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娟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总是心绪不宁。开始,她对达尼亚·安德列耶夫娜·斯托罗尼科娃的注意,完全是由于女人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每当她向这位俄罗斯姑娘看去时,达尼娅尽管不看自己,但是总会有所反应,或是灿然一笑,或是高傲地板起面孔。林美娟奇怪她为什么这么不自然。自从在海拉尔的呼伦贝尔饭店出现送胶泥的神秘人物之后,她越想越觉得达尼娅就是这个人,有时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像疑邻偷斧那样错怪了好人,可是她发现达尼娅像今天这样鬼鬼祟祟地独自行动已经不是一次了,因此她的这个想法始终挥之不去。
怎样证明自己的怀疑呢?李红军要是遇到这样的问题会怎样思考呢?她和李红军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发现李红军之所以智计过人,被人称为葫芦罐子,是因为他除了善于换位思考,还非常注意从细节入手,使之达到牵一发而动全局的效果。在满洲里的霍勒金布拉格饭店,他就凭着一个小纸团,牵住了敌人的鼻子,在海拉尔的呼伦贝尔饭店,他凭着听来敌人的半截暗语,引敌人上钩,几近全歼海拉尔的潜伏特务。
李红军的这种启示,竟使她轰然想到了那本书,那本在霍勒金布拉格饭店、呼伦贝尔市饭店和这座楼前的俄式餐厅均出现过的两头都带N字的俄文书,毫无疑问,它是敌人接头的信物。那么前来接头的人凭什么取得信任能够与之接头呢?答案是他或她很可能也会有一本同样的书。想到这里,林美娟觉得必须从达尼娅那里验证一下,如果达尼娅也有这本书,那么她定而无疑的就是那个神秘的内奸了。
林美娟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想穿上大衣出去追查这件事,忽见收发报机闪灯有了信号,忙去接受。译出电文一看,原来是许司令员给奥洛夫将军的第三封电报。她立即把电文先交给李红军审阅,李红军只扫了一眼就说:“赶快送给奥洛夫将军。”
林美娟只得放下自己的事,叫着郭思维一起来到奥洛夫将军的房间。
这时候,奥洛夫将军正站在阳台一边叼着烟斗吸烟,一边欣赏外面的景色。俩人也来到了阳台,郭思维拿过电报,说:“许司令员给将军同志的回电来了。”然后就把电文翻译了过来:
致奥洛夫将军,我们已经开始招收装甲兵学员,如果由苏军坦克部队的官兵来华一对一,手把手地传授技术,三个月完成培训一批坦克手的任务是可行的。
奥洛夫将军听后,吸了一口烟,微笑着说:“找到了路,就毫不犹豫地走下去,而且步伐很快,看来这是你们许司令员的工作作风,这让我很喜欢。既然如此,我就得沿着这条路走了。告诉许光达同志,我将全力支持他,希望他尽快将计划上报,以便早点实施。”
林美娟兴奋地答道:“是。我马上把将军同志的意见电告许司令员。”
走出将军的房间以后,林美娟回来拟好了发给许司令员的电文,让李红军看后,立即发了出去。
这时候,林美娟已经想好了从达尼娅那里追查那本书的办法,她一口气未歇,把郭思维叫过来,拿出刘德贵的那本书,说:“你看看,这是一本什么书?”
郭思维兴趣浓厚地接过来看了看说:“,邓尼金写的,这书可是稀有。邓尼金可是个很有争议的传奇人物,他曾经是苏维埃最大的叛匪,因为对刚刚建立的苏维埃政权威胁太大,列宁派斯大林亲自指挥红军与他作战。失败后他跑到了国外,二战时拒绝与德国配合,还多次谴责他们侵略苏联的罪恶,他又变成了苏联的有功之人。这本书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书打开,发现是一个书皮包装的盒子,根本不是书,顿时懵圈了,傻傻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美娟说:“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
郭思维说:“对对,这是纪律。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我看这个像书一样的盒子吧?”
林美娟说:“我是想让你看看达尼娅那里有没有一本真正这样的书。”
郭思维痛快地答应说:“这好办,我正好有些书要还她,到时候我再把她手里的借来就行了。”
林美娟急得连忙摇着手说:“千万不要,这事要秘密进行,你就是看看她那有没有就行了,不要让她察觉咱们在查她。”
郭思维紧张起来,问道:“查她?怎么,你要调查达尼娅,她可是奥洛夫将军的秘书啊。你们怀疑达尼娅有问题吗?”
林美娟安抚他说:“现在还不能这么说,你只是看一看她那有没有这本书,别的先不要管。”
郭思维神色有些紧张地说:“是,这是纪律。那……那我现在就上她那去。”
他快走出屋门时,时美娟不放心地把他叫住,叮嘱说:“你别这么紧张啊,你这样去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放松,对,放松。千万记住,不要让人家察觉出来咱们是在调查她。”
郭思维点点头出去了。林美娟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等待着郭思维的消息。也就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郭思维慌慌张张地回来了,进门就说:“小林,她……她那真有那本。”
林美娟听了异常兴奋,她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这对他们警卫小组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情报啊。她正要找李红军去汇报,却见郭思维脸色苍白,紧张地看着自己,知道对这位从来没有经过战火硝烟,甚至连枪声都没听见过的书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惊吓,所以必须安慰他几句,以稳住他的情绪,便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你没让她看出来吧?”
郭思维说:“没有。她也没有注意我的脸色,我就是在她把我还回的书放进她皮箱的时候,看见一排书的书背上有这本书。”
林美娟说:“只要她没发现咱们在查她就好。对你来说,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郭思维又说:“我原来就有个疑问,达尼娅为什么出远门还带这么多的书,这得多沉啊。现在我明白了,她就是为了掩盖这本书。”
林美娟说:“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不过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不知道,行不行?”
郭思维不安地说:“可……可这一路上我没少和她打交道啊,我没想到她……她竟是个特务。”
林美娟安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问题。因为没想到达尼娅是特务的人不是你一个人,当初大家都没想到,所以你无需自责。你现在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就行,尤其是和她接触时,别让她看出来。”
郭思维说:“行。我知道这是纪律。”
林美娟觉得事情紧急,必须马上向李红军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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