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从后山出来,见名剑山庄的人,除了必须巡视伺候的,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跪着,便知道是谁来了。
还真够快的。
别人都说她是阮君庭的祖宗,只有她知道,他俩谁才是活祖宗!
其实她是可以绕道翻墙跑路,一走了之的,可偏生心里还惦记着他,巴巴地想知道他这段日子可是胖了瘦了?
她有没有把他气得吐血头晕心口疼?
他夜里自己一个人可还觉得冷,能不能睡得着?
但是,又不想就这么被他抓回怒雪川去。
两个孩子都还在昊都,让她时时牵肠挂肚,阮君庭与孩子们许多年来聚少离多,亲情生疏,有情可原,可她是做娘的,两个宝贝是她的心头肉!
以前陪着阮君庭养病,怒雪川极寒,不得已要与孩子们分离,是没办法。
如今,这王八蛋既然好了,她自是要了尽快g了却外面的一切牵绊恩怨,回去认真陪伴千阙和糯糯,将失去的这么多年,好好地补回来!
凤乘鸾悄悄溜进名剑山庄的大厅,偷看了阮君庭一眼,见他虽然瘦了一点,却精神还不错,该是身子真的彻底好了,便心中稍等,想要调头就走。
谁知,阮君庭将茶盏盖子碰得叮的一响,“既然人都已经送到门口了,孤就勉为其难收着吧。只是不知这样长途劳顿,她的身子可吃得消?”
“……?”凤乘鸾刚要抬起来的步子就挪不动了。
什么人?
谁送什么人给他?
他才刚好,还没回九御,就开始有人给他塞女人?
这还是在太庸天水,是她的地盘,就有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回了九御,那还了得?
而这王八蛋,竟然也敢要?
不但要了,还这么关心备至,迫不及待?
他是真的憋了三年,憋疯了?
她才溜出来几个月,他就收不住了?
大厅下面,琴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琴不语却微笑道:“君上放心,那位她年纪尚小,又身娇肉贵,一路上,各方州府衙门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惊了,吓了,累了,好吃好喝哄着,伺候着,听说不但平安无事,而且还欢天喜地,就盼着能早日见到您呢。
阮君庭听了,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倒颇有私下里哄凤乘鸾时的那种温柔,“可知还要多久?孤倒是有些等不及了。”
我呸!
都等不及了!
你这个老东西!
听说是个年纪小的,娇贵的,就等不及了!
凤乘鸾心头酸得一股火涌上来!
她当年也是十五岁上了他的贼船,被他骗了婚的!
现在,做了天下一统的君皇,却又稀罕起年纪小的了来!
阮君庭你还真是始终如一!
琴不语跪在下面端端正正答道:“回君上,景帝那边如听说君上将驾临敝庄,更是连下了几道诏书催促,就怕您等了心急。按脚程来算,想必明日太阳落山前,您朝思暮想的人儿就能抵达了。”
凤乘鸾站在大厅柱子的锦帐后,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阮君庭他终究是个天下归一的至尊,又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嫌弃他腻歪,偷偷跑出怒雪川,却没想到,早有人等着钻她的空子,去取悦君心。
“哎?凤姮!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阮君庭声音响起,“孤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凤乘鸾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手底下用劲,将藏身的锦帐给整个扯了下去,整个人已经暴露出来。
阮君庭忽然见了她,竟然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更没有以往在她逃跑后又生擒活捉时的狠话,只是起身走了过来,牵她的手,那些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却显然不是因为见了她。
凤乘鸾木然随他走了几步,仿佛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
原来是她真的没那么重要。
原来一切真的是会变的。
“凤姮,你高不高兴?”阮君庭对那个女子的到来,兴奋地有些按捺不住。
凤乘鸾勉强笑了笑,“你高兴就好。”
他却美美道:“孤的确想尽快见到她,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你,今后你有她为伴,占着心思,就没那么容易想逃走了。”
凤乘鸾眉梢不宜察觉的一挑,原来你还喜欢看宫斗大戏?
阮君庭却不察她的淡漠,眼中满是憧憬,“可是,孤也不知她那么大的女孩子会喜欢些什么,总之各种珠翠首饰,绫罗绸缎,稀罕玩物都叫人收罗了一些,也不知她若是随着我们一道,会不会觉得无聊,所以来日,还要你多费心。”
凤乘鸾咬着后槽牙,“好啊,我一定将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揍的她亲妈都不认识!
阮君庭拉她一道坐下,将她的手在掌心左右翻弄轻抚,眉间微凝,为了那个女子的到来煞费苦心,又在她耳边,低声道:
“只是她若是个粘人的,恐怕今后,你我不能夜夜相守了。”
“……!”凤乘鸾喉间一梗,一股无名火,几乎想将阮君庭的手腕子拧断!
她刚才还想着一走了之,可现在倒却改变主意了。
她倒是要见见那位身娇肉贵,年纪尚小,却令她的夫君急得火烧屁股的小美人!
——
接下来的一日一夜,对凤乘鸾来说,简直是无比漫长。
阮君庭为了那个人的到来,几乎到了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的地步。
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大度起来,只好去后山看着诗听调教夏焚风,坐在树下抱着膝盖,闷闷不乐。
因为夏焚风离不开诗听,一眼看不到都会躁动不安,所以诗听一直吃住都在后山禁地,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家小姐有些怪怪的。
可每次问起,凤乘鸾都推托是想念孩子罢了,草草掩饰过去。
诗听跟焚风到了如今这样,依然能笑着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又怎么忍心说那些解不开的烦恼来打扰她呢。
那个想见又恨不得一辈子别来的人,终于到了山脚下。
送她来的人,真是煞费苦心,大费周章。
起初,凤乘鸾还以为是景元礼那个蠢蛋自作聪明,给阮君庭塞女人
可现在从山上看下去,那队伍除了前面除了是南渊凤家军开道,车撵左右还有锦鳞卫守护,后面跟着的,是大队黑骑军。
这显然是九御那边,不远千里万里送来的人。
外公眼下在昊都主持大局,必定是向着她的,又有谁敢如此声势,大费周章,给阮君庭送女人?
凤乘鸾心思沉重,偏偏阮君庭不长眼,还特意命人来为她梳妆打扮,说是等着她一道,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地亲自下山去接!
他不但要她打扮,自己也是反反复复换了几套衣裳。
一会儿怕显得太庄严,一会儿怕不够帅,一会儿又怕不够平易近人。
总之,她与他在一起这么久,都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于是,凤乘鸾就有了杀人的心。
等两人携手下山,见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停驻于山前,领头的倚仗便要跪下参拜,也被阮君庭止了。
“莫要吓着她。”他贱贱道。
凤乘鸾就索性狠狠将已经冰凉的手从他掌心给抽了出来,冷笑道:“君上的宝贝,自当由我来亲迎!”
她也不等阮君庭应允,便朝那车撵大步走去。
她倒要看看,普天之下,谁敢分她的男人!
只听身后阮君庭不紧不慢,:“看孤的皇后急的,呵呵呵呵……”
这一声,听在旁人耳中,皆是宠溺,唯独凤乘鸾,如同针扎一般!
她人还未到,杀气已至。
那锦绣镶金的车撵两侧,护卫纷纷避让。
以凤乘鸾今时今日的雌威,杀个女人而已,谁敢阻拦半分!
可是,还没等她动手,那车撵中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只小小的绣鞋,缀满上好的珍珠,先一步从帘后露了出来。
接着,是一只白嫩的小手,将帘子轻掀。
之后,便是露出半张稚嫩却令人一眼望去,就无法挪开眼的明丽小脸。
那一双半掩的华丽眸子,在帘子后忽闪了两下,之后唰地一亮!
帘子被霍然掀开,露出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女孩,人生得软软糯糯,如珠如玉,那一双眼睛,微微卷曲的睫毛,与凤乘鸾一般无二,惊喜得有些愣神地望着她。
“娘亲……!”她鼓足了勇气,唤了一声。
凤乘鸾却是彻底呆住了。
“糯糯……?”
虽然那张脸,只是比四岁时长开了些许,可她却有些不敢相信。
在记忆里,糯糯还是当初匆匆离开昊都时那个奶团子的模样!
凤乘鸾那时为了哄住温卿墨,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糯糯正式道别。
谁曾想,那一别,就又是三四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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