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军、齐志刚和阎德祥带着公安战士们来到贝尔胡同十七号陈俊峰的家,当然是扑了个空。只见院门大敞着,北屋和东屋的屋门也都没有上锁,屋里院里不见一个人影。几个战士搜索了一番,除了家居日常过日子的东西,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大家为没能抓住老牌的特务,万分的扫兴和惋惜,阎德祥等人更是为此而感到恼火。
当他们走出院门时,当地派出所的一名警察闻讯赶来报告,说这家的女主人被人刺死了,现在就横尸在大街上。
李红军、齐志刚和阎德祥听了都感到十分奇怪,连忙赶了过去,看见街上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本来就窝着火的阎德祥更是生气了,大声吼道:“为什么不把人拉走,招来这么多人围观,还嫌不乱吗?”
派出所的警察解释说:“刚进行了现场勘查,给她验了尸,正等着来车把人拉走呢。”
李红军来到胖女人尸首前,一边俯身仔细检查一边问那位警察说:“光天日化下在大街上杀人,难道就没有人看见吗?”
警察说:“我们把能找到的过往行人都问了,街面上的商铺也都一个一个地问了,都说没看见是谁杀的。”
阎德祥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发火说:“一个大活人被杀死在大街上,竟一个人都没有看见,这可是活见了鬼了。”
李红军蹲下来顺着血迹看去,只见胖女人的腹部只有一处刀口,再没有其它伤过的地方,可见动作迅捷,一刀毙命,说明凶手的老练和狠辣。而在大街上杀人又不露行迹,说明这是个经验丰富,老奸巨滑的凶手。李红军排除了凶手是陈俊峰的可能,因为他不可能在大街上这么残忍绝情地杀害自己的老婆,那么这个凶手肯定就是那个老牌特务了。
李红军将眼前的情况和这两天掌握到的线索进行归纳和分析,得出一个结论,杀人的凶手与隐藏在贝尔胡同十七号指挥了今天行动的人,与曾经在霍勒金布拉格饭店里佯装看书的人,都是一个人,就是刘德贵供出的那个台湾保密局情报员廖斌。
李红军把这个分析判断说出来后,阎德祥说:“既然凶手是姓廖的这个家伙,那就不难判定,这个老特务是怕房主人告密,才追到街上给了她一刀,他这是杀人灭口。”
李红军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是的。可惜的是,还是让那个姓廖的家伙和陈俊峰跑了,哎。”
阎德祥看见李红军一脸沮丧的样子,反倒安慰他说:“哎呀,那也不至于愁眉苦脸的,要我说,今天咱们是大胜,你怎么倒像打了败仗似的?”
李红军懊恼地说:“毕竟是漏了两条大鱼。这件事我该做检讨,当初我只想在三零二房间里抓人,没想到在饭店的大堂留咱们的人,陈俊峰肯定是在大堂放哨把风,一看不妙,赶紧回来给姓廖的报信,俩人一起跑了,整整是两条大鱼。”
阎德祥说:“老牌特务就是狡猾啊,可我倒要看看谁斗得过谁。行了,咱们撤吧,回去研究怎么走下一步。”
李红军和齐志刚回到饭店自己的房间时,已是下午两点多,桌上摆着林美娟给他们打的午饭,俩人谁也没有动筷子,李红军胳膊和腿呈一个大字形一头仰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发呆。齐志刚坐在一旁也是紧锁眉头,烦闷地掏出纸条和碎烟叶,卷了一支纸烟,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
林美娟闻声拿着拟好的电文走了进来,先看了一眼齐志刚,再看李红军时忽然扭捏起来,双颊泛红,把电文放到李红军身边时,竟不自然地把头扭到了一边,说:“电文拟好了,你看看。”
李红军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种变化,懒懒地伸手拿过她拟好的电文,就那么仰躺着看起来,边看边嘟囔:“这么长……把抓了九个特务也写进去了……,嗯……行吧……发吧。”
林美娟拿过电文没有立即走,看着桌上的午饭说:“你们怎么不吃饭,都不饿呀?”
李红军说:“吃不下?”
林美娟说:“怎么了,连饭都不吃?”
李红军阖上眼睛不吭声,齐志刚替他说道:“我们白跑了一趟,那个老牌特务没抓着,心里正不痛快。红军说,当时要是在大堂安排了咱们的人,盯住在那个放风的特务,就没这事了。他现在正自我反省呢。”
林美娟说:“那也得吃饭啊,吃饱了才能去抓特务啊。”她伸手拽住李红军说,“起来,吃饭!”
李红军只得听话地起来和齐志刚动筷子吃起来。林美娟一边看着他们吃饭一边柔声细气地安慰说:“依我说,今天的仗打得相当漂亮,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值得庆贺。当然,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有点小遗憾,也是正常的。打仗总得一场一场地打啊,哪有一口吃个胖子的?”
齐志刚首先振作起来,开玩笑地说:“我怎么觉得今天的小林同志成了政治委员了,这政治思想工作做的,入心入脑,说得心里这个熨帖,是不是啊,红军同志?”
说完便笑着向李红军挤眉弄眼。
林美娟嗔斥他说:“去,我说正经的呢。我还有事要说呢。”
接着,就把自己和奥洛夫将军谈话的事说了一遍。李红军听到她面对苏联客人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说:“你真把我这小秃子夸得没毛了,这可是当着外国专家啊,咱们就不能谦虚一点吗?”
林美娟嘟着嘴坚持说:“我这是实事求是。”
齐志刚乘机兴风作浪,故意大声地重复说:“对,咱们小林同志就是在实事求是,没有一点的夸张,就应该这样夸奖我们的红军同志,特别是我们林美娟同志的夸奖,最是应当应份的。”
林美娟立时被他说了一个大红脸,狠瞪了他一眼说:“胡说什么,我在说正事呢。”
齐志刚也瞪着眼睛说:“我也是在说正事啊。”
林美娟佯装生气地说:“竟捣乱,不理你。”她接着对李红军说,“还有就是我把早晨买的火车票已经交给郭思维了。”
李红军忙问:“怎么样,奥洛夫将军他们对半夜出发坐车有意见吗?”
林美娟说:“我后来问郭思维了,他说将军他们没说什么。”
李红军放心地说:“这就好,人家是客人啊,怎么都得招待好了啊。我一会就告诉阎局长,到时候让他们派车送咱们。”
林美娟又说:“还有一件事,刚才郭思维来找我,说他想给他原来住在哈尔滨的房东老太太打个电话,让她在火车暂停哈尔滨站的时候,到车站与他见上一面。行不行,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李红军不无疑虑地说:“这有点节外生枝了吧,有这个必要吗?”
林美娟赶紧替郭思维说情,说:“郭思维同志说,他和这个俄国的房东老太太关系特别好,叫伊莉娜……安……安季普什卡?安季波芙娜。她曾是郭思维的
房东,也是他的俄文老师,郭思维离开她以后,他们还有书信来往。要我说,她就是一个老太太,就让他们见见呗,对他们来说,机会难得啊。”
李红军看了看齐志刚,他连忙说:“林同志亲自给郭思维说情,我可不敢不同意。再说,就是见一个老太太,能有啥事。”
李红军只好说:“你们都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愿意见就见吧。”
林美娟瞥了他一眼,满意地露出了笑容,说:“好,我现在发电文去了。”
李红军连忙叫住她,关心地问:“你……你怎么样啊,感冒好点没有?不行就多休息,别硬扛着。”
林美娟深注地看了他一眼,秀丽的脸颊庞倏地浮出了两片红霞,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齐志刚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去,对李红军说:“你发现没有,今天咱们这位林大小姐跟往常不太一样。”
李红军懵懂不知地问:“有什么不一样?”
齐志刚说:“往常她见着你,总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今天明显不一样,见着你竟脸红了,瞅你的那眼神,像磁铁似的有股吸劲儿,话也多了。你小子,从今天开始要交好运了。”
李红军立时为之一振,兴奋地说了声:“是吗?”转而又怀疑地说,“说得跟真的似的,还……还眼神有股吸劲儿,太夸张了吧?你这家伙一向夸大其词。”
齐志刚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地说:“一点都不夸张,告诉你,我眼睛毒着呢,看这事特准。别看你小子诡计多端,能掐会算,可在搞对象上你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更准确点说,你连轿都没上过,是个小力笨,只知道送东西讨好人家,别的什么也不会。”
李红军反讽他说:“我连大姑娘上的轿都没上过,你上这轿子就好几回了?就会胡说八道。”
说完,兴奋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齐志刚忙叫住他问道:“干什么,你干什么去?”
李红军说:“我过去跟小林谈谈啊,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齐志刚嗔怪地说:“真是狗肚子装不了半斤酥油,怎么在这事上你就少了一根筋呢?这事能这么明火执仗地去问吗?你现在真要去问,她不把你骂出来才怪呢。”
李红军生气地说:“我看你就像个乡下老太太,那么多的瞎讲究,人家林美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
齐志刚也生气了,说:“那你就去,你要不碰一鼻子灰才怪呢。”
李红军说:“这就怪了。你刚才还说我要交好运了,可我现在过去又得碰一鼻子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齐志刚说:“这里边的劲头儿谁也拿捏不准。不过你知道这一条就行了,谈恋爱这东西,就像炖肉,不能急火猛烧,你得小火慢炖,让它进了味儿才成。”他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你得耐心地等,着急不得,等炖熟了以后吃起来才有滋有味,越吃越香。”
李红军嗔斥他说:“什么跟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齐志刚不高兴地说:“我说的话你怎么不信呢?你仔细咂摸咂摸,就知道我说的在理了。”
李红军说:“我能信吗,你和嫂子结婚过日子也像炖肉似的?简直是歪理”
他虽这样说,但还是听了齐志刚的话,抑制住冲动,没去找林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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