层淡淡的并不明显的薄红。

而这时楚留香刚好落下一子，手还未收回，抬头就正欲同付臻红说话，于是便恰巧将白皙僧人那微红的耳垂看到了眼里。

楚留香的眼睫微眨，他看了一眼无花面前放着的酒杯，心情顿时有几分微妙。楚留香想到半月前与无花西湖的孤舟之初的那一晚，无花也是这般不甚酒量，没喝多少便有了醉意。

楚留香算是看出来了，闻名天下的七绝妙僧无花，似乎么都十分擅长，然而唯独酒量却不行。

说佛他楚留香说不过无花，琴，书，画也比不无花，至于这棋，直到现他也都还没有分出个胜负。唯有这饮酒，自己赢了对方。

想到这，楚留香不禁觉得有好笑，他抬了抬眼皮，准备目光从桌的酒杯移回到白衣僧人的脸。

然而下一秒，他那还未收回手的指尖便与对方拿着白棋准备落子的手触碰到了。这一刹那间，楚留香感觉到了一微凉的柔软，细腻而又光滑。

楚留香的身体微微一怔，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收回手。

付臻红落下白子，抬眸看向神『色』有愣愣地似乎不知道再想么的楚留香，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疑『惑』：“香帅？”

他喊了楚留香一声，抵是因为有醉酒的原因，这声音与正常时的那清泠泠相比要更低沉一，语也有缓，最后那微微扬的尾音这燃着檀香的静谧房间里，平添了几分缱绻。

楚留香回神，对白皙僧人略显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付臻红眼睫微眨。

“没么。”楚留香错开视线，看向了棋盘。

这个时候付臻红的手还没有收回，楚留香的注意力原本该是放付臻红方才落下的白子，然而视线却不似乎不受控制的，移到了那距离白子只有一厘米距离的手。

楚留香一直觉得，男子的手是宽的，掌心厚重，虽拥有着保护之力，却不如女子的手那般纤细好看。是无花的手，骨骼分明，修长漂亮，指尖圆润，像是青葱般嫩白。

西湖孤舟的那一夜，楚留香看到无花放七弦古琴的手时，就有这感觉，刻，烛火的照耀下，楚留香将这双手看得更加清晰。

这手的皮肤，像玉一样，楚留香竟然说不出来究竟是这棋盘的白子更白一，还是无花的手更白一。

“香帅？”付臻红又喊了他一声。

接连两次分神发呆，又因为坐对面的人是无花，所以绕是楚留香也多少觉得有尴尬，他抬手放唇边轻咳了一下，然后才拿盒子里的黑子将其放了去。

付臻红看着楚留香走得这一步棋，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楚留香作为古龙小说里的第一男角的聪明程度。即便是思绪受到了一影响，对方所走得这一步棋也没有一点出错，甚至隐隐有破解对棋的僵局之势。

想到这，付臻红也更加认真来。

他的目光落这棋盘，思索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他左手边放着的酒杯里还有半杯素米酒，付臻红端来喝了一口，喝完之后便似无意识的轻抿了一下唇瓣，用舌尖润了一下唇。

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恰好被楚留香看到，于是轰得一声，仿佛有么东西从楚留香的脑海里炸了一下。一十分奇怪的情绪从楚留香的心里一闪而过。

楚留香看着坐自己对面的白衣僧人，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对方的耳根是微红的，就连眼尾处也有着并不明显的浅而散的红。

这跟平日里的无花有不一样。

平日里的无花，好看归好看，不会像现这般，让人的心里产生了一仿佛被一个小钩子轻轻勾了一下的异样感觉。

他的唇也是湿润的，颜『色』也比正常状态下还要更红一，像是雨后的海棠。这样的无花，就像是突然从高高的云端而下，然后沾染了尘世的烟火之。

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得这般仔细之后，楚留香很快收回了目光。他自己都惊讶，明明是下棋，却频频被他的对手吸引了注意力。

甚至方才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想到了活『色』生香这个词，明明无花是这般沉静淡雅的，通身的息也是如的温和，他怎么能将那样暧昧的词汇放无花的身。

想到这，楚留香觉得自己不能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他怕自己还会产生更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无花，时间已晚，这棋不如我暂和，改日再下？”楚留香说道。

付臻红猜到了楚留香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他面『色』不显，点头道：“那便依香帅所言。”

得到了付臻红的回应，楚留香又说了几句之后就道别离开了，那身影和他来这里时的飘逸洒脱相比，多多少少显得有几分急切了。

付臻红目送着楚留香离开，直到对方的背影完全消失了夜『色』之中，他才收回目光，将窗户合之后走回到了方才所坐的位置。

他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微微抬，白皙修长的手指放酒杯的杯口，指腹面轻轻缓缓的摩挲着。想到楚留香方才那有不自然的神情，付臻红的眼睛半眯了一下，唇角不禁微微扬，勾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眼神微眯的慵懒神情和那唇角边的笑意，让付臻红的面容这清冷的夜『色』下，透出了一妖冶的蛊『惑』，哪里还有半分妙僧的那霁月与温柔。

无花……无花即是没有花。

而没有花的世界是天地枯荣，更是苍茫昏黄。

或许是一片沙漠，又或许是诱人堕落的深渊。

这边，楚留香回去之后，他躺床却没有一点睡意。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无花那无意识的『露』出一小节舌尖轻『舔』唇瓣的那一幅画面。

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动作，为么由无花做出来之后，却让他产生了一仿佛有一根针他心脏处扎了一下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对方给人的感觉太过美好，禁欲而又纯净，所以突然做出那样一个举动，才会让人因为那一份反差而印象深刻？

应该是这样吧……

楚留香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

他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漆黑一片，明月和繁星都已完全隐匿了云层里，时间已很晚了。

楚留香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将脑海里的思绪全部清空，这才慢慢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