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儿记得安缦的味道。
陈年古木的香气。
坐落在古村中的一处处房屋,途经茶园,间或听到灵隐寺的钟声,侍者土黄色的制服,昏暗的灯光,像回到十八世纪。这一处,那一处,人与人并不能很快相见,却也因为这距离,令人生出一股即刻相见的念想。
宋秋寒坐在窗前等她。他手边放了一盏刚泡好的茶,热气飘到窗外,散了。像一位修禅人。见到林春儿跟着侍者进来,便起身出门迎她。
“女孩日结束了?”
林春儿将包装袋藏到身后,点点头:“结束了。”
黄昏将尽,周遭安静。林春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吃了什么?”宋秋寒问她。
“吃了披萨。你呢?”
“吃了意面。”
宋秋寒见林春儿刻意避着她,便退回到屋外:“要出去走走吗?”给她时间去处理她的小秘密,虽然他并不知那秘密是什么,却足以令他期待。他总觉得她藏在身后的东西与他有关,他并不知晓那是一个女人为了第一晚与他同床而眠而准备的心意。
林春儿将包装袋藏在衣柜里,而后跑了出来:“走。”
这样的酒店,单单这样走着,都是在旅行。林春儿觉得这酒店真好,却也心疼钱。她下午的时候偷偷看过当日房价,当时隐约希望宋秋寒不要那样大度,定一个普通房间便好了,可是他偏不,他为她花钱,花的她胆战心惊。
林春儿从未花过任何一个异性的钱,这里欠了人情,那里还回去,可是宋秋寒的钱她还不清了。
“在想什么?”宋秋寒察觉到林春儿的沉默,轻声问她。二人在酒店内走,像是在一座古村中闲逛,偶尔还有三两声犬吠,三两声虫鸣。
林春儿停下来,借着昏暗的光看着宋秋寒,此时将夜,他的脸带着风月无边的美感,这足以令人涌出感动。
“我在想,我们以这样的速度花钱,会不会很快就要变成穷鬼了。”林春儿讲了句败兴的话,而后兀自笑出声来:“我真的怕了你了,你豪掷千金就为了睡我一晚吗?”
“穿越大半个世界来睡你吗?”宋秋寒打趣道,见林春儿眉眼惊讶,便捏她脸:“我也会读诗的好吗?”
“好好好。”林春儿将手复塞进他掌心:“我只是觉得太贵了。虽然我自己旅行的时候,也会住好的酒店,但却远不及这样的程度。我会心疼。”
“那以后出来旅行住帐篷好了,或者开房车。”宋秋寒很认真的说:“可以省下不少钱,只是要吃些苦。”
“住帐篷我真是太可以了!”林春儿眉开眼笑:“咱们两个混帐。”
“混帐..懂的还挺多。”宋秋寒跳上一个台阶,握着林春儿的那只手用了力将她也拉上去,而后方说道:“我从前也不这样奢侈,陈宽年不是说了么?有生之年竟等到宋秋寒全资带他旅行。”
“那你图什么呢当时?”林春儿不解。
宋秋寒停在她对面,笑着看她:“图什么…当时是想了了少年夙愿,完成那场本该完成的毕业旅行。又觉得你可能没什么钱,怕你因钱而拒绝,于是就这样提议了。是我单纯了,那时并不知林春儿女士已是起手几千万上亿生意的职业经理人了。”宋秋寒假装叹了口气,将她拉进怀中:“但我觉得这钱花的真值,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与女朋友一起旅行,感觉可真好。”
“这么惨啊…”林春儿将头埋进他的大衣内,寻了一个温暖的角落:“您那两次恋爱谈的真是…接近于无了…”
“那往后只能请你多多指教了。”
我也没法多多指教你。林春儿心想。我谈过的那次恋爱,还不及你呢!
两人在小村子里走了很久,终于都挨不住了,山间冷,再不回去,就要冻死了。
林春儿手指着房间方向,对宋秋寒说道:“别耍赖啊!我数到三再开始跑,输的人帮赢的人做三件事!”
“好啊。”宋秋寒身高腿长,自然不怕她,站在原地跳了跳,他今天这身穿着属实不适合跑步比赛,但赢林春儿还是相当容易。
林春儿数到二,便跑了出去,兵不厌诈。
宋秋寒料想到她会耍赖,站在原地无奈笑了笑,过了几秒才追了上去,他跟在林春儿身边,见她两条腿倒腾的欢,气息一点没乱,心中赞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像模像样,工作是,骑车是,跑步是,散打是。
前面就是终点,宋秋寒加快脚步跑了出去,马上要进院门之时,又慢了下来,故意让林春儿赢。
果然,林春儿跑到门口,又笑着转身跳进他怀里,与他耳语:“你让着我?”
“我跑累了。”
“你骗人。”林春儿从他身上跳下去:“不管是不是让,总之我赢了。你要帮我做三件事。”
“好啊。”宋秋寒跟在她身后进门,见她脱了外套,换上拖鞋,而后立在屋中央看他:“我们…要不要…健身?”林春儿问道:“你不是带了健身带?”
宋秋寒忍着笑意将健身带丢给她,而后坐在沙发上看她。
她认认真真练手臂,脸却通红。宋秋寒也不做声,就那样看着她,看她练了近四十分钟,才开口说道:“林春儿,你是准备练一夜吗?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在生理期,你确定这个强度你可以再练会儿?”
林春儿抹了额头上的汗,对宋秋寒说道:“你先去冲澡啊!”
“好吧。”宋秋寒深深看她一眼,而后转过身去脱自己的衣裳。林春儿终于将宋秋寒的脊背看仔细,他抬起手臂之时,肩胛骨上的肌群被调动,随着他的动作起了又落了,甚至有清晰的棱角,林春儿速速转过身去,可屋内寂静,她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清楚楚落进了宋秋寒的耳中,惹他失了冷静,大步走进浴室。
宋秋寒将水开了凉了些,他要让冷水浇灭他的热情,他不想看起来像毛头小子一样慌乱,至少不该在林春儿生理期的夜晚,闹的无法收场。可当他洗了澡,才想起自己忘记拿睡衣进来,于是裹着浴巾出去,强装镇定的打开衣柜,看到衣柜角落里那小小的薄薄的袋子,他的心忽然飞了起来,再也落不下来。像初次在林春儿家中,看到她将蕾丝内裤藏到投影仪后面,那样的情绪好几日不肯散,想起来便会悸动。
浴巾裹着他的下半身,只露出他修长健美的小腿和挂着水珠的上半身,这情形入了林春儿眼,也快要了她的命。眼见宋秋寒穿上浴袍回过了身,她向远处退了一步,手指着那张巨大的床:“你去床上等我。”
…宋秋寒终于被林春儿的故作镇定逗笑了,点着头说道:“好,我去床上等你。”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别让我等太久。”
他走到床上,看到林春儿逃也似的奔了衣柜,拿过那个袋子跑进了浴室。水声淅沥令他头脑中闪过无数艳情的念头,心中有千百种念头想将林春儿就地正法。他靠在床头,看不进书,也拿不起手机,听觉视觉嗅觉都聚在了浴室门口,生生的巴巴的盼着林春儿出来。
水声止了,浴室静了片刻,而后是吹风机的声音。这太折磨人了。
那扇门终于开了。
宋秋寒屏住了呼吸。
林春儿那件薄如蝉翼的睡衣被幽暗的灯光打透,她逆着光走来,每走近一步都令她的身体愈加清晰。好看的锁骨连着绝美的肩,而后是她的胸乳和腰身,宋秋寒从不知一个女人可以性感至此,每一处都令他窒息。
他一言不发看林春儿走到床边,侧过身体到了身前,而后面对面坐到他身上。
宋秋寒的目光会吃人,他可能会吃了我。林春儿这样想着,捧起宋秋寒的脸,指尖在他脸上摩挲。长发披散开来,搔着宋秋寒的脸颊,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口水上下滚动一回。
林春儿色心大起,低下头吻他,舌尖探进他口中,勾住他的,引他出来,又含进自己口中。她香甜的味道莽撞进他的鼻腔和口中,令他喘了一声。今夜不在他意料之中,他以为林春儿会逃到床的那一侧,警告他不许近身。他想了很多借口只想在这样的夜晚拥她入眠。
可是她偏不。
林春儿偏不。她去买了好看的睡衣,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爬到床上,坐到他腿上,主动吻他,带有一些色情去吻他。
宋秋寒的冷水澡白洗了。林春儿从浴室中走出之时,他便前功尽弃了。他亦是生平第一次得知,当一个男人真心想要一个女人,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那样看着他,都足够令他激动不已。
是林春儿先慌神了。她只那样吻他,便觉得挨不住,只想为自己的身体找个地方休憩,可她刚刚向下,便又速速跪了起来。她看着宋秋寒,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宋秋寒唇贴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微微用力,让她靠近自己,听到林春儿在他耳边的那声轻呼。宋秋寒目光绞着她的,哑着声音问她:“是你想要的吗?”而后猛的翻身将林春儿置于床上。
他不动作,林春儿也不动作,二人深知不能再动了,不然今夜无法收场。
可林春儿身体起伏,贴着他的,手心贴在他滚烫的肌肤上,看到他眼神愈发的亮。宋秋寒终于狠下心来翻到一边,兀自喘气。
林春儿捂着脸笑出了声。
“不许笑。”宋秋寒轻声凶她,可哪里管用,林春儿仍旧轻声笑。宋秋寒拿起被子丢到她身上,出声威胁她:“你再笑,我可不会饶你了。”
林春儿终于止住了笑,抿着唇侧过身去看他:“那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生吞活剥吧。”宋秋寒不肯看林春儿,他还未消散,且大有纠缠不休之势,闭上眼令自己冷静,可林春儿的呼吸又追了过来,就在他耳旁,轻声问他:“宋秋寒,要不要我帮你?”
宋秋寒尚未回话,便察觉到一双微凉的柔软的手,覆在他身体上。他眉头皱了,林春儿以为他不喜欢,欲抽回手,却被宋秋寒按住。他不需要说话,他的呼吸告诉了林春儿一切。
林春儿想起那天,宵妹对她说她当年无意间看过宋秋寒的形状。林春儿问她宋秋寒的什么样,她伸出手来比,是这样,但形状与陈宽年不同。她的手临摹上去,这才发觉宵妹比的不对。她甚至有意识伸直了手掌,发觉他甚至在自己的指尖之外。
这样的宋秋寒她没见过,但她太过喜欢。
她轻声问宋秋寒:“是这样吗?”她亦没有这样帮一个男人的经验,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像读书时做习题,一遍又一遍,极其好学。
宋秋寒的喉结又动了,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他说不出话,只看着林春儿那样认真。
“那这样呢?”林春儿咬他耳后的肌肤,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轻声问道:“这样如何?”又缓缓向下,到她最爱的肌肉处,声音无比的低了:“这样对吗?”
宋秋寒快要疯了。
这堪比一场酷刑,他拉过林春儿,仰起头吻住她。
林春儿是在生理期的,然而她身体蓬勃的欲望无法自控,甚至察觉到身体涌出的热流,宋秋寒什么都不需要做,宋秋寒只要在眼前,就像一场色情电影,一本禁书,一颗药。
若不是爱一个人至深,恐怕此生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悸动。
林春儿觉得这一切太好了。
当宋秋寒扬起脖颈,又落回枕间,一切结束了。
林春儿下巴枕在宋秋寒身上,笑着看他。
宋秋寒动手去捂她眼睛:“你目光太过放肆。”
林春儿拿开他的手:“可我觉得我还不够放肆。”
“已经很放肆了。”
宋秋寒又盖住她的眼睛:“你别看我林春儿,至少现在别看我。”
“为什么?”
“因为我受不了。”宋秋寒将她揽在臂弯:“我不敢多看你一眼,因为我怕我无法控制自己生吞活剥了你。生吞活剥了你固然好,然而伤害你身体的事,我一次都不愿做。”
林春儿眼睛有些红了,她将头埋进宋秋寒胸前,轻声说道:“宋秋寒,我困了。”察觉到他的手抚在她发间,唇印在她额头,令她觉得无比安稳。于是闭了眼,伴着沉香香气,在他怀中安然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下一篇现言六千个晨昏求个预收,温暖治愈。
十八岁生日那天早上,张晨星睁开眼,看到壶内的水开了,白色的水蒸气笼罩半个房屋。她喊了几声妈,却没人应她。一封信,三万块钱,不辞而别。
在成年的第一天,张晨星身披铠甲,将一颗心包裹的无坚不摧,她拼尽全力活着,只为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母亲,将那三万块钱摔到她脸上,而后转身离开。
梁暮从未想到此生会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刚硬、寡言、遍体鳞伤,他小心翼翼靠近她,予她天光。
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本章标题引用诗歌出处: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
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余秀华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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