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巨蟒四月看到这一幕,她自认并没有多严重的洁癖,但她觉得像老妇人这种已不属于洁癖的范畴,但凡是一个干净之人都不愿意轻易靠近的,只是却没想到仙草能够忍得住,非但没有拒绝,甚至还板着一张故作成熟的脸,带轻拍其耸动的肩膀,意示安慰。
接受到仙草不断瞟过来的眼神,白紫知道她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出手阻止,但心底却已决定等到了星君府邸以后,便要监督她将从头到尾的衣服重新换一套干净的,白玉山的小弟子,怎么可以这么邋遢!
“你……认得我?”仙草待她稍微缓和一些时,才问道。
“公主,我、不,老奴自然是认得。”老妇抽噎地感叹一声,却还是在不断地抹眼泪。
“我是公主?”
“是啊,公主。”
“你是谁?”仙草问道。
神族传统意义上,便是神界原生族类,仙草不太了解上古神族,只晓得神界的神龙白族,好吧,怪她没有文化,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她这些年究竟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果然,她此刻自我反省,偷鸡摸狗,鸡鸣狗盗的事情确实没少干!
老妇人扑通一声突地就跪在地上,她朝仙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老奴乃凤族后人,名叫音绿,叩拜公主殿下。”
凤族????
“凤——”
还未等仙草说完,白紫突然上前打断,“现在这等子事情倒也不紧急,还是先去了星君府邸再说吧!”
仙草本是想多问一些,被白紫打断后看到他不断递来的眼色才知晓刚刚差点露馅,也是,都走到这里了,还是赶紧去见星君要紧。
但是她还是有疑问,若是这妇人是神族,应到能感受到才对:“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神识啊?”
一提到这个,老妇人音绿顿时便面露悲伤:“老奴……老奴如今的确也算不得上是凤族人了,因为老妇人已经私自换血,抽光了体内属于凤族的血……老奴,此时……已不是。”
音绿的话令仙草多少有一些诧异:“换血?”
古书有撰写,若是想抛弃原有的种族只有换血一方,但血脉力量强大的种族且不说换血有碍生命危险,强大的神族血脉又有谁会傻到舍弃它?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这老妇人身上好多秘密,还有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音绿削瘦的脸上满是阴霾,她脸皮颤抖一下,回忆起往事时,两眼通红,眉毛抖动得像是发出了声音,两眼喷射出通饶光芒。
“当年族长夫人遇害,族长被奸人所害,族内血流成河,老奴没办法,只能带着六个月大的公主您一路逃跑,那时候我们身边是您的舅舅一路护送,他是族长夫人的亲哥哥,若非他浴血愤杀,我们怕是难以冲出去,而老奴一路奔波,因为年迈终于体力不支,无法跟随大部队继续逃命,所以老奴将您交待给您的舅舅后,便跳入了深海之渊…却不想这一别竟已是数千万年之久了啊……”
仙草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眼前恍惚浮现出凤族被屠杀时的惨烈场面,大雪纷飞,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无法散开。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惨叫声,悲鸣声,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已时。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悲,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跳入深海之渊,老奴最后晕了过去,但却没想到,到底没归元,被狐族人救了,他将老奴带到了这座很美丽也很宁静的村庄,这里面的人都单纯美好,但老奴仍旧经常地做噩梦,梦到被灭族的那一日,而每次做完噩梦后,血脉内蕴含的力量则会爆发,那时候我常常认不得人,也因此被许多缺成了怪物对待,老奴怕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发疯,就是会被害我们的人发现,老奴……”一阵难以抵挡的悲痛揉断了她的心肠,音绿哭不成泣。
“老奴、奴到底是不、不甘心,还想留着这一条贱命再看一眼公主,先族长临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要好好地代替她看着公主长大,可老奴失言了,所以老奴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这样疯掉,最后是狐村族长替我想了一个换血的法子……让我能够安然活下来……”
“狐族族长?”白紫皱眉问道,怪不得先前他总觉这音绿身上有狐族气息。
音绿扯了扯嘴角,“说起来,狐族族长应该是这位小公子的母亲吧,你与族长生的很像,只可惜,这世上好心人终究是不长命的。”
“我已继任少族长万年,怎的从未在族中见过你?”白紫走近了些盯着音绿,他总是感觉哪里不对,感觉这妇人的话还有所隐瞒。
仙草看得出来音绿早已体虚,不宜久跪,便出手想将她扶起来。但音绿在看到仙草伸过那一双赛霜欺雪的玉手时,这才惊觉自己这一身怕是会玷污了仙草,她赶紧惶恐地退了一步,急急避开了她的搀扶。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奴自己,自己来就行了……不敢劳累公主。”她撑着身子,像被风吹颤的枯枝,不断地乱摆抖动着。
仙草看她这冷得直哆嗦,便好心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件厚黑披氅来披在她肩上,可能是感受到音绿对自己真的没有恶意,又觉得她可怜,便不想冷眼旁观。
“不、使不得……”音绿受惊,连忙推阻。
但凭仙草的强势如何能让她反对得了,最后在仙草一句“不要你也不必跟我们一同”中,音绿无奈地接受了。
白紫见仙草打断了他的问话,倒也好脾气好心性,他见音绿有意躲避他的问题,好像很是防备他。
“所以你现在是狐族人,你住的村也就是前边的狐村,是吗?”
自相遇开始,仙草便一直很温和,音绿已然记不清上一次感受到这般亲人的温暖是多久以前了,看公主的样子,怕也是收了不少世间疾苦才能这般圆滑且进退有度。一想到这里,音绿脸上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但渐渐地,她脸上又露出幸福的笑容,这时真是百感交集。
所幸天见尤怜,她终于在闭眼之前,能够再见到公主一眼了,也感谢苍天,公主她能够健康长大,平平安安……
音绿怕自己哭得惹公主烦,便低下头掖着衣角擦干眼泪,她哽咽地道:“是,狐村,自与公主离别后,老奴就是一直住在这里,但自从……”她的声音骤停了一瞬,在回忆起什么后,她又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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