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儿在公益行前安排了所有重点项目的沟通会。她在电话中对梁遇说:“虽然你这个项目我不咋赚钱,但好歹一期结束了,我看了回收的数据,那是相当漂亮。所以劳烦你跟你的投资人多要点钱,二期别让我再援助你了。我也要养一百多号人呢你说是不是。”
梁遇憨厚的笑了几声:“我提醒你一下,我投资人是你男朋友。”
“......哦对。”林春儿咯咯笑了:“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觉我可以陪他睡,但钱得你跟他要。你说呢?”
梁遇拿林春儿没办法,只得应道:“好啦,我知道了。钱我要,觉你睡。不过一期的数据太好了,我们二期有在北京上海开实体店的计划,还是像上次一样,将品宣部分托管给你们,然后跟秋寒他们提二期资金的事吧?”
“好啊。你只管做你擅长的事,不擅长的事交给我。”
“我信得过你。”
“你如果能多给点钱,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林春儿挂断电话,又看了一遍梁遇的数据,然后对一旁的小喜说道:“梁遇这个项目做的太出色了,市面上已经有同类产品准备上线了。咱们的原则是:一,咱们的方案不能被照搬,如果有人抄,就狠狠的告;二,做好舆论监控和舆情分析,避免被人捏造负面,一旦有负面冒头,第一时间紧急处理;三,记得在群里提醒梁遇和宋秋寒,公关团队必须要跟得上。”
“如果是真的呢?”小喜问道。
“我会跟梁遇沟通服务流程、服务质量和员工素质的问题。首先我们要尽量避免。其次,出问题再说吧!”
林春儿将电脑朝旁边推了推,腿架到了桌子上。她有点累了。小喜见她这样,抱起电脑说道:“我先出去处理其他工作。您先休息会儿。”
“半个小时。”
“好。”
林春儿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她着实得睡一会儿了,接连十天没有休息过,宋秋寒说过的一周至少要有一天留给生活,两个人都没有做到。每天早出晚归,只有晚上见面后聊那么五七八句,勉强算做生活。一心搞事业的两个人,连性生活都不配有。
只睡半个小时,却也解乏。闹钟响了后她去洗了把脸,又生龙活虎了。乔瀚文电话进来之时她正在看方案,顺手接起,问候他:“嗨。”
“我在你公司楼下,找人下来接我。”
“好。等一下哈。”
乔瀚文不知从哪里赶来,身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手插在兜里跟着二倩走进来,看起来心情不错。
“怎么想起来我司这穷乡僻壤了?”林春儿为他泡了杯茶。
“路过。”
“瑾姐出院了吗?”
“明天。”
林春儿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给瑾姐准备了礼物,祝贺她终于出院。这个院住的时间太久了,人在鬼门关走过一次,后面都会是福气。”
“照你这么说,鬼门关走过的人都长命百岁了。”乔翰文接过那盒子放在手边。林春儿这人一会儿精一会儿傻。她如果知道是王瑾与别人一起摆了她一道,不知她会怎么对王瑾?“你之前说你四月末要去哪儿?”
“陕甘宁公益行。”
“多久?”
“来去共十七天。今年还准备了线上募捐,捐吗?”林春儿突然这样问乔翰文。
“不捐。”乔翰文朝她笑笑:“你忘了我有基金会了?”
“哦,对。”林春儿也朝他笑笑:“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路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是这种吞吞吐吐的人。”
乔翰文靠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嘴唇,片刻后说道:“我生病了。”
“什么?”
“甲状腺癌。不是什么大病。但媒体传出去可能就是大病了。你帮我想想怎么处理。”
“什么时候确诊的?”
“刚刚。”
林春儿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乔翰文看她这样,眉头皱了起来:“女性发病率高于男性,占人体全部恶性肿瘤的百分之一,术后能长期活着。你这表情是给我送终呢?l
“我知道甲状腺癌是什么。”林春儿瞪着他:“看你这样也不需要安慰了。你自己也想的开。帮你做科普吧,先在你的账号上全面科普甲状腺癌信息,你最好提前联系一个组织做这方面的代言人。然后术后把舆论推向高潮。我kpi提前完成,超出部分算我赠送你的。”
“你真冷血。”乔翰文瞪了她一眼。
林春儿假装没看到乔瀚文瞪她这一眼,兀自说道:“你记住医嘱了吗?”
“没听。”
“不能熬夜,不能生气,注意饮食。”
“你倒是对癌症了解多。”
林春儿耸耸肩:“我们搞媒体的,每天接触的消息多,什么都知道一点。”
“不是因为你母亲死于癌症吗?”乔翰文淡淡说道,林春儿看他他并不躲闪:“我看过你写的东西,对你的事知道点。生老病死不是什么大事,过去这么多年了,节哀吧。如果我死了,你记得去我坟头帮我锄锄草。”
“你没别的朋友了是吧?”
乔瀚文大笑出声:“我都得癌症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轮不到我给你坟头锄草。你粉丝那么多,一人排一天,能锄到下下辈子。你好好活着就行了,别给别人添麻烦。”
“嗯。”乔瀚文嗯了声,靠在沙发上,闭了眼。
林春儿又为他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乔瀚文,甲状腺癌不是什么大事,但好歹也挂着一个“癌”字。他常年高压、熬夜,性格又是那样,得这个倒是不稀奇。
“你还愤怒吗?”林春儿突然问他。
“什么?”
“你时常愤怒。”
“什么时候?”
“你自己知道。”林春儿顿了顿:“我见过你那么多次,你愤怒的时候会格外刻薄。”
乔瀚文看着林春儿,目光幽幽,许久后缓慢扬起嘴角,眼中也有了华彩:“你关心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或者不屑,我是把你当做朋友的。”
“没其他的?比如很多人私下叫我老公。”乔瀚文不出意外看到林春儿皱眉:“我有男朋友。要叫老公也该叫他。”
“我很多粉丝都有家世,也还是在网上叫我老公。”
“我不是你粉丝。”
乔瀚文低头看着他摊开的手,又过了半晌才说道:“谢谢你,我好点了。刚刚从医院出来,想找人聊一聊。但我觉得找谁,那人都可能会哭哭啼啼,跟我明天就要出殡了一样。你应该不会,你见过的生死多。”
“最后这一句你大可不必说。谁活在世上,愿见天地,见众生,都不愿见生死。”林春儿瞪了他一眼,这一眼,令乔瀚文心里很舒服了。
“明天王瑾出院,让她跟你对接我得癌症这事儿吧。我懒得管,刚好她出来了,我就甩手了。你们商量好怎么做,我给自己放个假,找个地方呆着。”
“要不你跟我们去骑行吧?顺道帮我们多募捐点…”
“我得癌症了,你让我跟你们骑行,你是人吗?”
林春儿咯咯笑出声:“逗你的!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好好活着就行。别回头内容还没准备好,就要发你讣告了。要不这样,你先把尾款打过来?”林春儿讲话真的是百无禁忌,讲完了连装腔作势的呸呸呸都没有。
“你那脑子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事吗?”
“有。”林春儿十分肯定:“我男朋友。我满脑子都是我男朋友。”林春儿朝他眨眨眼。她聪明,与乔瀚文接触那么多次,多少感知到乔瀚文对她是有那么一些征服欲的。林春儿要将他蠢蠢欲动那颗心扼杀在摇篮里,他日还能做客户、做朋友。
乔瀚文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却没往心里去。“一起吃晚饭?”
“今天还有好多工作要做。要么定了在办公室吃?”
“行。”
“想吃什么?”
“随便。”
林春儿拿起手机,顺手定了砂锅粥,多加了蟹肉,另加了一份鲍鱼。
“咱们喝点粥吧?”
“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乔瀚文站起身走到窗前,看林春儿办公室外那个小小的花园。马上要到夏天了,小花园里开满了花,再仔细看,还有一只小野猫卧在路边,懒洋洋的。他想抽一支烟,于是问林春儿:“介意我抽支烟吗?”
“不介意。”林春儿混在生意场,见惯了男男女女抽烟。她本人是喝酒的,却不会抽烟。她尝试过几次,可那烟入了她的嗓子,恨不能要了她半条命。
乔瀚文燃起一支烟,两根手指虚虚的夹着。林春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到他手部的线条,绝了。他微低着头狠狠吸了一口,眉头皱着,像是有化不开的烦心事。
乔瀚文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并不回复消息,又将手机塞回了兜里。
林春儿抬头看了他几眼,他都没有发觉。他不会自杀吧?
粥来了,有员工帮林春儿提了进来,偷偷看了乔瀚文好几眼。
“来喝粥。”林春儿还定了几样小菜,她把电脑推到一边,又将晚餐摆放好,起身为乔瀚文拉了一把凳子。乔瀚文兀自站在那看着林春儿为自己服务,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才坐下。看着林春儿盛出的粥,她额外加了东西,真是满满稠稠的一碗。
“你还挺大方。”那海鲜粥温热又鲜香,一口下去,治愈了他的坏情绪。林春儿没说错,他时常愤怒。他一直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就是会愤怒。他对很多傻逼的人和事愤怒,在他眼中这个世界没救了。他明明该有的都有了,却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
林春儿不言语,兀自喝了两小碗粥,再去盛第三碗的时候,乔瀚文嘲笑她:“你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最近没上称?”他说笑的,林春儿的身材是少见的好,挺拔笔直,胸臀恰到好处。他有一晚做梦梦到在他家中洗手间外的走廊里,他将林春儿抵在墙上。醒来后他笑自己,这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竟着了她的道。
林春儿看了他一眼,盛粥的动作没有停。她也是饿急了。中午宋秋寒为她定了餐,她没时间吃,便分给了同事。宋秋寒的电话恰巧在此时进来了,林春儿接起:“hello。”
“今天几点下班?”
“再有两个小时。”
“你男朋友么?”乔瀚文突然出声,电话那头的宋秋寒顿了顿:“乔瀚文在你那?”
“是啊。来找我商量他的“后事”。”林春儿坦坦荡荡,本就是生意往来,遮掩反倒会令宋秋寒误会。
乔瀚文黑了脸,林春儿假装没看到,对宋秋寒说道:“你来接我吗?”
“好。我快到了给你电话。今天回哪儿?”
“想回你那儿。周末了,我想看看我种的那些花。”宋秋寒的阳光房安装了自动浇水程序,林春儿远程操作就好。倒是不会干死,可林春儿心里就是惦记。生怕那些花死掉。
“好。”
林春儿挂断电话,给宋秋寒发消息:“我还想与你一起做点不可告人的事儿。”
林春儿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急成那样儿。
宋秋寒也没想到林春儿会急成那样儿。
甚至等不及他将衣裳脱下。
她像一阵巨浪席卷过他,攀附着他,又觉得不够,将他推坐在沙发之上。宋秋寒仰起头看她微仰着的下颚好看的弧度,对她的自娱自乐心生了不满。手掌扣在她脖颈上,将她拉向他。唇齿贴在一起,又是另一种体验。
林春儿疯了。宋秋寒喜欢。
期间他有意逗她,假意离开她要去喝水,她眼里的雾气迅速弥散,楚楚可怜,拉着他的手不许他走:“宋秋寒。”猫一样,惹他五脏六腑都颤了颤,终于是不忍心,紧紧锁着她。
林春儿深浅一声儿,又赶紧咬紧了唇。妩媚姿态惹宋秋寒心疼,唇贴在她耳边:“没事,没人听得到。”
这一处别墅,前后左右都是院子,他们关严了门窗,一点儿声音钻不出去,都闷在这间屋子里。所有一切都闷在这间屋子里,汗意、热气、响动、潮涌,就这样没羞没臊的闷着,最终终于冲破屋顶,直上了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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