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红叶在医院里醒来。
她睁开一双美丽的玫红色眼睛,茫然地看着头顶苍白的天花板,缓缓地眨了眨眼。
这里是……医院?是有哪个学生发现她了吗?
少女没有感知到杀气,便揉了揉额角,缓慢地坐了起来。她柔软的长发垂到腰间,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无损那种娇艳而明丽的美,双眸澄净又柔和,似一朵不谙世事的菟丝花。
“哦呀,你醒了?”优雅的女声突然自床边响起,尾崎红叶眨了眨眼睛,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是个面容美艳的女人。
她姿态从容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穿着身华丽的传统和服,正在削一只艳红的苹果。宽大的长袖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随着那双同样涂抹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移动,不多时,一个圆润而完整、削掉了皮的苹果就出现在她掌间。
这个人……
少女沉默的目光自那只苹果上移开,看向那个正以一种温柔又关怀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女人。
“吃吗?你睡了有半天了,肚子应该饿了吧。”女人向她微微一笑,唇瓣亦如花般娇艳。她梳理整齐的红发上插着精致的簪子,簪上的流苏随着她倾身将苹果递来的动作微微摆动。
尾崎红叶的视线下移,看向那只拿着苹果的白皙的手掌,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了那只苹果,“……谢谢。”
少女的声音轻而软,尾音还带着点稚嫩的余韵,她看起来整个人都是轻盈而无害的,眉眼间更是清澈纯稚,是从未见过黑暗的花。
这就是……异世界的她。
「尾崎红叶」垂了垂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沉默着,一时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只在少女开始低头慢慢吃那只苹果的时候,看着她柔软而纤长的手掌。
——那只手掌白皙而美丽,却没有哪怕一块因练剑而导致的老茧。
她……
思及「中原中也」跟她说过的、关于异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信息,这凡事都处变不惊、优雅如旧的港口黑手党干部,心跳竟也微微乱了。
完全和平的另一个世界吗。
如果这是真的,眼前这个少女也真的来自那个世界,从未接触过黑暗和污秽……那该是个多么美好的、美好到她从不敢想象的一件事啊。
……
尾崎红叶垂着眸,小小地咬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她低低呼了口气,在维持着无害表象的同时,低垂的眉眼在长长睫毛的掩盖下,显现出几分若有所思。
这里到底是哪里?
少女本来以为是有哪个学生或者教职工路过,救起了昏迷的她。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事实似乎和她想象的颇有出入。
譬如这个简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只更成熟了些的女人。她对自己没有杀意,但只凭借那张面容,和身上即便如何收敛也敛不去的黑暗气息,就已经足够让尾崎红叶暗暗警惕起来。
她很确定自己已经没有血缘上的亲属,更何况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和鸥外阁下某些时候带她去执行任务时,所遇见的那些混黑的人的气场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这是个幻术师?还是什么其他的能力者?她顶着这样的容貌有什么目的?
尾崎红叶抿了抿唇,眉心不易察觉的稍稍蹙起,不过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只警惕着,看看她之后要干些什么。
毕竟这位……大概率是混黑的人虽然目的不明,但她却并没有感知到任何杀气,反而……
少女轻轻地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点追忆和哀伤的女人,心底微微一动。
“你在难过吗?”她咽下口中的苹果,在一片静寂的沉默中突然问。
尾崎红叶微微抬起头,再次看向床边安静坐着,凝视着她的女性,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在难过吗?”
「尾崎红叶」一怔。
她还是那样优雅而从容,原本泄漏出的一丝情绪被尽数收起,向着歪头看着她的少女浅浅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我感觉到你在难过。”尾崎红叶轻轻地说道,凝视着那双与她的双眸色泽一致的玫红色眼睛,从女人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你一直在看着我……你在因为我难过?你认识我吗?……不对,你不认识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她顿了顿,在看到「尾崎红叶」的反应后,用肯定的语气说:“但你看着我的目光好像又对我很熟悉,你是把我代入了你熟悉的人……或者你自己?”
少女的目光还是那样清澈,安静又带着点疑问地凝视着女人,她的外表依旧是柔软脆弱的,却徒然多了种奇妙的洞察感,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点微妙的违和。
尾崎红叶权衡了一会,还是决定有话直说。
她本就与柔弱精致的外表不同,其实是个比起打机锋,更喜欢直来直往的性子。再加上她堪称可怕的异能力和自身的战斗力,其实相当自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尾崎红叶」眯了眯眼,在心思被说中后,周身原本被收得好好的气势在逐渐被她放出。
女人看着眼前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少女,缓缓地说:“你的观察力很惊人。”
“是你没想要隐瞒。”尾崎红叶摇了摇头,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收紧,在逐渐加深的压迫感中直言不讳道,“我的观察力其实并不好。”
但这女子既顶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尾崎红叶思来想去,也认为只有“她被代入了什么人”的说法最有可能,所以试探着说出来罢了。
优雅而美丽的女人叹了口气,她收回气势,俯身为神色镇定,对她逐步提升的气场反应淡漠的少女掖了掖被角。
虽然对他人的感知敏锐且处变不惊,但这位尾崎红叶绝不可能有战斗力。
她的神情很平静,似乎也的确没有丝毫惧意,但假设她本身具有一定战力,那么就一定会有下意识的武者反应。
面前少女却依旧肢体柔软,唇色也还是苍白的,整个人甚至都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半点想要坐起来的倾向都没有。再加上她孱弱的身体状态和毫无茧子的手掌……
就算她也拥有异能力「金色夜叉」,照这幅样子来看,也绝不会是「尾崎红叶」的对手。
至于尾崎红叶的这幅反映……应该是见的异能者比较多,人又很敏锐,在发觉了「尾崎红叶」对她并没有杀意后,所以有恃无恐吧。
「尾崎红叶」这样想着,将试探少女时所外放的气场全数收回,确定了关于“异世界的自己没有战斗力,至少没有战斗经验”的情报。
真·因为太强而有恃无恐的尾崎红叶沉默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自己松懈了气势,在确认这只是一次试探后,她原本蓄势待发的「金色夜叉」也被她无声无息地收回。
这位和服女子对自己是真的没有杀意。
尾崎红叶想,那就姑且就先不动用异能力吧,毕竟现在有太多无法被她想清楚的事情了,就这种情况来看,她可不要误伤了好人才是。
更何况,她还有着很多疑问等待被解答。
而「尾崎红叶」也的确没让她失望。
“初次见面,妾身是「尾崎红叶」。”「尾崎红叶」并不知道刚刚她险些就要被这看似弱小的少女打到怀疑人生,只怜惜地凝视着她,声线轻柔地主动开口说,“虽然可能会很不可置信,但请相信妾身绝不会害你。”
“……因为妾身并不是其他人,而是另外世界的「你」自己。不要害怕,在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前,妾身会好好保护你的。”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就跟在她的身边吧。
「尾崎红叶」……想要保护这朵从未踏足黑暗的纯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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