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涟收回簪子，从袖内摸出一颗紫色的药丸递给面前人。

小碧再次抬眸，对上那双夜色沉沉的黑眸将药丸放进嘴里，并咽了下去。

他真的是自己猜的那位大楚祁王？为了夏姑娘只身去闯九皇子的私府，此刻又孤身出现在大夜的十万大军里。

怎么看也不是明智之举。

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放在旁人身上的确愚蠢且狂妄，可放在一位杀星身上便是他让旁人感到战栗的威慑和自信了。

毕竟，他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大夜国储君夜锦宵的身边。

眼见小碧如此淡然地服下了药，楚涟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难道是你救了夜卫凌？”

小碧垂下眼，“奴婢只是完成任务，给九皇子下蛊而已。”

楚涟转身走到帐内东南角放置的软垫那边坐下，不再说话。

原来是以蛊制蛊。

不过他并不担心韩若这边的蛊虫，护身符里装着的是菩萨蛮，根本没有蛊虫敢接近他。

而且韩若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赌。她敢在夜卫凌身上下蛊是因为夜锦宵已经得势，夜卫凌早就成了大夜皇室的弃子。

若她是在夜锦宵身上或自己身上亦或是南兄身上下蛊，一旦被发现，北诏国要面临的可是灭国之灾，毫无余地。

营帐外，听到里头没了声响，其中一名士兵立刻离开。

夜锦宵听到士兵的传话愣了一愣，随即起身思考片刻。

“居然还会说北诏话。”

他跟那个北诏国的丫鬟会说些什么？又为什么会说北诏话？

“殿下，金老将军在帐外求见。”

夜锦宵负手而立，道:“请老将军进来。”

金池奉被身边的副将搀扶着走进营帐，正准备行礼，被上前的夜锦宵双手扶起，“老将军请坐。王斯，快给老将军上茶。”

入夜还没多久，营帐外就点燃了火把，登高而望，本来应该黑幕沉沉的郊外仿佛升起了冉冉萤火，令人晃神。

“夏中尉，走罢。”赖茨山脉上，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速离开。

在南朝临湘城修养了几日，是该赶路了。

夏繁将望远镜收进包袱里，满面忧虑的神情被夜色掩盖。

应该再多给他几件暗器的。

他那么让人不省心，怎么可能只乖乖呆在永固城里。

他的目标一定是能扰乱那十万大军的人物。

是夜锦宵？还是金池奉？

营帐里，金池奉还在和夜锦宵商讨战事。

“殿下，末将认为我们应该趁着大楚与我方军备还有差距时主动出击！”

那位大楚祁王定是想着再凑齐几万人马发动攻势，不然他们已经连续攻下三城正势不可挡，如何只驻军在阳江城外驻军。

夜锦宵皱眉想了想，问向正在给他们斟茶的王斯，“郡城和阳江城可还有我们能用的暗线？”

金池奉听到这话面上浮起欣慰之色，主动开口道:“仅从郡城接到一封密报，城内境况于我们而言已经不容乐观。”

大楚占据三座城池后，第一时间竟然是派当地的府衙去安抚百姓，保证只要他们不袭击大楚士兵，便绝不干扰于他们。

本来城内百姓是不怎么信的，结果这些日子大楚那边除了在城头城尾都放置了驻兵外，丝毫不干涉城内百姓的生活，除了多出几支巡逻的队伍，甚至还从大楚军营运来了米粮供应府衙的粮仓，再加上一番特意为之的渲染，城内居然还有百姓自主揭发大夜的暗线，所以这么久以来才收到了一封郡城的密报，再无其它收获。

夜锦宵面色难看了一些，不过还是主动将茶递给了金池奉，道:“近些年边城百姓的生活的确是艰难了些。”

金池奉双手接过茶，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他喝了一口茶道:“只要殿下今后将边城百姓放于心上，那么咱们大夜的边城便座座都是有十万大军坐镇的永固之城。”

又怎么会因为敌国小小的施恩而轻易背叛。

营帐外起了一阵风。

听到帐外的响动，楚涟走出营帐。

“赤金将军，这位姑娘是北诏郡主的婢女，您不要为难小人。”

一只手拎着小碧衣领的赤金瞅见迎面而来的一拳立刻用另一只手去阻挡，被这看起来架势足，力道却不足挂齿的一拳微微挪了挪身形。

“不自量力。”

赤金推了一把袭击者，随即也松开抓住小碧衣领的那只手。

怒目而望，看到袭击者的面貌后不禁愣了一下，“敢情白日里威驰闯老子营地找的就是这小白脸！”

瞅着的确是怪好看的，也怪不得会怀疑到他头上。

“赤金将军，殿下请各位将军过去！”前来通报的士兵跑来喘声道。

“晓得了，这不是一直在赶着嘛。”

赤金再次望了两人一眼大步离开。

小碧低头对着楚涟道谢后继续往之前走的方向离开，眼角静默地看着衣袖上从那位将军身上洒落的几点粉末。

看来，自己无意间帮了那位大楚殿下的忙呢。

楚涟转身重新走进营帐坐回先前的角落闭上眼。

王斯、威驰、夜锦宵、文征候，加上刚刚的赤金，五个人身上的份量足以让金老将军好好休息了。

两刻钟后，各个方向的军医都往夜锦宵的营帐内赶去。

听到外头的驾马声，楚涟缓缓睁开眼，一双点漆黑眸随着营帐内的烛光一起晃了晃，而后又慢慢闭上眼。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早就体会过了。

第二天，夜锦宵那边早就顾不上其它，只一遍又一遍地问向帐内的军医，“老将军到底怎么了？”

被问到的那名军医惊慌地跪到地上，颤声道:“怕、怕是不行了。”

“你胡说什么？”吕金一把将地上的军医提起来，“老将军昨日还好好的！”

那名军医霎时白了一张脸，颤声继续道:“老将军本来就底子虚，最近又染了风寒，他这种高龄的确、的确……”

“报！”

帐外传来急报的同时，几里外的营帐那边传来战鼓声！

“报！楚军骑兵正快速向我军方向行径！”

“什么！”

营帐内的众人纷纷惊了一下，这时文征候对吕金道:“你的兵就驻扎在最前方，还不快去！”

夜锦宵握了握拳，镇定了脸色对着其他人道:“你们速去整合自己的队伍，威驰，你去前线查探一下大楚这次领兵多少人，领军的人又是谁。”

“是！”

等营帐内只剩夜锦宵和文征候，两人都面色凝重地往床上的金池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