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何氏的卧室里面，一时陷入沉默。

而与之环境相反的是，林万一心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地刷屏: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为什么送我尼姑外袍？”

“你为什么会病得如此厉害？”

……

他想问的可多了，然而，何氏如今的情况和态度，却是更让人感到迷惑不解——她为什么会说出这一番话？

之前的接触，足以证明她其实是想要将所有秘密隐藏在心中，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即使符仪真的不是她的孩子，她还是付出了不少的感情。相比起何氏可能告诉他的所谓“答案”，他更希望知道，何氏为何突然改变了原本的态度。但同时，他隐隐察觉，这个问题，他估计无法得到想要的答复。

想到这里，林万一神色变幻不定，沉默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先不谈这些，姨娘的身体到底怎样了？大夫怎么说的？可是需要什么稀罕的药材？或许我能找到。”

何氏像是没料到“符仪”会询问她的病，半睁着的双眼慢慢地睁开，几次喘息后才道:“病……病……哈……我这是病吗……这不是病吗？”

林万一闻言，不由地皱起眉:“……姨娘？”

何氏没等他说完，便继续道:“你觉得……我是病了吗？”

“……”这问题林万一还真答不出来，他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依然一头雾水。真的是病那还好说，如果不是病，那么……是中毒了？可为什么？又是谁下的毒？

他越是琢磨越是头疼，正巧，何氏又喘了一会，跟他说道:“就……就当我……是病吧……婕妤……二……姑娘……去……去找你的……祖母吧……她……会回答你……想知道的……一切……”

何氏似乎花光了所有精力，刚说完这段话，便闭上了双眼，若非她眼皮还时不时动了动，林万一以为她真晕过去了。眼瞧着问不出其他，他只好出去了。不过，他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元氏吗？也许自己真该见见这位老太太。

虽然燕崇哲没明着要求“符仪”要赶在什么时候回到宫去，但是林万一并不打算在符家住上几天。他一直有种直觉，后宫里阴谋诡计多，但这大宅子里，也未必能够少得到哪里去。既然何氏让他去找元氏，他便决定立即动身，懒得拖延下去。

林万一对元氏的印象，就是没印象。毕竟他总共没见过她几面，而且还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才是怪事。如今看来，符卿书这个常驻佛堂的亲娘似乎也是个有秘密的人

从何氏的卧室出来后，林万一随便编了个借口，说想探望一下祖母，很快就来到了元氏所在的佛堂。

“……咳咳，祖母可好？”

“婕妤有心了，老身一切安好。”

佛堂幽静依旧，在一处会客厅等候的林万一，刚喝了两口茶水，就看到茉莉扶着元氏来到，他和对方一通没有营养的寒暄之后，面对面坐下，而茉莉和画眉儿都贴心地退下并关好门。

沉默了一小会，见元氏不肯主动开口，林万一直截了当地向元氏询问关于何氏的事:“方才我去见过姨娘，她说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闻言，元氏捧着茶杯的手一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符仪”，看得林万一浑身都不自在:“何氏，是这样说的？”

林万一点头道:“对。”

元氏捧起茶杯，呷口茶，问道:“那么，婕妤想知道什么？”

林万一牙疼地看着这个老人，这球踢得真好，果然跟古人耍心眼都是自找苦吃。他的问题可多了，就是觉得直接说出来又不太好——算了，想说就说吧，反正，自己又不是古人！

放下纠结之心的林万一干脆地问道:“姨娘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哦？”似是没料到林万一居然是问这个，元氏神色一凝，倒是没有敷衍，“就在与婕妤通信后不久。”

——咦？这时间可微妙了点啊！

林万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不禁问道:“既然姨娘竟然病了这么久，怎么都不通知我？”

元氏回道:“何氏这病啊，起初只是小病，也就近几个月越来越凶猛了。”

林万一顿了顿，有点不耐烦这种有问才有答的“玩法”，试探性地问道:“姨娘病了这么久，是什么病都没查出来，会不会是方向错了？”

这下子，元氏半眯起眼，更显得她是个慈祥的老人，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让人细思恐极:“何氏自身便擅长歧黄之术。他们何家，在她的家乡，就是有名的大夫家族。”

何氏懂医术？林万一顿时想起自己曾经在她房间里找到的各类书籍，其中便有医书，甚至何氏还主动教过他！自古医毒不分家，何氏这病……

“可是药用得不对？”

元氏笑了笑:“这药，是她还有精神时命翠儿照看的。”

林万一的表情在此刻变得十分难以形容，脑子有一秒钟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而在之后，一个荒诞的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正此时，元氏放下茶杯，慈祥地笑着:“一了百了啊！”

林万一盯着元氏双眼，为自己心中的猜测感到震惊，只是……

“为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需要做到这一步？

元氏笑得越发慈祥，却是反问道:“婕妤可还记得，老身曾经送出的那一串佛珠？”

林万一闻言一怔，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来那一串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去的佛珠手链。他一直都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当初进宫打包行李的时候，落下了不少小玩意，那串佛珠早就被他丢在符仪原本的卧室里，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了。

林万一没有吱声，也不知道元氏有没有看出了什么，她只是道:“那一串佛珠，是何氏从水月庵带回来，送给老身的。”

“水月庵？”作为穿越者的林·宅男·万一自然不清楚“当地”的建筑，只是这个名字，使得他联想到那件尼姑外袍。

果然，只听元氏说道:“那水月庵在渔阳城城郊，而何氏出身于渔阳城附近的村落，她最是虔心。当年她大着肚子，孤身回去见见亲朋，结果回来就带着婕妤，说是在水月庵上香时受惊早产了。”

林万一皱了皱眉，看来那件尼姑外袍也许是来自“水月庵”，而符仪也是在“水月庵”出生的。

同时他使劲地回想着系统一开始给他看过的记忆，那玩意是从符仪睁开眼后看到的开始算起，对水月庵这个地方，符仪没有丝毫印象。她的记忆是从符家开始，在符家结束，完全没出过门。

林万一有些牙疼，这算不算是系统给他挖的坑呢？在被迫养了燕离洛后，他发现婴儿刚出生时都是闭着眼睛的，得过段时间才会睁开双眼。所以，也许在符仪刚出生时有发生过什么，但因为那时符仪没睁开双眼，所以林万一也无法得知。

林万一满脸纠结，而元氏继续道:“渔阳城偏南，乃是鱼米之乡，而沐阳侯府正是在渔阳城中。”

闻言，林万一愣住——元氏是说沐阳侯府？唐后的家族？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等等，这事跟沐阳侯一家有关？

看到林万一满脸震惊，元氏眯着眼笑出了声:“婕妤可以查查水月庵。毕竟老身只是个内宅妇人，有许多事都不清楚。”

看元氏摆出送客的姿态，林万一就知道自己估计再问也问不出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