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自觉无地自容，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匆匆告退了。

沫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来，发现夫人和萱娘都在看她，她一时有些琢磨不透她们的态度，便再次保证道：“夫人，萱娘，奴婢方才那番话发自肺腑，以后不再婚嫁，只一心一意为善堂做事。”

叶蓁蓁笑着摇头：“你还年轻，以后说不定能遇上良人，此事现在下决定还为时过早。不过你的能力和忠心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继续努力吧，善堂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沫儿感激地福了福身子。

她的未来有无限可能，自从来到善堂后，每日生活都是充满了期待。她心怀感激，斗志昂扬地告退了。

沫儿离开后，萱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叶蓁蓁问她：“你看出了些什么？”

萱娘怔愣了一下，猜度着夫人的意思，说道：“夫人是在担心沫儿姐姐的姻缘吗？我看她不婚嫁的态度不是很坚决，以后估计还会成亲的。她半生孤苦，日后若能得遇良人也是好事。”

叶蓁蓁不赞同也不反对，而是继续问道：“你觉得徐明此人如何？可堪良配？”

“不是沫儿姐姐的良配。”

萱娘看到夫人满脸赞许，便知道自己说对了，顿时有了信心，继续说道：“徐明及冠却未娶妻，极有可能存在两种情况，一是家贫无以娶妻，但从他的穿戴中可知这是不存在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家中富足有余，但权势不足，只待他考取功名后求娶名门淑女。因此就算沫儿姐姐和徐明两情相悦，徐家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叶蓁蓁欣慰地点了点头：“能看出这些，足够证明你这些年长进了不少。”

想当年萱娘等人来永善堂的时候，都是一群不知人间疾苦险恶的小姑娘，无论什么事都想得极其简单，不知人心复杂，更不懂世情险恶，时常被那些骗保的百姓们所蒙骗。

这么些年历练下来，总算不是当初那些只看表面的傻白甜了。

萱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奇地问道：“夫人，徐明方才开口求娶沫儿姐姐时你的表情有异，难道你早就看出他不是良配了吗？”

“是也不是。”

叶蓁蓁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奇怪：“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若是今日换成钱嬷嬷出面，你看徐明会不会被钱嬷嬷的聪慧和气度所折服。”

钱嬷嬷是善堂的管事嬷嬷之一。

萱娘想起钱嬷嬷满脸横肉的模样，顿时有些囧，心道夫人也太促狭了，居然拿钱嬷嬷打趣，让她老人家知道肯定得急眼。

她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打趣道：“夫人，您当初和景宁伯也是一见钟情吗？”

夫人和景宁伯，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呢。

叶蓁蓁瞪眼，佯装恼怒道：“好呀，你个小妮子也敢打趣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她佯装要打人，萱娘笑嘻嘻地躲开，一边躲一边控诉：“夫人，您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吶。方才您都打趣钱嬷嬷了，我是与您学的。”

叶蓁蓁一囧：“……”

好的不学坏的学，这姑娘当初文静单纯的模样多可爱啊。

萱娘还不死心，继续歪缠着：“夫人，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叶蓁蓁嘴角抽了抽：“……维桢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当初她初来乍到，与皎皎如明月的崔维桢相比，不过是丑小鸭一个，他能看得上她才是有鬼了。

不过她嘛……

“所以夫人您承认自己肤浅了？”

叶蓁蓁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把心理话说出来了，待瞧到萱娘眼底的促狭，不由瞪她：“不许胡说八道。”

到底是心虚，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萱娘露出了然的笑容。

叶蓁蓁：“……”

为了维持自己高大上的形象，叶蓁蓁不得不板起脸，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智者形象：“所以说别被话本骗了，什么书生小姐在佛寺一见钟情，或者小姐对卖画的书生一见钟情……这些都是书生求而不得，只能在书中幻想高门贵女的妻子罢了。”

萱娘顿时有些不自在，她觉得夫人意有所指。

她偷瞄了一眼，发现夫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目光期许而包容，她心中一松动，立马顾不上隐藏秘密的想法，脱口问道：“夫人，您，您都知道了？”

“你是说赵书生？我大概知道一些。”

萱娘脸色迅速涨红，颇有种被家长长辈抓到犯错时的无措感，她扭扭捏捏说着：“赵郎君上回帮邻居大娘申请善牌，我才认识了他。赵郎君人品好，又有才华守礼，并没有做出什么逾越之事。”

叶蓁蓁：“……”

一句话说下来全是夸奖，要是没什么才有鬼呢。

少女情怀总是诗，叶蓁蓁不了解那位赵书生人品性情如何，妄言是非显然不合适，虽然她方才已经提醒过萱娘，就怕她陷入女儿家的情情爱爱看不清真相，到头来辜负了青春年华。

她不放心地说道：“方才沫儿的遭遇你想必已经清楚了，喜欢的人不一定合适，合适的不一定喜欢，喜欢你把握好其中的度，自己的未来自己考虑好。”

萱娘抿了抿唇，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还有，在做决定之前，不要瞒着你娘。”

萱娘惊讶地看着她：“告诉我娘？我娘肯定会反对的！”

果然，这都想到她娘会不会反对这件事了。

叶蓁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相信你娘，她愿意让你来永善堂做事，这已经足够体现她的开明，和对你的疼爱。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一定是你娘，如果她反对，那位赵郎君势必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萱娘沉默良久，似是想通了什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清楚了，夫人，我会和我娘好好的谈谈的。”

叶蓁蓁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只希望你日后能遇良人，不被婚姻所带累。”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句话在这个时代再契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