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院子原本就是清朝吏部衙门关押犯人的地方,一排坐西朝东的三间房子,最北边的是死牢,中间的是女牢,南边的是刑具间。李红军、齐志刚和刘庆棠就被临时关在了刑具间里。这时候众多的公安人员已经撤走了,院子恢复了平静,李红军走到窗前向着女牢间的林美娟小声喊道:“小林,林美娟。听见我说话了吗?”
林美娟很快就有了回应,没好气地说:“又有什么事儿,你还嫌惹的祸小啊?真把人急死了。”
这时刘庆棠也兴奋地来到窗前抢着说道:“美娟,美娟,我也被关进来了。我想好了,他们要是不放你出去,我也不走了。”
只听得林美娟气急地喊道:“讨厌!讨厌,讨厌——都离我远点儿。”
俩人只得离开靠近女牢的窗户,李红军挨着齐志刚在墙根底下坐了下来,刘庆棠却站在屋中央望着窗外发起呆来。齐志刚本是个跟谁都见面熟的人,这时便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这位先生,我们能不能认识一下。”
刘庆棠瞪了一眼齐志刚,说:“你别碰我。但是,有什么话请说。”
齐志刚对他的态度丝毫不计较,依然笑呵呵地问:“我看你和林美娟挺熟,你们是什么关系?”
刘庆棠立即敏感地反问道:“你们和林美娟是什么关系?”
齐志刚如实地答道:“我们是战友,过去都是杨罗耿部下一个师部的人,听说她被关了禁闭,就过来看看她。”
刘庆棠见人家很诚恳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再不回答人家的问题就是不讲礼数了,便说:“我父亲和她的父亲都是燕京大学的老师,我们两家是世交,更是近邻,我和美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齐志刚一听,不由得担心地瞥了李红军一眼,人家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李红军是半路杀出来的,更是没戏了。不过,他不甘心地问道:“那你在哪里做事啊,怎么没和林美娟在一起?”
刘庆棠说:“我在燕京大学毕业后留校了,可美娟她念到大二就参军了,她们家的人和我们家的人都劝她把书念完,她就是不听,走火入魔似的跟着一帮同
学走了。现在倒好,自己让自己的人给关起来了。”
齐志刚正要向他继续问话,一个公安战士打开了门,对他说:“刘庆棠,没你事了,出来吧。”
刘庆棠却倔犟地说:“我不走,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林美娟,我就什么时候走。”
齐志刚被他的态度逗乐了,劝他说:“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何必呢?早晚都得出去,让你走你就走吧。”
刘庆棠大声说:“我就不走,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这时候,隔壁的林美娟喊道:“庆棠哥,你快走吧,别在这捣乱。等我出去以后,我就找你去,你快走!”
刘庆棠听见林美娟在说话,高兴起来,跑到靠隔壁的窗前,喊道:“美娟,你出来后真的能找我来吗?那好,我现在就出去。”随后,转向门外的公安战士说,“这个提盒麻烦你交给美娟吧,以后有时间我再取走,行吗?”
公安战士说了声“可以”就接了过来。刘庆棠便千恩万谢地走了出去。
看着刘庆棠走出去的背影,齐志刚小声对李红军说:“看见没有?这个小白脸和林美娟的关系已是板子上钉钉了,你就别再自寻烦恼,白费劲了。”
李红军说:“不见得。庄稼长熟了才能定收成,咱们走着瞧。”
齐志刚替他着急地说:“你还不死心啊?那你就等着撞南墙吧!”
李红军烦躁地说:“去去,不帮我想办法,还给我拆台。先不说这些了,现
在先想着怎么帮助林美娟吧。”
齐志刚疑惑地说:“你现在都这样了,还要帮助人家?”
李红军说:“对,我这个‘葫芦罐子’不是白叫的,你就等着吧。”说完,他像似堵气地冲着隔壁喊道:“林美娟,你别着急,我一定会让他们把你乖乖地放出来。”
隔壁林美娟回答说:“说梦话呢,你自己都让人关进来了,还想着让我出去。”
李红军说:“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你听我说……”
林美娟打断他说:“我不听。你别再惹出什么事儿来,让我也跟着倒霉。你好好呆在那儿,想想自己怎么出去吧。不理你了。”
任李红军再怎么喊,林美娟果真就不理他了。
李红军沮丧地顺墙出溜下来坐到了地上,只见齐志刚笑嘻嘻地走过来,盘腿坐在他的对面,说:“怎么样,我说的有错吗?我这回可知道什么叫热脸蛋儿贴凉屁股蛋儿了。”
李红军不耐烦地说:“去去去,烦不烦人,你懂得什么?”
齐志刚依然笑着像要研究出点什么似的,对着他的脸,远瞧瞧,近看看,左瞧瞧,右看看,说:“你说你这眉、眼、鼻子、嘴,样样都很标准,搭配得也很合适,整个一个俊小伙儿,咱们要模样有模样,站起来要个头儿有个头儿,她林美娟怎么就瞧不上你呢?”
这次李红军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双眼像俩月牙似的说:“气我是吧?我没气!我让你气不着,因为你不懂这里边的道道儿。别捣乱,我现在想抓紧眯一会,这几天熬夜熬得太多。”说完,双手抱怀,闭上眼睛,真是要睡觉的样子。
齐志刚说:“你倒沉得住气,还真要住这里啊?别忘了下午四点还得向领导汇报呢,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啊。”
李红军稳坐钓鱼船地说:“这不用着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一会就能出去。”
齐志刚指着他的肚子疑惑地说:“我知道你这‘葫芦罐子’里玩艺多,不过你再能掐会算,也没那么准吧?”
李红军却不再理他,气定神闲地闭上了眼睛。齐志刚知道他自有主意,也绝对地信任他这个“葫芦罐子”,就没再打扰他。
认真说起来,李红军这个“葫芦罐子”的外号,还真是有来历的。
失去双亲的李红军参加八路军时,年龄还很小,所以被派到了炊事班。老班长胡明臣就像对待孩子一样带着他,平时支使他打杂干些零活,最主要的是让他保管好一个酒葫芦。行军打仗的时候,别人都背着大锅、炊具什么的,他只背着个酒葫芦。
这葫芦里面的酒不是给老班长喝的,而是每次打了胜仗由连长请战斗中立功人员喝的。由于当时条件有限,吃的饭没油没肉,清汤寡水,每人能喝上一杯酒,就已经是十分的隆重了,因此场面依然是欢声笑语,热烈异常。可是平时总是行军打仗,这酒不是想在哪买就能买到的,所以就用葫芦装着酒备用。
开始,李红军是老大的不愿意。别人参军都是背着枪打日本鬼子,行走站立威风凛凛,自己却背着个酒葫芦,实在难看。老班长便哄他说:“你现在还小,再过两年,你就能背上枪了。你现在先跟着我学怎么打枪,我保证你长本事。”
老班长是个老兵,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左臂,因此被派到了炊事班,但是他靠着右臂依然能够打枪,而且枪法特别好,可以说是百步穿杨,一打一准。他这样一说,李红军高兴了,愿意背这个酒葫芦了,条件是有了空闲老班长就得教他打枪。就这样,部队的战士们看见他天天背着个酒葫芦,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葫芦”。
有一次,他们的连队与日本鬼子发生了遭遇战,由于敌人太多,突围时李红军背着的酒葫芦被打穿了,当时他只顾着跟在老班长的后面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到了安全的地方休息的时候,老班长发现一口酒没喝的李红军竟是一身的酒气。仔细一看,是酒葫芦被打穿了一个洞,里面的酒都漏光了,洒了李红军一身。老班长拿着破葫芦翻来过去地看着,虽然没有斥责垂头丧气的李红军,但是十分惋惜这葫芦再也装不了酒了,说:“这酒洒了就洒了吧,咱碰见卖酒的还可以买,可这葫芦就不好找了。”
没想到李红军说:“我知道哪有葫芦,就离咱们现在这个地方不远。”
原来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小石村,部队曾经住在这个村里休整过。村里有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搭着一个占了半个院子的葫芦架,当时正是入夏的季节,葫芦架下绿荫一片,架上垂下的小葫芦一个个像人参果似的,甚是惹人喜爱。别人看了,啧啧赞叹一番就过去了,李红军看了却留了个心眼,心里想,这些葫芦长大了就可以和我的葫芦一样了,说不定还能用得上呢。
现在还真就用上了。老班长对小石村的葫芦人家早就没印象了,听李红军一说,将信将疑,跟着他来到了小石村,找到那个有葫芦架的人家,果然见架上垂着足有二十个左右的葫芦,而且已是深秋季节,葫芦长的哪个都不比李红军原来背的葫芦小。主人家知道他们是抗日的八路军,分文不要,还任他们挑,俩人就选了一个和原来差不多一样的葫芦,虽然有点泛青,但是外壳已经变硬,用来装酒没有一点问题。
至此以后,老班长发现,李红军这孩子不但聪明伶俐,而且还很有心眼。后来,由于他和老班长学得一手好枪法,他给首长当通讯员,到作战部队当侦察兵,当侦察连长,都很受人们的欢迎,而且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这家伙鬼主意特别多,不管遇见什么事都会很快拿出别人想不到的主意,就像人们常说的,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便得了个“葫芦罐子”的外号。
李红军和齐志刚在小屋里没呆上多会儿,李红军的话果然应验了。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开门锁,刘福来领着一位公安人员走了进来。李红军得意地看了一眼齐志刚,对刘福来说:“我就知道你得出面帮我们一把。”
刘福来生气地说:“你俩小子关在这,我能踏实吗?我只能去行动科给你
们说情,人家本来对你们的做法很生气,可是一听你们的情况,知道再把你们这么关着不合适了,就让这位同志跟我过来,放你们出去。”
齐志刚瞪着眼睛看着李红军,从心里服了。他一直在琢磨李红军的话:“你说一会就能出去,我看怎么出去?”现在真的就出来了,这小子实在是太能掐会算了。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转过脸来对刘福来笑着地说:“还是老战友好,这谢字就不说了。要不显得生分,你说是不是?”
刘福来不客气地说:“别跟我来这假惺惺,以后少给我找麻烦比什么都强。”
李红军这时却抢先走到院子又喊起来:“小林,我们走了啊,想着把蛋糕吃了,啊。”
刘福来连忙制止说:“又在这大声喧哗,你怎么不长记性啊。快走,就别再添乱了。”
李红军不顾刘福来的推搡,依然扭回头大声地说:“小林,把蛋糕吃了啊。我一定会快点让你出来。”
屋子里的林美娟根本没有回声,显然是不愿意搭理他们。
刘福来却不客气地将俩人连推带搡地送出了市公安局大门。
阅读惊险里程之为了钢铁雄狮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rexue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