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锦城不愧有一个“锦”字。

并不是说它有多华贵，而是城内城外繁花似锦，碧空浮云，让夏繁联想到当代的云南昆明。

回丞相府换了一身衣裳后，闵阿婆带着两个小厮来了。其中一个提着两个食盒，另一个抱着像圆炉状的铁具。

“欢儿小姐，都按你昨夜说的准备好了。”

“多谢闵婆婆。”夏繁笑着感谢道。

其实她不论是在当代还是在这里，从来就没有做过一次饭。这一次她特意让丞相府的厨子帮忙，替她腌制好今天要烧烤的那些食材。

闵阿婆笑道:“老奴可担不起欢儿小姐的感谢。”

送夏繁到府门口，她特意瞄了好几眼等在马车外的楚涟，越看是越欢喜。

这世上竟然还有长得像林公子这样俊的人！

注意到闵阿婆的目光，楚涟对她抬手作了一揖。

等马车离开，闵阿婆抬眸望着天空喃声道:“二夫人，您看到了么。”

马车内，楚涟盯住脚边的香炉笑问道:“怎么带这么大一个？”

他从袖内拿出一个圆形的小瓷罐，用指尖抹了一层白色的膏药涂在夏繁手腕内侧，笑道:“这个药膏驱除蚊虫的效果很好。”

不必带着这么大的香炉。

因为楚涟垂着头，所以被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有一部分泼墨般地垂在了肩侧。看上去柔软无比的发丝让夏繁不觉伸出手将它绕在指间，果然柔顺极了。

她忽然就想到了网络上十分俗气的一句话:所谓一眼万年，就是看到那人时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婉婉。”

轻柔的二字让楚涟抬眸，笑问道:“什么？”

“不告诉你。”

楚涟又一笑，将指腹的药膏轻轻点在她的两边颈侧。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夏繁心动了一动，轻声问道:“你为其他人这么涂过药膏吗？”

“嗯。”

夏繁刚提起一口气，那人继续道:“还帮人缝过针。”

她的那口气立刻松了半口。

原来是说在军营里的时候啊。

“我是问女子。”虽然她同样也吃男人的醋。

楚涟一愣，随后笑道:“军营里哪来的女子。”

“怎么没有？”夏繁认真盯着他，“万一有女扮男装的士兵呢？”

楚涟收起药膏，也十分认真道:“又不是话本，男女怎会真的分不出来。”

好像也是，而且好像还跑题了。

夏繁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坐榻上，盯着那双黑眸弯了一双笑眼，“那，我是第一个和你这般亲近的女子吗？”

不得不说，从大楚到大夜，再从大夜到南朝，她还从来没见过除了自己外整天绕在涟涟身边的女子。

让她连干醋都吃不成，只能吃路人的无谓飞醋。

“我一般在南疆，这次也不回桑城，会直接去南疆。”

嗯？

夏繁眨了一下眼，“南疆都没有姑娘的吗？”

“在南疆我大部分时间呆在军营里，入夜了才回去。”

“……”夏繁又提起了半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

还好没养歪。

楚涟只以为自己解释的够清楚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夏繁选了一个有花有草有树有湖的地方让马车停下。

涟美人则左手提着一个食盒，右手抱着大香炉，大香炉上还顶着另一个食盒往前走去，让两手空空的夏繁都有了罪恶感。

“涟涟，你知道什么叫作男耕女织吗？”

楚涟一笑，将香炉和食盒轻轻放在地面上，道:“想来夏大人另有深意。”

夏繁打开其中的一个食盒，从最上层拿出一块深绿色的粗布铺在草地上，然后又一一拿出这个食盒下几层放置的水果、果脯、糕点、干花和茶具。

她放置好四个小巧精致的紫砂杯，认真道:“就是男耕，女也织，夫妻相互扶持，就像陛下和昭姐姐一样。”

楚涟观察着手边的大香炉，笑道:“他们还不是夫妻罢。”

“……”她的中心主旨是这个？

“夏姐姐。”楚涟揭开大香炉上的十字铁网，道:“里头怎么还装了木炭？”

“生火啊。”夏繁又笑着将另一个很大的食盒揭开，将腌制好的牛肉、鸡翅、羊肉、鱼和几样凉菜全部拿了出来放置在桌布上，“香炉里生火，铁网上烤肉。”

楚涟眼色一亮，兴致盎然地坐到夏繁跟前，一双黑眸里写满了“求知”，可爱得让夏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某位美人怔了一下，“你以前也对那位外姓弟弟这样吗？”

这……湘铃到底说了什么啊？

“你为何这样觉得？”夏繁决定先彻底解决涟美人的这点忧虑。

“因为……”楚涟慢慢垂下黑眸，“你一开始对我就甚是慈爱。”

就像她面对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一位故人。

那时她也这样承认过。

只是他今天才从那位忽然就能哭哭啼啼的姑娘口中得到证实，阿繁的外室弟弟真的已经不在了。

“阿繁，你那位阿弟带领的壹队虽然全灭，但也替你们得到了最珍贵的消息，我想他们虽死不悔。”

“……”对于夏欢儿的往事，夏繁真的百口莫辩。

一阵沉默后，她才轻声笑道:“我把他当作阿弟，你不是。”

本来还以为涟美人会有些感动，不想他的脸色反而怪异了几分，这下夏繁心里不太淡定了。

怕自己前后矛盾，她刻意没有否认啊。毕竟以前她的确亲口跟涟涟说他让自己想起了一位故人。

楚涟揭开大香炉上面的铁网，拿起火折子点燃了几张纸扔进炉子里，“你那一次梦行症发作，走进我屋内唤了我一声儿子。”

“……”

怪不得墨夜第二天那样攻击自己。

夏繁立刻摆了一张严肃脸解释道:“我梦见自己生了一个儿子。”

“也叫楚涟？”

她不是说“楚云湘雨，涟涟有声”？

“我梦见我和你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才喊了一声楚涟。”

某美人面上立刻浮起了一层红云，蔓延到了耳根，不过一双黑眸只晃了一下就沉沉静静地盯着她。

楚涟的一双手撑在夏繁身侧，让本来就有心虚的那人往后一仰，“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