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听着里面传来的咳嗽声,福顺默默地叹了口气。自从某某离开之后,他家主子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从前还有她盯着对方吃药,如今这位却是连药也不肯吃了。
正想找个好理由劝着对方休息一会儿,先把药喝了,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口的侍卫内监被止住了声音,福顺看过去,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袍,眉目间与皇甫安有几分相似的青年。
福顺本想给对方行礼,却被青年一把扶住。
青年瞥了殿内一眼,小声问他:“福顺公公,皇叔他今日如何了?”
“劳太子殿下挂念,今天还是不肯吃药,先前还发了一通脾气,把御笔都摔了。”福顺的语气带着熟稔,很明显与青年的关系不错。
福顺与青年的关系自然是不错的,毕竟在这而是几年里,眼前这位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都是他和某某照顾着长大的。至于里头那位与青年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从来都只会在他们俩忙着哄孩子的时候,跑来说几句风凉话。
想到这里,福顺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又流露出几抹笑意。
现在想来,他们同某某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了啊!
当初西山宫里对着一片小菜地欣喜不已的医女和内监,一个成了名扬四海的女官,一个当了内监总管。
福顺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某某推广的土豆在卫国获得了大丰收,他家主子本想赏赐些什么,却听那人非要去别国寻找新的菜种。
皇甫安当然不同意,他为了这人的土豆放弃了西山宫的悠闲生活,这人却想到处游历玩耍,这根本不可能!
可是在某某的软磨硬泡,在他御书房里要死要活闹了几天之后,这位帝王终于抵不住对方的唢呐了,终究还是大手一挥,把人送走了。不过连同她一起送走的,还有几个蒙着面不爱说话的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某某才知道皇甫桀一直想从皇甫安那里拿到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已经存在了很久的组织,是为了卫国的皇帝而设立的组织。被皇甫安的爷爷越过了先帝,传到了他手里。
在卫国皇室的眼中,只有得到了那只队伍,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帝王。
在那几位大佬的保护下,某某顺利地从周边国家以及海外之国,寻到了辣椒、生菜、红薯和南瓜以及其他口味各异的水果。
她好像熟知所有蔬菜瓜果的培育方法一样,这些不属于卫国的东西很快在这里生根发芽,如今也开始销往周边一部分国家了。
不仅如此,她还改良了水稻与小麦,一些福顺从没见过的农具从她手中的图纸,变成了福泽百姓的利器。她好似真的深受大地的喜爱,也将这份喜爱回馈给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福顺公公,福顺公公?”太子皇甫裕轻轻唤了对方几声,“您又在想夏姑姑了吧。”
福顺笑笑,把人往里面领:“没办法人老了,这些日子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些以前的事儿,想着想着就记起那个家伙了。”
看着对方的笑,皇甫裕本来也想跟着笑一笑,但是努力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能牵动起嘴角:“其实,我也想夏姑姑了。”
皇甫裕的生父生母一个早就死了,一个在生他那日难产而亡。这样的出生若是放到普通百姓人家,也是要被骂扫把星的。不过他走运,他的叔叔力排众议在朝臣们“斩草除根”的提议中,保住了他的命,还大胆地给了他太子的身份。
对于皇甫安他是崇敬又畏惧的,毕竟年少时光里对方总是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哪怕他刻意讨好,也会被人冷着脸丢出房门。唯有某某和福顺一直照顾着他,甚至还会在他被那位帝王欺负哭时,骂他几句“幼稚”、“以大欺小不要脸”。
每每到那个时候,那位让他感觉从来不好接近的人,就会露出没有那么冰冷的表情,语气古怪地说他们“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然而,这样的日子实在消失的太快了。
内殿与外殿也就隔着一层珠帘,皇甫裕很快就跟着福顺走了进去。专属于帝王的龙涎香,也在他挑开帘子的那一刻涌向了他鼻腔。
福顺说得没错,皇甫安还生着气。
他一年前提拔上来代替某某的那个官员,这几日又把她留下的几株珍贵树种给种死了。天知道他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都肝儿疼。
从前老是看他跟在某某身后学习,也常常得她夸奖,怎么现在就是这样一副蠢样子呢?皇甫安怎么都想不明白,最后索性不想了。他收回了对方可以随意进出夏园的优待,但念着那人毕竟是某某的徒弟,还是没有罚的太狠。
不过对方大概近日是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对此皇甫安表示很骄傲。
训斥臣子是皇甫安近日来新的乐趣,每当一个臣子哭丧着脸从他这儿离开,都能让他高兴很久。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福顺就领着一个被他讨厌了许多年的人迈步进入了他的视线。
“啧!”皇甫安皱了皱眉,“太子今日又有什么事,不去与你的那些朋友们玩乐,跑来朕这里做什么?”
皇甫安很少表露自己的喜恶,更很少这么直白地对某个人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皇甫裕大概能算是头一个了。
他对皇甫裕的不喜不是在于对方的父母,而是因为自从有了他的存在,自己在福顺和某某那儿的地位直线下降。他留下这个孩子本来是为了接替他的位置,好让他能早点撂挑子过悠闲日子。
谁能想到某某和福顺居然会拿“他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话,硬生生逼得他放弃了把十六岁的皇甫裕推上皇位,然后自己开溜的计划。
就这样,他大好的岁月一日日在皇宫里被消磨掉了,最后连和福顺他们一起游历四海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不过护崽的福顺自然是不爱听这种话的,当即就不赞同地冲着皇甫安说了句:“皇上,太子哪里有玩乐?日日被你逼着处理那么多政事,人都不知道瘦了多少。”
皇甫安不想跟这个偏心到没眼看的人计较,只好换了个话题。
“侄儿听说皇叔这几日又开始咳嗽了,就想来看看您有没有好好喝药。”皇甫裕瞥了一眼一旁已经凉掉的汤药,“现在看来,是没有了。”
对于皇甫安不善的态度,他早已从幼时的惶恐转而成为如今的淡定坦然了,反正皇叔的软肋那么多,随便一抓就能扳回一局了。
果然,下一秒就是福顺非常不赞同的声音:“您不是说会喝的吗?奴才都特意给您晾了一会儿了,这回总该不烫了才是。您都这一把年纪了,怎么如今越发像个小孩子,总是不听话呢?外面那些稚童也比您听话些,至少不会把汤药往花盆里倒……”
又一阵絮絮叨叨的话后,福顺命人把药拿去热了热,然后非盯着对方喝个干净。这样的情形每天都要上演一遍,皇甫裕却怎么也看不厌,唯一遗憾的事,情景中的人却少了一个。
然而即便福顺如此精心照顾,但大约是年轻时中毒造成的后果,皇甫安的生命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那一日是个很平常的晴天,皇甫裕本来还想告诉他的皇叔,某某留下的树种又被种活了,可看到的却是一屋子哭泣的内监宫女。
模样还很年轻的帝王就躺在龙榻上,他的目光不如往日清明,望着自己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迷茫。
“皇兄,你这是从底下跑来看我了?”皇甫安盯着他许久,突然笑出了声,“我就说你这样的家伙,定是不配那么早投胎的。”
皇甫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记得对方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许哭,于是强忍着不敢落泪,只能紧紧握着那人的手,听他说些没什么意义的话。
“你在底下有瞧见夏某某吗?她名字奇怪,人也奇怪,应该是很显眼的。若是瞧见了,帮我问一句,可否等我一下。这一年时间里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遗憾些什么。或许,就是在遗憾她呢?”皇甫安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忽然忆起当初那个胆大到敢把他关在门外的姑娘,又记起她爬墙的英姿,连她吹的那曲唢呐似乎都悦耳了许多。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还能再遇见这个人啊!皇甫安这么想着。
一滴泪似乎砸落到他的手背上,他想知道是谁这么没出息,可是最终他的眼睛闭上了……
几乎是同时,一股看不见的波纹从皇甫安和福顺的身体里猛地涌了出来,一片稀碎的光点充满了整个房间。
一个长着与皇甫安十分相像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屋内,他的身边还漂浮着一颗发亮的银色圆球。这样一副可以称得上诡异的画面,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突然倒下的福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很快发现帝王的忠仆也随着他一起离世了。一时间,屋内的哭声更大了。
男子皱着眉看了眼床边泪流满面的青年,心里不由地带了几分嫌弃。
“零号,这次是怎么回事,我的休假为什么会被任务者打扰?”男子把目光投向床铺上已经没有气息的躯体,话却是对着身旁的光球说的。
察觉对方的不悦,光球赶紧将自己得到的信息说出来:“主人,从主空间得知这是误入您休假世界的新任务者,这次可能是主神那边的一个小失误,需要向主神那边投诉吗?”
“算了。”男子有些不耐烦,“准备下个世界吧,下个世界不要古代了,记得不要让那个新人再‘误入’了!”
忽略掉心底异样的感觉,男子还是对着光球吩咐道。
光球应了声是,一道白光闪过,屋内的一切异象都消失了,为剩那群还在低声哭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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