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

他能不能接得住？

这一刀，

世界上有没有人能够接得住？

这些唐婉没有答案，陈阳没有答案，鸿云没有答案，全世界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只有结果，能给出这个答案来。

风被撕碎，雨被破灭，方圆数十米内，不管是风雨还是落叶还是其他的什么，皆被一扫而空。

有一种雨后清新之气。

所有遮挡烟消云散，陈阳等人瞬间将目光投射了过去。

“接住了？”

唐婉在看到眼前一幕时候，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想法。

数十米外，无双手合十，掌心相对，将刘一刀劈下来的惊天一刀牢牢地夹在掌中。

纹丝不动。

犹如一刀砍进了厚实的木头里面，被牢牢地卡住了一样。

刘一刀双手握在刀柄上，一样纹丝不动。

两人，一刀，皆不动。

然后，无缓缓开口了，吐出了两个字:

“好刀。”

下一秒，“嘶”，他如剥开蛋壳的水煮鸡蛋般的头脸上，从眉心，到鼻头，再至下巴，延伸向脖子处，一条笔直的血线从无到有，殷红得扎眼。

这就像是被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划过去，短时间内不觉得痛，看不到伤口，一直到鲜血汩汩而出，从觉得通入心扉。

“没接住？”

唐婉脱口而出，有些怪异的情绪涌出，说不出是欣慰，亦或是遗憾。

欣慰的是陈阳不用跟这么恐怖的人交手，不会有危险；

遗憾的是这么如同神灵一般的人物，不该死得那么轻易。

总的来说，还是欣慰占据了上风。

“接住了。”

唐婉耳中，忽然传来陈阳的声音。

“嗯？”

唐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场中。

紧接着，连她这个外行都看出不对来了。

无脸上正中的那条血线，殷红扎眼，就像是每一滴鲜血都比别人来得红，来得凝练，就是精粹提炼过的一样。

肉眼可见地，他脸上的伤口在闭合，闭合的力量是那么的强大，以至于一滴滴铅汞似的血滴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下一秒，无的脸上光洁得又如刚刚剥开壳的鸡蛋了。

正相反，对面西南刀王刘一刀的两边袖子，逐渐被血液透出来，浸透成了鲜红颜色。

他浑身都在颤抖，咕噜噜地一口口往外吐血，最后整个前胸也变成了血红色。

刘一刀叹了口气，松开了双手，退后两步。

他的双手就自然地垂落在两腿边上，鲜血犹自在不停地流淌下来，顺着他的指尖成一条线，渐渐地了地上晕成了一摊血泊。

刘一刀的眼角、鼻孔、嘴角、耳中……

但凡可以出血的地方，全在不住地出血。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就像是一身的血液像是一条湿毛巾里的水一样，被人拧着全拧了出去。

“他，他这是怎么回事？”

唐婉再是外行，也看出了不对来，震惊地问道。

明明是他劈了别人一刀，哪怕这刀被人接住了，也不过是无功而返罢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血葫芦德行？

陈阳叹息一声，道:“刘一刀这名字取得不好，真就只有一刀，一辈子，就这一刀。”

“那一刀，劈出了他的全身精气神，如果没被挡住，就是一辆坦克在面前，也会被他劈开。”

“可惜，被人强行挡住了。”

“然后，反震之力，撕碎了他双臂所有的肌肉，就像是两头大象伸出鼻子，共同拧同一条毛巾一样。”

“再来是刘一刀重攻不重守，重刀不重身，越是巅峰的一刀，反震回来的力量就越大，他的内脏吃不住这股劲，全碎了。”

陈阳说到最后，终于露出了惋惜之意。

唐婉如听天书，不敢相信在这个科学昌明，飞机天上飞，潜艇海里游，高铁能有几百公里时速的时代，还有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

陈阳话音刚落，刘一刀“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片殷红，内里混杂着好多五颜六色的肉块，他似乎连内脏都吐出来了。

唐婉刚刚面露不忍之色，刘一刀脸上恢复了血色，浑身不颤了，腰背挺直了，就像是一把刀。

他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又豪气干云:“老子的刀，如何？”

无叹息一声，诚心正意地道:

“好刀！”

“可惜……”

他摇了摇头:“就只差了一点，差一点就能杀了我。

差一点，我就能打破那一层屏障。”

“太可惜了。”

无的惋惜之意，轻易地感染了，传递进了在场所有的心中。

全无粉饰，亦无作伪。

就是真真切切地为刘一刀可惜，他的刀距离开天辟地，打破绝巅之上无路可走的那道屏障，就差了一点点。

说不定只是米粒大小的一点。

“哈哈哈哈~~~”

“老小子识货！”

“哈哈哈哈~~~~~”

刘一刀放声大笑，笑声传遍武当山上下。

在某个时候，笑声突兀地戛然而止。

刘一刀，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同一时间，无放开合十的双手，百炼钢刀坠地，咔嚓一声，断成了数截。

一刀之下，

天下第一高手，当代山中老人，无——伤；

西南刀王刘一刀，刀毁，人陨。

下一秒，无举步，扭头，走来，望来。

一步步地，他在靠近武当金殿，靠近陈阳、唐婉、鸿云老道。

唐婉情不自禁地双手握住了陈阳的手掌。

这一回再不是寻找安心和温暖，而是死死地拉住。

之前没有亲眼看到，唐婉有一种看武侠小说里面那种风花雪月的高手比武的感觉。

现在真切的死亡，突然地出现在面前，唐婉才清晰地认识到:

这是要死人的！

陈阳转过头来，冲着唐婉一笑，灿烂轻快，像是要出门去买个菜。

“轰隆隆~”

今天第三道惊雷，扭扭曲曲地撕破了天幕，轰在了金殿飞檐上。

细细碎碎的电流崩溃四散在金殿周围，近乎肉眼可见。

雨一直下。

无周身上下，干燥如刚刚从熨烫机上走下来。

在惊雷炸响的同时，无踏足了金殿下台阶，然后止步。

他皱起了眉，有眉弓而无眉毛，看上去怪异而惊悚，偏偏又有一种佛像般的圣洁神圣味道。

“两位，我先跟哪一位交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