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楚涟低眸想了想，鼻翼间好闻又熟悉的果香让他越来越倦怠，身上的疼痛感也让他越来越无力抵抗，不觉闭眼将脸埋在身前人的颈侧。

察觉到这点的夏繁本想抬起那张脸，但此时坐在药池里的那美人显然已经脱力，整个人是被她用手托住背部才得以支撑住。

“涟涟？”夏繁在他耳侧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腾出一只手故意打翻旁边的茶杯，然后将沾了水的手轻轻拍在楚涟的脸上，但那美人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涟涟，不能睡！”夏繁继续拍打着他的脸，但这时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了。

定了定心神，她咬紧下唇松开手，在楚涟倒进药池的一瞬跳下去将他捞出水面。

楚涟被药池里的水给呛醒。

怀里人的咳嗽声如刀划一般刻在夏繁的心口，她伸手不断抚着他的脊背在他耳侧轻声道歉:“涟涟，对不起，对不起……”

接连的咳嗽让楚涟瓷白的面上如笼了一层淡淡的烟霞，感觉到他的无力，夏繁将他扶到角落坐下。

伸手抹去身前人面上的水珠后将还有些咳嗽的那人抱在怀里。

“阿繁，上去罢。”等平静下来楚涟虚弱开口道。

这池里的是药水，不好。

夏繁没有出声，看了一眼池边的刻漏将他抱得更紧了。

“阿繁……”楚涟启唇间被那抹红唇趁虚而入，强势的纠缠让他根本无力招架，任她为之。

“还想睡么？”夏繁捧住那张越发像笼了一层烟霞的脸问道，一张软唇被她“描”得红艳极了。

下一瞬，她就被起身的那人扛上池边坐下，然后被伸手轻轻抱住。

夏繁俯身，那美人的后背就被她湿漉漉的宽袖盖住，整个人十分无力地陷在她怀里。

“我比野猪还重吗？”夏繁微红着眼眶低头吻了吻他湿漉漉的发顶，“等你好起来，你抱着我去屋顶看月亮，好不好？”

“好。”楚涟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问道:“可到时辰了？”

“快了。”

夏繁的指尖划过他冰凉的耳垂，这时刻漏的最后一点儿细沙也流尽。

等替他擦干长发换好衣裳回房，早已经昏昏欲睡的楚涟很快就歇下了。

没过多久，南淮来了丞相府。

中毒的几人估计等到明日才会醒，在跟南淮和南宫昭的谈话中夏繁这时才知道居然是韩若设计大历国的使者，让其助她一臂之力才掳走的涟涟。

怪不得当时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原来是韩若。

“她人呢？”夏繁问道。当时她一心只扑在涟涟身上，根本不知道水下的那人是韩若。

那个疯子，居然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她是想让涟涟陪她一起葬身水底？

“水师署的人把她的尸身捞上来了。”南宫昭说道。

夏繁眉头蹙紧，道:“不知北诏国会如何。”

她真没料到韩若对涟涟会穷追不舍到这种地步。

如果她今日晚去一步，涟涟他……

夏繁不敢再深想，这时南淮开口道:“放心，北诏朝廷上不满她这位女帝的人有很多，会有办法周旋的。”

说完他起身，“我去看一下林弟。”

等南淮一走，夏繁看向南宫昭。

顿了顿，那人拉开夏繁的衣袖，盯着她泛红的肌肤道:“欢儿，这是一剂猛药。”

“我知道。”夏繁不觉握紧手。她在药池里呆了还不到一刻钟全身的肌肤便如同被针刺一般，她不知道呆了三刻钟的涟涟会有多难受，以至于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南宫昭拉下夏繁的衣袖认真对着她道:“欢儿，祁王体内的两种大毒已经失衡了。”

夏繁惨白了一张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是什么样的大毒？”

南宫昭低眸握了握手，随即抬眸对着她轻声道:“有一种便是你当初在陵墓中看到的那样，那种毒会先从肌肤内开始腐蚀，最后转至内脏，三日之内……三日之内人会被腐蚀殆尽，连尸身都不会留下。”

“欢儿！”南宫昭起身从身后将夏繁扶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夏繁闭眼硬生生咽下哽在喉头的那口气，继续问道:“另一种呢？”

南宫昭从身后将她抱紧，低声道:“另一种很快，几乎不会给人带来痛苦，只是也绝无解毒的可能。”

几行热泪从夏繁紧闭的眼角流下，她知道第二种毒定然是婶婶舍不得涟涟受苦，才选择那绝无反转机会的那种大毒。

如果是她，她也会如此。

“那、那涟涟他、他……”

“欢儿，我跟王医官暂时用那剂猛药让祁王体内的两种大毒恢复平稳了。只是欢儿，阿姐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或是不对……”

“昭姐姐为何这样说？你和王医官救了涟涟，我该感谢你们……”夏繁回头替南宫昭擦去脸上的泪痕扯出一抹笑急急道。

南宫昭伸手握住那只手，低眸摇了摇头，“因为，因为最后的难题可能又回到了你身上。”

这不过是一时的。

等祁王再次毒发，欢儿到时该怎么办？让她做最后的选择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因为她和王医官都明白，祁王体内下次会发作的只会是最可怕的菩萨蛮，若是阎王令，祁王殿下根本不可能会在阎王令占优势的情况下活下来。

而这一次他们下的猛药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添加了能激发阎王令毒性的药。

等时效一过，那个可怕的结果还是会来临。只是下一次就再无其它任何办法能再激发一次阎王令的毒性了。

到时欢儿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祁王殿下忍受菩萨蛮毒发的折磨？

不，她不会舍得的，她怎么会舍得？

只是这样欢儿要承受的便太沉重了，比那四年还要沉重！

夏繁慢慢回过身，静默地看着对面阴沉沉的庭院。

她又想起墨夜曾对她说的话。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不论最后是怎样的结果，都是她必须直面，必须承受的。

只是涟涟……那么好的涟涟怎么就被她给毁了？他明明该有足以让人艳羡的一生……

怎么就成如今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