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就看见院子里凝着白霜,像一块铺展的白色宣纸;屋顶上也铺着一层薄薄的玉屑,像一条白毛毯子罩在上面。
景色是美,可风吹在身上就不美了。这霜风最是刺骨,玉熙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天又变冷了。”吹出的气都成白色的了。
美兰点头说道:“是啊,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了。”这么冷的天王爷也还坚持晚上来早上回,也够难得了。只是美兰可不敢在玉熙面前说云擎的好话。
上午,玉熙正在屋子里看书,就见美兰一脸笑意地走进来说道:“王妃,王爷让人送了糕点过来。”
玉熙望着美兰手中的食盒,说道:“这糕点怕是已经冷了,去热热送去给阿浩他们吃。”玉熙也吃糕点,不过吃得比较少,一次最多吃两块这样子。
美兰说道:“王妃,许护卫说这是王爷亲自买来送给王妃吃的。王妃,这糕点还是热的,现在就可以吃的。”
玉熙听到这话,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除了刚成亲那会云擎陪她去铺子买过首饰,这些年可从没亲自给她买过什么东西,就算从外面回来有送她东西,也都是下面的人去置办的。玉熙知道他忙,倒也为这事没挑过刺。
美兰见玉熙没反对,立即从食盒里将糕点取出来。就见这碟糕点状若梅花,呈金黄色,看外形就让人很有食欲。
玉熙取了一块咬了一口,入口甜而不腻,松软可口。吃完一块,玉熙又取了一块点头说道:“味道不错,端去给世子爷跟二郡主他们尝尝!”这一碟也没多少,每人也就只能分到两三块了。
美兰说道:“既然王妃觉得好吃,让白妈妈也试一试,也许白妈妈吃过以后也能做得出来呢!”
玉熙摇头说道:“梅花糕我也吃过不少,都没这么好吃。我若是没有猜错,这糕点应该有独特的配方。”白妈妈这些年钻研厨艺,做的菜味道越来越好,可这糕点手艺欠缺,像这么精致讲究的糕点,她很难做得出来。玉熙也就不想为难她了。
美兰听到这话,笑着说道:“这么好吃的糕点都被王爷寻着了,真是难得。”
玉熙轻笑,不过是一碟糕点就想让她消气哪那么容易:“忙你的去吧!”
玉熙刚捧起书本,紫堇就进来了:“王妃,江南有信送达。”说完,将手头上的两封信给了玉熙。
这两封信,一封是杨铎明写的,一封是韩建明写的。杨铎明主要是讲柳怡被刺杀以及被余丛的小妾相救的事。韩建明的信则说的都是政务以及官场跟文人世子对明年科考的反应,关于柳家的事他是只字未提。
玉熙将信放到桌子旁,轻笑道:“倒是有趣。”柳氏被追杀,正好被余丛的小妾给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紫堇倒没有说话。
玉熙想了下问道:“余丛的妻子林氏现在到了哪里?”林氏去江南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杨铎明却在信里没提到她,可见林氏此时还没达到江南了。
紫堇对这个还真不清楚。
玉熙说道:“你去问问余志,他应该知道。”余志以前没做过情报工作,现在想要全盘接手情报系统得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这会余志还在王府里跟着许武,并没有跟着玉熙来到何家庄。
等紫堇转身时,玉熙又将她叫住了:“顺便问问余志,看看今天王爷可有收到江南的信件?”柳氏既然住到余丛的府里,相信余丛不会对这事袖手旁观,肯定会写信跟云擎说这事的。
紫堇点头道:“好。”她只听吩咐行事,并不多问原因。
到下午,玉熙就知道林氏为什么还没有抵达江南了。原因很简单,林氏病倒了,现在还在泸州养病呢!
玉熙笑着道:“病得可真不巧。”若是林氏到了江南,现在余丛怕是没多余的心情管柳氏的闲事了。
紫堇说道:“王妃,阿志说这两天江南有不少公函跟折子送达,不过信件王爷只收了大舅老爷一人的。”韩建明是玉熙的大哥,肯定不会做对玉熙不利的事。
玉熙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云擎又让人送来了糕点。玉熙看着这次送来的糕点形状似寺庙内“金刚”塑像的肚脐,笑着说道:“这糕点看起来有点意思。”
美兰说道:“我问了来人,他说这糕点叫惠山油酥,采用纯素油,精面粉、芝麻、果仁、瓜丝等原料,经烘制而成。”
玉熙笑了下说道:“难怪这糕点做的这般精致,原来师傅是江南人士。”说完,取了一块吃。吃完点了下头,这糕点酥松香甜,甜中带咸,味道很独特。
中午的时候,佑哥儿忍不住跟玉熙抱怨了:“娘,爹也太小气了,就那么两块还不够我塞牙缝。”要送就多送点了嘛!
玉熙笑着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糕点吗?怎么,现在口味变了?”
佑哥儿道:“也不是我口味变了,而是这糕点太好吃了。娘,你让爹多买点吧!”他想一次吃个尽兴,可不想再跟现在似的,刚得了味就没了。
玉熙用手指戳了戳佑哥儿的额头说道:“娘怎么跟你说的?糕点早上下午每次最多只能吃两块,再多的可不行。”糕点都带甜,这甜腻的东西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不过四兄弟一直都不大喜欢吃甜腻的东西。倒是枣枣,非常喜欢吃甜食。
佑哥儿嘟囔道:“那还不如不吃呢!”
玉熙听到这话立即说道:“那就不要吃好了。”她还不愿意孩子多吃甜食呢!
佑哥儿立即闭嘴了。万一又有什么新的糕点,总不能哥哥们吃他在一旁流口水吧!
傍晚的时候,王府又送了东西过来。不过这回不是糕点,而是一盆山茶花。这盆山茶花是深红色的,红艳艳的特别喜庆。
美兰小声说道:“王妃,这花真漂亮。”现在除了青松还是绿的,外面早就枯黄一片了,这红彤彤的花显得格外难得了。
她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几块糕点跟一盆花就能让她心花怒放。玉熙淡淡地说道:“将它摆放到书房吧!”几个孩子晚上写字累了,看看花儿也是不错。
晚上云擎过来,问了美兰:“那花儿,王妃可喜欢?”云擎可不会这种讨好人的招数,是许大牛给的建议。
美兰摇头说道:“那花王妃让摆在书房了。”见云擎面露失望,美兰道:“不过那糕点王妃很喜欢,王妃吃了不少。”
云擎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美兰说道:“王爷,这外面买的东西总归不安全。不知道能不能买下这配方,或者请这师傅到府里当差?”
云擎嗯了一声道:“这事我会差人去办。”他早出晚归,跟玉熙很少能碰面。哪怕碰面了玉熙对他也冷冷淡淡的。这让云擎在挫败的同时也更加的后悔。
佑哥儿见到云擎,就忍不住抱怨了:“爹,你送来的糕点太少了,我只吃了两块就没有了。”
云擎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道:“等你回了王府,想吃多少都有。”
佑哥儿觉得庄子上挺好的,在这里自由自在的。只是这话他也不敢说,不然肯定要挨骂了。
第二天,云擎回到王府。许武就递给他一封信,说道:“王爷,余丛的信。”余丛的信件是随着公函一起过来的,所以要比杨铎明的慢上些时间。
云擎拆开信,看完以后脸色非常难看。
许武问道;“王爷,余丛在信说了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了,要不然王爷不会是这样的神色。
云擎说道:“余丛说王妃派人追杀柳氏,柳氏逃跑的路上碰到他的妾侍黄姨娘。黄姨娘将柳氏救下,带回了余府。”
许武这些年掌管着情报工作,也听了不少官员家里的阴私。听了这话许武皱着眉头,他可是听说柳氏长得很是貌美,那黄姨娘将柳氏带回去就不怕引狼入室。不过许武到底顾念多年的兄弟情,没将这话说出口。
云擎皱着眉头朝着许武说道:“余丛说他已经查清楚了,刺杀柳氏的刺客来自镐城,你去查一查是怎么回事?”
许武回过神来,说道:“王爷,这刺客肯定不是王妃派去的。王妃要想弄死柳氏,也不用等到现在。”
云擎说道:“我知道不是王妃所为,这事怕是有人栽赃陷害,想要离间我跟王妃。”云擎心里很清楚,玉熙气得要跟他和离是认为他不在乎她,心里没她。而柳氏,玉熙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既如此,玉熙又岂会多此一举去刺杀柳氏。再者玉熙真要弄死柳氏,直接吩咐杨铎明就是,哪还需要那么麻烦派刺客去。
正在这个时候,傅明朗求见。
许武出了书房就去了霍长青的院子里,将刺客刺杀柳氏的事告诉了他。
霍长青听完以后,皱着眉头去寻云擎。知道云擎正跟人谈事,他也没打扰。一直到云擎处理完事,他才进屋。
云擎有些诧异,问道:“霍叔,有什么事你让人告知我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霍长青摇头说道:“刚才许武跟我说,余丛来信说刺杀柳氏的是枣枣他娘。”
云擎摇头道:“玉熙是不会做这样的事。这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霍长青道:“你不用查了,派人去刺杀柳氏的是我。那两个人,是我让郭循从庄子上挑选出来的。”
云擎没想到这幕后主使人竟然是霍长青,当即问道:“霍叔为什么要杀柳氏?”
霍长青说道:“这些年,除了柳氏这事,你可没犯过其他糊涂,所以这个柳氏肯定有问题。”不待云擎开口,霍长青继续说道:“郭循挑选的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他们这批人里最好的,但各方面也都很出众,可他们刺杀柳氏却失手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擎脸色微变,说道:“霍叔你的意思柳氏是细作?”说完,他又自行摇头说道:“不可能,我派人去查过,柳氏的过往很简单,这些年一直都在学琴,并没有牵扯到其他事中。”
霍长青道:“亲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更何况只是打听到的事情。”
这话,云擎倒没反驳。
霍长青道:“有一件事许武没跟你说,余丛向你举荐柳氏的事,他让许武帮他瞒着你媳妇。”许武顾念兄弟情分没告诉云擎,可霍长青却不这么想。余丛既然做出这事,他们不可能为了旧日的情分去袒护他。这样,对云擎来说很危险。在霍长青眼中,云擎自然比余丛重要。
云擎一脸诧异,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余丛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长青道:“因为他心里有鬼。他跟你同生共死这么多年,对于他举荐柳氏这事自然不会多想。可你媳妇是个心思深的人,她不会轻轻揭过这事,肯定会派人去查。”只要一查,余丛就露馅了。
云擎想也不想就说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余丛会背叛我。”
霍长青摇头说道:“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至于让他背叛你投靠了朝廷。我估计,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云擎想起在江南发生的事,说道:“他那两个妾侍应该也有问题。”怪只怪他的人没查仔细,错漏了什么消息。
霍长青冷着脸说道:“之前的事我就不说了,只说今天的这封信。他这封信分明是在挑拨你跟你媳妇的关系。他在镐城这些年,难道不知道你媳妇是你最大的助力?他知道,可他仍然写了这封信。”这种种,足以说明余丛有问题。
云擎问了站在一旁没吭声的许武,说道:“阿武,这事你怎么看?”
许武沉默了许久,说了句之前说过的话:“余丛,他变了。”
云擎想起许武上次跟他说的那些话,脸色非常难看。余丛或许没有背叛他,可他有私心,否则不会做那么多小动作。
其实霍长青也有些感叹,不过去江南才半年多,竟然就让余丛仿若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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