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我期待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阳微微地摇头:

“可是，我不觉得我咬钩了。”

“至少，在你让我看到金身骸骨，承接黑天记忆，掌握金身诀之前，没有！”

陈阳望向徐七安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一场接触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就是为了让陈阳看到徐七安想让他看到的。

就像让一条鱼，看到了鱼饵。

看到了，就等于咬上了。

徐七安摇头失笑:“你想多了。

我做的，

不过是动了动浮标罢了。”

“浮标？”

“对，浮标。”

问答之间，陈阳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陈阳略略低头，沉吟中，渐生叹息。

他是真的听懂了。

徐七安的浮标说，意思是，他只是让本就咬钩的陈阳，以及地球，更早一点地暴露在了黑天的视野当中。

就像是一个老人垂钓在鱼塘边，有人过来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指着鱼塘上沉沉浮浮的浮标，道一声:上钩了。

仅此而已。

已经不需要徐七安再解释了。

陈阳摇头叹息道:“我阴差阳错，参与进了你的事情里面，就像是有渔夫打窝子，不管是不是一个品种的鱼，我混进了鱼群里面，于是也成为了目标。”

“这就是因果。”

徐七安颔首。

“因果是鱼线，是目光，是道途，是一种必然。”

“既有因，便有果。”

“你避不开的，躲不掉的，就像我一样。”

陈阳插口:“就像你刚刚于幻境中对我做的一样。”

“然。”

陈阳彻底通透，明白了。

他跟黑天之间的因果，早就在龙门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

不管他是一条什么鱼，是不是黑天的他我，都已经不重要了。

进入了黑天的视线，因果建立，就必然要闭环。

总有一天，陈阳要跟黑天正面对上。

这是渔夫与鱼的故事。

陈阳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混进鱼窝子里的鱼，可不仅仅是你一条。”

徐七安叹息:“我那愚蠢的妹妹，也是一条傻鱼。”

“徐璐吗？”

陈阳明白了。

这因果，不仅仅是他与黑天，也是徐璐与黑天。

“哐当。”

灰雾一震，翻滚如怒。

在灰雾正中相对而坐的陈阳和徐七安，就跟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般。

“外面有人担心你出事啊。”

“真好，还有人牵挂。”

徐七安面露羡慕。

陈阳眼皮低垂，自是知道这是青龙和凤舞的手脚。

只是他们并没有能彻底地惊醒这场梦，灰雾的震荡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重新归于了平静。

陈阳重新续上了话题:

“这么说，你在地球上，折腾出了好大动静，目的也在这一场垂钓上喽。”

“然也。”

“详细说说。”

“你会阻止我吗？”徐七安笑着问道，眼中却全无笑意，只有尸虐天下的一片冰冷。

“会又怎样？不会又怎样？”

“不会的话，我就尸虐你的家园，将其化成一片废土，成为黑天之地。

到时整个世界下沉，自然会引起黑天的注意，因果为鱼线，他会将你连带着整个世界一起垂钓起来。“

徐七安淡淡地说着，语气好像他在说的真的只是一场农家乐的无趣钓鱼，无关痛痒。

“救的话，七天之后，我会汇聚一起，再开祭坛。

你将我和所有的尸魔一起毁去，借着祭祀，打开通往黑天的门。”

“以我为牺牲，看看你们这场渔夫与鱼的故事，最后是谁赢。”

徐七安言下未尽之意，不用说陈阳也是明白的。

七天之后的那一场祭祀，无非是两个结果。

要嘛陈阳集合各种力量，真的以徐七安为牺牲，将他们全灭，从而打开通往黑天上界的门户，走上代替徐七安报仇的道路；

要嘛就是徐七安趁势尸虐天下，击沉陈阳的世界，从而让黑天将整个世界垂钓上去，结果一样是渔夫钓起了鱼。

看似有选择，其实没有。

陈阳默然片刻，淡淡回应:“如你所愿。”

他没有说是哪一个“愿”，徐七安也没有追问。

本来就没有区别。

恰似因果钓鱼，在徐七安降临地球，将尸魔传出的时候，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无论如何，对他来说有没有任何影响。

陈阳徐徐地呼出一口气，长身而起，喝问出声: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徐七安表情平淡，伸手一引:“尽管问来。”

“我应该叫你……”陈阳看着徐七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徐七安，还是，黑天？！”

“轰！”

一道惊雷落下，打散了灰雾。

一缕缕的雾气在弥散。

整个灰雾世界在颤动，这一场对话，即将走到尽头。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徐七安放声大笑，始终不曾回避过，对着陈阳目露赞赏。

不，现在应该叫做，黑天了。

他的身形一点一点地涨大，哪怕依然盘坐，却足以与长身而立的陈阳平视。

“你发现了啊。”

黑天语气悠然。

陈阳声音沉重:“我早该发现的。”

在这场对话的某个时刻，徐七安的语气忽然就变了。

在那个瞬间，徐七安已经从诸天万界被抹除，或者说，被钓了起来。

鱼被钓起来了，面前这个，自然就换成了渔翁。

之前的因果论，诸天垂钓说，不是徐七安在跟陈阳讲解，而是黑天在现身说法。

陈阳眼皮垂下，不再跟黑天对视，淡淡地问道:

“为什么不阻止？”

徐七安其实已经失败了。

他让陈阳没有选择的那个计划，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黑天垂钓起来了。

一切重新回到了黑天的掌握当中。

或者说，

从头到尾，徐七安的挣扎，只是黑天想要多钓上一会儿罢了。

黑天语气平和得堪称和蔼，笑道

“因为，

我期待着。”

期待什么？

陈阳没问，黑天也没有再说。

“轰隆！”

灰雾世界裂开。

从陈阳和黑天之间空间的正中。

就像是一张照片，被一道雷电撕扯成了两半。

陈阳掷地有声，转身离去。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