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鲛人

三山县，南珠，采珠女。

不管是海上三仙山得名的三山县，

还是与北珠其名的南珠，

或者是听名字就让人遐想的采珠女……

这些每一个都让人遐想连篇的意象，联系在一起，却让陈阳皱起了眉头。

在地球上，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采珠女的传说。

琼海处，有疍民，也就是从出生，到成长，到婚姻，到死亡，皆在一艘船上的苦人儿。

他们之中有女子，十二三岁年纪，就可以下海采珠。

这事只有女子能干，男子一来按照说法，比较污浊，会污秽了珍珠的灵气；二来也没有女子灵活与坚韧，难以承担采珠的重担。

陈阳依稀记得，采珠女的日子，很是辛苦，多半早夭，每一颗绚烂的南珠下，皆是累累的血泪。

高明在继续讲这三山县的故事，陈阳听在耳中，只觉得个中血泪，比想象的更多……

采珠女一般从小在水上长大，水性惊人。

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下海采珠。

这个活计可不是像想象当中那么唯美。

因为珍贵的南珠全在深海，采珠女需要下潜到最深的海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摸到大蚌，再撬开蚌壳，挖出南珠。

每一次，都需要短时间内多次下潜，才能摸得一颗南珠上来。

采珠女们每一次下水前，都要褪去全身的衣服，光溜溜地下海，等几个时辰的水中作业过后再上来，全身皮肤上布满了血点。

沛然的水压，挤压出来的不仅仅是采珠女的血，还是她们的命。

采珠女活不过二十，一辈子没机会嫁人生子是常见的事情。

据说，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能活过三十岁的采珠女。

最近，三山县里有一个采珠女，天赋异禀，每一次都能摸得南珠而归，还声音悦耳动听，喜欢唱歌，有疍民传说她是海的女儿。

三山县人便以海女称之。

海女有一个梦想，她想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能生下一个孩子，再看着他长大，不求多，十二三岁就好。

海女于是辛苦地采珠，哪怕被层层剥削，依然攒下了笔钱。

就在她想用这笔钱当嫁妆，寻一个愿意娶采珠女的男人嫁了，快快生下孩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地的县令为了取悦首府的贵人，强迫海女到更深海的地方，去采绝世的南珠。

海女不愿，县令就绑了她父母，她弟弟，以及她看中的男人，逼迫之。

海女不得不从，被逼迫着一天下海十来个时辰，熬尽了精血，为县令采珠。

十天前，她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一次采珠后，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都枯萎了下来。

海女觉得自己要死了，想在临死之前，看看爸妈，看看弟弟，再看看那个她想要嫁的男人。

县令闻讯而来。

在确定海女的确没救了，再不能为他采珠后，县令勃然大怒，恨海女没用，便索性说出了真相。

原来，海女的亲人，早就被县令折磨致死了。

他压根就不相信什么海的女儿，以为海女的家人、男人，能知道海女善采珠的秘密，于是严刑逼供。

在落入县令手中不过三天，海女的家里人、意中人，就死绝了。

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却没有人敢告诉海女，生怕得罪了县令。

可怜海女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在县令的胁迫下采珠。

海女知道真相后，泣血不止，扑入海中求死。

过了几天，有采珠女自称在水中看到了海女，她长出了鱼的尾巴；

又有三山县的渔夫，曾在一个海上暴雨的时候，看到海上有三座仙山浮现，海女身上不着片缕，人身而鱼尾，歌唱在仙山上。

县令查了查典籍，说这叫做鲛人，海女未死而化为了鲛人，这个就更有价值了。

县令想要捕捉到海女，送到首府，想必贵人大喜之下，他肯定会青云直上的。

于是，一艘艘船出海，却遍寻不到海女的踪迹，仿佛之前种种，只是虚妄传说。

全三山县的人都靠海为生，在县令下了悬赏后，他们积极地出海，想要抓到海女。

还是一无所获。

县令再次大怒，他令人从乱葬岗里挖出了海女的父母、弟弟、意中人的尸骨，将其悬在船头，再次出海。

当日，海上乌云盖顶，有狂风巨浪，似是大海在咆哮大怒着。

出海的船，一条都没有能回来。

此后多日，但凡下海的，无一能活着回来。

每天夜里，三山县人都会梦到有大海从天上砸下来，所有人皆化为了鱼鳖，耳中还能听到幽怨的女儿家歌声。

昨天，三山县的人刚刚睡醒，就看到大海真的从天上压下来了。

三山县，沦为泽国。

所有三山县人，化为了丑陋的鱼人，只有一条美丽的鲛人，在泽国最中央一边哭泣，一边歌唱……

高明说完了，沉默了。

陈阳，一样沉默。

清河县，有猫妖为祸，一城之人，沦为猫的宠物猫人；

博望县，有旱魃出世，满城生民，化为行尸走肉般的尸魔；

三山县，有鲛人悲歌，千里之堤，尽为泽国，十几万鱼人，肮脏丑陋。

高明忐忑地道:“先生，下一步，会不会轮到我们龙门县了？”

高明是真的怕了。

之前还不觉得，帮着办事只是为了抱大腿。

现在则不然。

他是真的害怕，生怕龙门县会变成清河、博望、三山这三个县城的样子。

那样的话，所有人都无法幸免，包括他高捕头在内。

陈阳摇头，道:“龙门县不会跟他们一样的。”

高明松了口气，捋着胸膛道:“那就好那就好。”

陈阳一声“比他们更惨”，到底没说出口，生怕高明接受不了。

他自顾自地想着心事:“看来，那三处阵眼，有着落了。”

“在猫妖，在尸魔，在鲛人的身上。”

“这三尊存在，皆是含滔天怨气，有逆天机缘，成就了大妖魔的存在。”

“没有一个比摊主怨要简单。”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

陈阳终于明白，所谓的阵眼，究竟指的是什么了？

钉子不是阵眼，它造就的，怨气冲天的大妖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