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
陈阳带着唐婉,回头一步,保持在了一个安全距离。
既可以看到那些破碎的陶俑内部情况,又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位置。
下一秒,他眉头就是一皱。
果然如那些惊呼声中表达的,断裂开来的陶俑内部,有森森白骨。
“不对!”
陈阳、朱无能、再世天女,几乎同一时间诧异出声。
陶俑裂开的位置,有的是头部断裂,有的是像一刀从肩膀划破到腰杆,有的是胳膊掉了……
但是不管怎么个破碎方式,暴露出来的骸骨都不对劲。
掉下的头砸在地上,散开却是一根根的肋骨;
半边身子倾倒,掉出来好多牙齿;
胳膊落地,碎陶土中是肩胛骨。
……
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没有一块骨头能跟破碎的陶俑位置能对得上的。
“它们……没动?”
“哈,它们不会动。”
胡图又惊又喜地叫出声来。
好像这些暴露出各种骨头的陶俑,会动弹,能扑过来,把人抱住啃,最后吞进肚子里才是正常的。
这不会动的,真陶俑,反而是不正常的。
不过这回朱无能没给他一巴掌,暴躁的杂毛少女云子也没有亮出她的峨眉刺来。
他们都觉得胡图惊喜得没问题。
一路走来,所有人的观念不由得都发生了扭曲。
正常的变得不正常;诡异的反而是常态。
“不会是……”
朱无能忽然神情一动,若有所思。
再世天女客气地问道:“朱大师,可是有什么发现?”
朱无能没直接说,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道:“砸开看看。”
胡图这回醒目得很,胆子也肥,抡起工兵铲就开始砸。
片刻功夫,他连砸了数个陶俑,还是在朱无能指点下,专挑那些完整的开抡。
不得不说,胡图没白长那么大个子,又正是身圆力足的年纪,哐哐哐地,三五个陶俑全碎。
唯一不好的是他力气用得太猛,其中一铲子砸在了编钟上,嗡嗡巨响,引得所有人以手捂耳,扔了好多白眼过来。
“大家来看。”
朱无能招呼一声,陈阳等人上前围观。
他蹲下身,从脖子上拽下了摸金符在陶俑碎片以及内部填充的腐土里一阵扒拉。
看?
看什么?
不少人都好奇地探头过去。
随着朱无能摸金符扒拉,一团团的腐土散开,暴露出里面各种骨头。
其中绝大部分,在场所有人都认不出来应当是哪部分的骨头,甚至连是不是人的骨头,都没法确定无疑地分辨出来。
但那些牙齿,以及某些辨识度很高的骨头,又在清楚无比地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人的骨头。
“老叔,这是咋回事?这些骨头怎么长陶俑里头的?”
胡图问完,自个儿先“呸呸呸”出声,改口道:“说滑溜嘴了,不是长里头,是塞里头。”
朱无能满脸异色地道:“塞里头不算错,长里面,其实也没错。”
长里头?
啥意思?
胡图一头雾水。
陈阳一样皱起了眉头。
本来他觉得这些陶俑里面有骨头,应当是把人封在里头,再进窑里面烧制。
那已经是无比残忍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那样。
再世天女问出了跟陈阳一样的疑问:“这不像是把人封进去烧,就跟秦始皇兵马俑一样。”
“呸!”
朱无能哪管她是天女还是地男,先呸为敬。
不等云子变色掏出她的峨眉刺,朱无能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道:
“天女,你假假也是一教之主,可长点心,可读点书吧。”
“秦始皇怎么也是祖龙,始皇帝,咱们上下五千年,那么多老祖宗里第一个皇帝,能干那种事情吗?”
朱无能喷得叫一个酣畅淋漓,中间不忘夹带上科普。
什么秦始皇兵马俑,虽然每一个兵马俑都长得不一样,一兵马俑一个面相,让人以为是活人烧的。
其实不是。
那是对照着秦始皇的近卫,人样子一样精心挑选的老秦人军团,一比一烧制的。
“挖出来的兵马俑又不是没有破的,里头干干净净,就是最正常的陶俑。
手艺好而已。
咱中华家能把那么残忍的东西,拿来当国宝当名片,拿来展览吗?
别听风就是雨的。
脑子是个好东西。”
朱无能是说爽了。
云子以及其他的往生派信徒,那是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对。
发作呢,毕竟这头猪是当面骂再世天女,他们心中的神是没脑子不读书。
不发作呢,则是听朱无能这么一说,好像……
还蛮有道理的!
再世天女不得不说是好涵养,面不改色之余,还不忘阻止手下信徒冲动,和声细语地问道:“那在朱大师看,这是怎么回事?”
朱无能和陈阳对视一眼,暗叹一声。
他本来是想激怒对方,趁机撂挑子,让他们负气打头阵。
毕竟越来越玄乎了。
不曾想,这再世天女别的不说,涵养真是配得上一教之主的身份,有点唾面自干的意思。
只要朱无能还有利用价值,就是当面骂娘,再世天女也能说:你说得对!
朱无能无奈地放弃计划,指着他用摸金符扒拉过的腐土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土?”
胡图凑趣了一句。
朱无能摇头,叹息:“是血肉呀!”
“太邪乎了,这契丹神女,哪里是神女,简直就是魔女。”
“这些土,原本的样子是连骨带肉的肉泥,搞不好还是活人,活生生搅成这样的。”
“然后灌进泥模里,再去烧出来,最后摆在这地方。”
朱无能干巴巴地说着,包括陈阳在内,所有人直觉得有冷风嗖嗖地,从脚底板吹上来,吹进了骨头缝隙里,齐齐地打了一个寒颤。
一个个活人,惨叫着被塞入大型的磨盘,或者是臼里,用磨的,或者用捣的,连血肉带骨头,弄成一团团血糊糊。
再灌进陶俑里面,历时千年,最后化为黑乎乎的腐土,只有不化的骨头,在诉说着曾经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这……这也太惨了吧。”
胡图哐当一下,扔掉了工兵铲,隐隐觉得刚才那几下,砸的有些狠了,又觉得,砸的有些轻了。
说不出的复杂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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