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青山派专属区域某处。

这间房明显是用作书房的用途，一个个书架上，八成都摆放着各类书籍。还有一张长桌，文房四宝齐全。而如今，这张书桌上，叠着好几沓写满字的文件，程语正在一份份地认真阅读。

接下灭门案的调查任务后，有鉴于“百里未明”的失败经验，这段时间程语都在整理手上的情报——包括自家门派所得以及其余门派的线索，他打算先对整个事件有了深刻了解之后再做决定——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背后有整个门派作为靠山，而非只有孤身一人，很多事情交代下去即可。

“师兄。”忽然，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敲门而进，脸上无比严肃，“刚刚我们收到一个消息，又有一方势力惨被灭门。”

程语闻言，当即从一桌子的纸堆中抬起头来看向女子:“什么时候？哪一家？”

女子——青山派掌门唯一的女弟子许玲回道:“折算下来差不多是五天前发生的事情，这一次是聚义镖局。从总镖头到杂役，除却没在镖局的十来人，共计二百零七人丧命，死状与前几次一模一样！”

“聚义镖局？‘拳镇关中’创办的那个？”程语不禁挑眉，“虽然这一位年近六十，但前段时间我曾与其见过面，一身实力无比接近宗师，你说他也遇害了？”

许玲没有回话，她知道自家师兄不是在质疑她，而是单纯地自言自语，在整理头绪。

果然，程语很快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喃喃低语:“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第一个遇害的真正高手吧，之前几家虽然谎称执掌者达到一流，可实际上很有水分……师妹，聚义镖局依然是在一夜之间被灭门的？”

许玲点头应道:“是的。师兄，你觉得会不会那凶手从来就不只有一人？这可是上百口人，一夜之间被屠个干净，杀鸡也没这么容易吧？”

“……不好说，这得看凶手的实力。”程语揉了揉太阳穴，“小玲，我记得，真武观那边是说，此事确定与‘白骨女’无关？”

“按照真武观所给的情报，元辰子前辈得知灭门案之后，曾亲自驾临罪谷质问‘白骨女’，舒明玉明确表示，几宗灭门案都与其无关。”说到这里，许玲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以其身份地位，想来不至于欺骗元辰子前辈。”

程语默然。提及“白骨女”舒明玉，他的心情也不太明朗。倒不是他跟这位新晋的罪谷之主有什么特别的过往，而只是因为他们算是同辈人，而对方的实力名声，远远超过他。问世上，有几个人能够甘心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却跟自己长辈站在同一条线上？

没错，作为被戏称为“全员恶人”的罪谷的谷主，“白骨女”舒明玉其实是天下前十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天下前十里面，有三人跟其余几位差了一辈。其中，“鬼面修罗”师荼蘼二十有六，“多情公子”任无忧二十有八，而“白骨女”舒明玉仅仅二十四岁，芳华正茂。

这也是最让正道感到难堪的一点——正道年轻一辈青黄不接，而邪道有二人上榜，气焰嚣张。

任无忧还好，逍遥岛虽亦正亦邪，但常年中立，几乎不管陆地上的纠纷。师荼蘼和舒明玉，则全是邪道中的扛把子！别说他们一个是不知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一个是继承了前人遗泽，一个是不知练了何种速成功法，他们登上了天下前十，这份实力便不容忽视。

相比起师荼蘼和舒明玉，正道中跟这两人同辈的人可就尴尬了。五大派中，除却去年刚刚步入宗师的李不恕，其余几个门派内定的未来接班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卡在了一流巅峰上。虽距离宗师只差半步，而这半步却犹如天堑。

要不是实力的差距，为何程语此前被李不恕当面硬怼，被落了面子，却只能忍住？那是因为，他深知自己师父排名虽在对方师父之上，但自己本身打不过对方，不想去自讨没趣！

“……既然舒明玉否认与她有关，那么先不管她。”程语将话题带回正事之上，他怀疑舒明玉，是因为此人的功法所造成的死状，与灭门案的遇害者们相似。但若连元辰子也无法逼迫对方说实话，他们又算是哪根葱，能在舒明玉面前放肆？

“小玲，有查到那几家到底有没有不为人知的联系么，除了那两个燕山盗出身的？”

许玲摇头道:“没有，我们的人加上另外四派的人都查过了，那几个小门派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即便算上聚义镖局，也没有其他线索。只是，只是有一点不晓得是不是凑巧……”

“什么？”

“一收到聚义镖局出事的消息，我们的人便立即展开调查。只是因为时间紧凑，现在还有许多事情未查清、理顺。但在整理出来的那一部分事情里，我们发现了一个点。”

许玲迟疑地道，“大约在二十多年前，聚义镖局是走过燕山那条道的，只是燕山盗解散后，聚义镖局的人也渐渐不往那边去。虽然不能确定聚义镖局与燕山盗是否存在其他联系，可一而再再而三地，都跟燕山盗扯上关系，师兄，我们也把精力放在这上面吗？”

程语听完这番话，隐隐感觉有点头痛，他道:“百里未明和真武观既然没查出什么，我本来打算不管这条线索……师妹，其实刚刚我也收到了一个消息，燕山盗那个窦三当家失踪了。具体时间并不确定，真武观的人也是因为忽然联系不上那人才发现的，如今正派人去那边了解情况。”

“师兄？我们……”

“查一下吧，但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上面。过几天，我打算往南疆走一趟，此地由你坐镇。”

“南疆？”许玲面露诧异。

程语透过窗户，遥望着蔚蓝的天空，沉声道:“遇害者如此死状，若非‘白骨女’在捣鬼，那么可能与昔日血魔教的余孽有关，又或是与‘赤血蛊’有关。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皆与南疆脱不了关系，我已与慈航斋静柔约好，前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