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都要被打死了，厉害什么？！”

陈阳口中不饶人，眼中却流露出担忧之色来。

漫天雷霆，不住地劈落下来。

鸿云老道与无对战之时，如有天上雷神在倾力相助。

雷击金殿的一幕，几乎在不停歇地发生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足足，十分钟过去。

硬桥硬马，硬打硬进，以硬碰硬。

鸿云老道与无两人之间的交锋，就像是两个莽汉挥舞着大锤，不断地砸向对方。

那股磅礴大力，震得金殿内部灰尘不住扬扬洒洒地落下来。

空气中，满满地充斥着细密的电流，又如潮涨潮落般，出现又消失。

十分钟过去，鸿云老道全身上下都在呈现出黄金一般的光泽，无体内气血磅礴咆哮，犹如龙吟之声。

乍看， 平分秋色，鸿云老道甚至占据了攻势。

然而陈阳清楚地知道，鸿云老道不是想攻，而是停不下来。

他根本就不敢停。

只要鸿云老道的攻势一收，就如被压迫到极致的弹簧反弹一般，无必然顺势攻出。

到得那时候，以鸿云老道的状态，怕是要被力毙当场。

“这，还是在……”

陈阳抬头，看了一眼天上。

不知不觉中，雷声在远去，落雷在稀疏，天上已经可以看到一片清朗，乌云落尽了雨，受尽了风吹，即将消散。

“轰！”

最大，最笔直的一条落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落了下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要明显的电流充斥天地间的感觉，陡然出现。

几乎在同一时间，乌云散尽。

这一雷，似乎消耗了它所有的气力。

就在这时，鸿云老道大笑一声，双手高举过头顶，两手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合并，轰然当头砸落下来。

“呔！”

鸿云老道在出手同时，吐气开声。

恍惚间，唐婉眼前的老道不再是壮年模样的道人，而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神祇。

这个神祇正在一手为砧，一手做锤，砸击间，有雷霆迸发。

神祇时而为男，时而化女，时而独一，时而成双。

雷公，电母。

天雷轰！

唐婉目眩神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棵草，好不容易受了月华，吃了雨露，正要舒展开身躯的时候，一道天雷呈现出开天辟地之势，当头劈落下来。

她是如此的柔弱，如此的纤细，眼看就要被雷劈得粉身碎骨。

唐婉甚至连惊呼之声，求救之音都发不出来。

陈阳明明就在身侧，她却感觉仿佛遗世独立，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在面对这道天雷轰。

“醒来！”

陈阳低喝一声，伸手在唐婉面前一划。

他的手掌一划而过，其实遮挡不住什么，唐婉依然能清楚地看到金殿之前的决战。

然而，陈阳的手又像是一道帷幕，顷刻之间，遮蔽了天地。

唐婉眼前一清，发现哪里有什么雷公电母，只有一个老道人，以奇特姿势，全力轰出了毕生一击。

在鸿云老道的拳下，无神情凝重，以马步如坐，双手交叠在头顶，向上一撑。

不对，不是撑，是托，是翻！

唐婉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颤，眼前再次幻象重生。

她仿佛看到一尊神祇，在混沌之中撑破了虚空，开天辟地创世界。

神祇手掌翻覆间，上清下浊，于是有了天，有了地。

创世界之后是灭世。

神祇手掌一动，顺势改托为翻，于是天地翻转，清浊颠覆。

整个世界重新化为了混沌。

这一回，因为陈阳之前的低喝犹自耳边，他在唐婉眼前划过的手掌，更像是黑洞似的，在牢牢地吸引着唐婉的注意力。

她没有如上次一样，被幻象牵动了心神，反而在刹那间，感悟到了无的拳意。

先创世，再灭世。

生灭在我一念间；

翻覆亦在我一念间。

众生为蝼蚁，

唯我独神！

我就是神！

创世拳，接，翻天印！

天下第一高手，近在咫尺，人近敌国，杀得天下寂寥的无；

大夏老一代的绝巅高手，枯坐武当金殿百年，雷锻金身，横练功夫古今第一的鸿云老道。

两位隐然站在世间最巅峰的绝巅高手，各自出了熔炼出自身拳意的一招，正面相碰。

两人的境界，古之神佛，不过如此。

两人的招数，一者化身雷神，以天雷轰，要洗涤世界，荡除魑魅魍魉，还天地以洁净；

一者自诩为神，视众生如蝼蚁，生灭一世界，翻覆一乾坤，创世拳接翻天印。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连之前的雷声，亦为之掩盖。

滚滚气浪，排山倒海而出，金殿为之摇晃，山石为之翻覆，草木为之拔起。

陈阳，挡在唐婉面前，挥了挥袖子。

气浪顿时消散在他身前。

这一挡，也挡住了唐婉的视线，她紧张地在陈阳身后问道:“老道长，赢了吗？”

陈阳叹息一声，不答，让开了一个身位。

唐婉眼前重新出现了场中情况。

无，看上去矮小了十几公分，细看下就发现他的双脚连带着脚踝，全如遭了打桩机毒手一样，深深地陷入到了脚下台阶里。

台阶为花岗岩，在他脚下，却如豆腐一样陷入。

足见硬接天雷轰，无在那一刹那受到了巨力。

在无的对面，鸿云老道长袖飘飘，道袍荡荡，翻身落回了金殿之前，最后一截台阶。

“哈哈哈哈~”~

鸿云老道在放声大笑，说不尽的畅快，道不出的淋漓。

他的身躯，在不断地重新干瘪下去，好像是漏了气的轮胎。

很快，唐婉眼中的鸿云老道，恢复了初见时候模样，甚至显得更加的苍老，本来红润的脸色带出一股灰败苍白颜色，像是在网咖里通宵了好几天的少年第一次走出来时候的脸色。

“谁赢了？”

唐婉自问，自语。

她看不出来。

她只看到老道士像是真的百岁老道了。

她只看到无在艰难地把双脚拔出台阶， 每动一下，无的皮肤上就会布满细碎的裂纹，像是冰裂纹的瓷器一样，有一种特殊的妖冶美感。

“真是好拳啊。”

无在感慨出声。

唐婉心，陡然一抽。

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她无比地担心，无下一句就是“可惜还差了一点点，只差了一点点。”

然而，并没有。

无的下一句是:

“我看到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