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脑将心里积存许久的压抑道出,韩双玉也畅快许多。他低头啜泣几声,又抬起头苦笑着看天,眼中是不尽的不甘和心酸。
笑够了,他转过头看向墨一,不知是不是墨一的错觉,那眼神里竟然有一种羡慕。
尽管只隔着一条河,但二人向来势如水火,彼此不容,别说什么相识相知,就连面二人也没见几次!互相熟悉的人才会产生默契,能读懂彼此一举或者一动一个眼神里传递的意思,而现在,别人能看出韩双玉的心酸失落,他却看出了他眼里的羡慕……墨一自己都有点质疑。
不过,马上,他的猜想就被验证为事实。
韩双玉扫视河对岸的人一圈,最终目光再次落到墨一的身上,众人都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暂时做不动手的打算,让他把话说完。
“墨一,你现在该得意了吧!”
“一直以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但我却做了这么多诬陷你的事,你很恨我吧?”
墨一不作回答,静静看着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承认我是个坏人,是个罪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地位前程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泯灭人性……最终我也遭到了报应,落得这个下场!你该高兴才是,为何你还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真的讨人厌!我曾经很讨厌你那副高高在上不染世俗的样子,你已经是世人眼里的罪人恶鬼,可是你还是有一群忠心追随的人,有疼爱关心你的长辈,甚至还有人为了你宁愿赴死……我真羡慕你!你比我幸运,你看看我,我得意的时候大家为了金钱地位声誉接近我,拥戴我,如今我落魄了,他们便也如猢狲一般散了!所以我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青木!”
他一个青木让赵青木顿时一个激灵。从她知道亲爹惨死的真相那一刻,这个魔头就已经在她心底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夜里做梦梦见他醒来时都会一身冷汗,如今见到他更是又恨又惧,恨不得他立刻下地狱。此时韩双玉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虽然知道他已是穷途末路,可能是有什么感慨后悔的话要说,但心里还是不由地有一丝恐惧和寒意。
父仇未报,赵青木对其芥蒂不会除去,更不屑跟他说上一句话,面对韩双玉的呼唤,她充耳不闻。
见自己昔日喜欢宠爱的师妹对自己冷眼相待,韩双玉自知亏欠她太多,除了自己死以外无法弥补,他只好笑笑,假装她还在听,继续他想对她说的话。
“青木,我对不起你!我是个师门罪人,如今只有我死才能勉强除去自己犯下的罪孽!我不敢在你面前自称大师兄,我也不配,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师妹!”
赵青木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斥责道:“韩双玉,收起的人面兽心,假仁假义,都快死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还是带着你的花花心肠到地府那里去找你喜欢的人吧!”
“青木,你不懂,别的女子都只是庸脂俗粉,过眼云烟,只有你,你和别人不一样!墨一,你真是好福气,我追不到的,最后你却得到了……希望你好好珍惜!”
接着,韩双玉再次流转目光,扫视近处同党道:“各位,韩某有幸结识各位,得各位赏识信任,到死追随,韩某此生已是无憾!如今韩某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就不牵连各位一起同我赴死了!各位的恩德,韩某只能来世再报!”
身材矮胖的男人以及周围一众同党面面相觑,再看看对面河岸上站着的前辈高人们,虽然很想上前拼命,但士气明显被刚刚韩双玉一番言辞折煞不少,此时他们也萌生了退意,往后退了几步。
韩双玉周围顿时让出一大片空地,他看着这一幕,又是几声苦笑,心道果然我就是这命,到死也没有一个人真心站在我这一面。
死有什么可惧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前做一回大丈夫也算是没让自己丢了这最后的尊严。
笑过之后,他大吼一声:“你们过来吧!要杀我就快点动手!我已经活够了!”
接着他拔出了腰间长剑。
赵青木很想出手,手握住剑鞘刚拔出几寸,就被墨一按了下去。他一眼神示意可能有诈,让她先不要冲动,由他先去探探虚实。
站在河对岸,赵青木冷眼看着接下来的一幕,心如止水,平静出奇。
她看着墨一和楚忘并肩略过河面,来到韩双玉的面前。亲眼看着楚忘转动金书在韩双玉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看着墨一夺出他手中长剑,用毒掌击在韩双玉要穴上,让他痛苦不已……
像猫捉老鼠一样,捉住玩弄,却不给个痛快!
韩双玉遍体鳞伤,肩膀手臂腰间双腿,尽是伤口,鲜血还在汩汩流出,昔日迷倒少女的那张英俊的脸也被划了一道,因为中毒,唇也变了颜色,神色萎靡,狼狈不堪。
“说,完颜坦安插在中原的势力,你的同党,三花教入主中原阴谋接应还有谁?”
楚忘举着手里还在滴血的金书问道。
韩双玉喷出一口毒血,勉强支撑坐起来,用虚弱的声音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傀儡,空有野心,没有脑子罢了!否则怎会让人玩弄到如此地步……”
楚忘本就对这些奸人恨之入骨,如今韩双玉装不知道隐瞒事实让他心里窝火,怒不可遏,他吼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扔到蛇堆,让你被蛇咬,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点被啃食干净,看着自己变成一幅骨架,受尽痛苦而死……”
韩双玉不傻,知道楚忘是在吓他。银火宗如今已被洗清冤屈,归入正派,怎么可能做这些残忍的事。
“哈哈哈……随便你想怎么样!我现在一心求死,不管那种死法,总归要死,哈哈哈……”
楚忘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手托金书,气息狂乱飞窜,掀起的气流将韩双玉的头发吹得凌乱飞舞。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立刻送你下地狱!”
墨一知道楚忘这是在恐吓韩双玉,让他深切体会一回濒死的感觉,然后吓得瘫软在地,交代其他同党的下落,毕竟韩双玉也是怕死的人。
可惜,这次,他们都失算了,没想到韩双玉这次居然没有耍诈没有玩那一招金蝉脱壳,楚忘的金书都已经挨上他的脖子了,他居然闭起了双眼,一幅等死的模样!
楚忘自己都惊讶得险些矢手,墨一也被惊得不轻,险些用黑金短剑去拦。可惜,就在周围人大惊失色,嘴里高喊“不要”、“不可以”、“莫杀韩双玉”并准备要上前阻止的时候,突然几缕白烟飞过,瞬间河这边就白茫茫一片,笼罩于浓浓烟雾中。
白水尼自知河对面必然是来了同党来搭救韩双玉,自白烟起那一刻就掠了过去,同时木无人齐小彤墨一赵青木也纷纷跟在后面。可惜,待众人到了对岸,白烟中只剩那一群之前就在的愚蠢莽夫,无论他们怎么找,始终不见除他们两方之外的人!
待白烟散尽,只剩了那一群莽夫,韩双玉和前来搭救他的人始终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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