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饭盆

“所以，九公所言的大恐怖，是指贵主人，而不是那头母老虎？”

陈阳挑了挑眉毛问道。

之前母老虎来袭，陈阳在边上观战，不难看出来九公虽然不敌那头母老虎，却也不逊色太多，不至于称它为打大恐怖。

九公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哀叹一声，道:“小花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主人最喜欢将它摆在膝上摸着，真跟猫儿一样可爱。”

“现在……”

九公摇着头，不忍心往下说。

陈阳却心知肚明。

摄去误入山中的孩子，吞噬血肉喂养山中深埋的主人，再拘束灵魂化为婴灵伥鬼。

这，已经是恶贯满盈的大妖魔了。

“最近百年，老朽能感到，山腹深处的尸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恐怖，慢慢地在浸染一切。

无论是草木，还是野兽，甚至是守墓的老朽和小花。”

九公伸手在眼前一抹，一幅青山绿水环绕的情景凭空浮现。

水畔、林间、树上……

有一头小狐狸，一只小老虎，在来回扑腾，彼此追逐，偶尔又合起来，去飞扑鸟雀，逗逗蝴蝶……

陈阳看着看着，眉毛不由得一挑。

他看出来了。

今日之苍狐和母虎，便是幻化出来情境当中的小狐和小猫；

昔日之青山绿水，便是今日之材山。

绿水干涸，果木不生，百兽退避，花蝶不往……

今日之材山，只长怪模怪样的柴火木，再不复欣欣向荣模样。

“九公之意，是山腹中的贵主人异变导致的这一切？”

陈阳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问道。

九公沉重点头，叹息:“小花曾经连蝴蝶都不忍心扑杀，老朽还常常笑话她哪里有百兽之王的样子，倒真像是一头猫儿，不，比猫儿还要心软一些。”

“不曾想，最近几百年，她一日日的凶厉疯魔，完全相信主人会从地狱中归来，并且嗜血凶残，若不是为了守护主人陵墓不敢离去，怕是山下早就遭了灾祸。”

九公不安地扭着身躯，接着道:“老朽就怕，她早晚有一日会忍不住，偷偷下山，捕捉凡人，血祭主人，到得那天……”

九公面露不忍，欲言又止。

陈阳冷冷摇头，道:“到得那天就是她死到临头了。”

“山下县城是龙门县，城外有龙君庙，又是龙君开水道入海之处，那头母老虎真要行祸乱人间之事，怕是龙君会亲自出手。”

九公老老实实地摇头:“老朽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这样。

龙君何等人物，怕是主人还活着，也不过是平辈论交而已，老朽可不敢去揣测龙君行为。”

陈阳听到这里，倒是有些好奇。

严格说来，无论是这苍狐九公，还是那母老虎小花，其修行时间怕是都不比龙君来得短暂。

估计是根脚原因，现在双方差距之大，已经无法估量了。

陈阳想了想，倒没揭这九公疮疤，笑着转移话题道:“这么看来，九公坐镇材山，是为了守住那头老虎，不去为祸人间，真是功德无量。”

九公刷地一下脸就红了，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老朽可打不过那头母老虎，更何况是山腹中复苏的大恐怖。”

陈阳诧异地问道:“九公不是那老虎的对手？”

九公有些尴尬，左右看看，发现小儿辈皆不在，倒也不怕丢脸了，小声道:“老朽只是当年为主人执扇扇风，倒也被赐了一把宝扇，先生之前所见便是。”

陈阳点了点头。

苍狐九公之前所用的扇子，颇有几分神话传说中芭蕉扇的威能，是颇为了得的法宝。

这，居然只是当年苍狐和老虎主人赏赐下来，用来扇风去暑的小玩意儿。

陈阳对埋在山腹中的那一位，愈发地好奇了起来。

九公倒没卖关子，接着道:“老朽仗着宝扇，勉强能拦着小花一二，这还是小花还没有被尸气完全侵染入魔，念着几分同僚旧情。”

“小花为主人昔日宠爱的猫儿，也曾被主人赏赐猫铃一串，能发地水风火，真见了真章，老朽定然不是对手。”

陈阳听到这里，看到九公一脸怅然模样，凑趣地问道:“那九公你恋栈不去又是为何？”

“哎~”

九公叹息一声，道:“老朽只是想看看，主人究竟还是不是主人，说不定，是老朽错了呢。

主人，说不定真能踏破阴阳，重新归来呢？”

涂家花园中，陷入了沉默。

陈阳与九公对视一样，齐齐摇头。

陈阳其实明白了。

这九公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的主人不可能回来了。

他只是留恋，只是不舍，一种执念，总要见证到最后的念想，仅此而已。

“罢了，不提这些，先生请看老朽为你准备的束脩。”

九公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把那个青铜鼎搬了上来，放在石桌上。

“呃~”

陈阳眨眼，再眨眼。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老头跟小花对话时候似乎提起过，这青铜鼎是这一狐一虎两宠物当年的饭盆？

他拿这玩意儿干嘛？

吃饭吗？

陈阳在脑子里幻想出自己和一狐一虎，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头碰着头，一起在青铜鼎里吃食的画面，整个人就是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摇头。

九公看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先生想到哪里去？”

“此物虽是老朽和小花当年的饭盆，实则却是主人懒散得狠，懒得为我们准备真正的饭盆，便将随身一宝充当。”

陈阳有些尴尬地一笑，然后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望向青铜鼎。

九公所言的他完全相信，夏天扇风的扇子，给猫儿玩的猫铃铛，全是异宝，这喂宠物的饭盆是一件宝物，难道很难理解吗？

“涨！”

九公一口妖气喷在青铜鼎上。

“涨涨涨~~！！！”

肉眼可见地，本来毫不起眼的青铜鼎飞速地膨胀，变成一人之高，数人合抱。

“嘭~”

整个石桌被压踏，青铜鼎落地，仿佛是一座小山般沉重，大地随之摇晃。

陈阳和九公全部起身。

这桌子边上没法坐了。

“先生，老朽修为比起主人差得太远，只能维持短暂时间。”

“先生细看鼎上图案。”

九公喘成粗气，大喝出声。

陈阳目光落到青铜鼎上，第一眼，就看到一头神象脚踏轮回，仰天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