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夏繁絮絮叨叨跟躺在自己身侧的那美人讲了几个由她改编的童话故事，本来睡眠就十分好的那美人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下了。

夏繁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躺下身子，这时燃了挺久的烛火也恰恰燃尽。

或许是不适应忽然的黑暗，她身边人侧过身来，喃喃说了“美人鱼”三字。

让刚刚才静下心的夏繁霎时又风起云涌，侧身用极轻的声音道:“那，美人鱼，给我啃一口好不好？”

她笑等着一个或许等不到的答案，本来轻放在她肩头的那只大手又滑到了她的后背，同样喃喃的一声落在她耳侧:“不是……我是一床被子……”

夏繁立刻用手背抵住唇，闭眼重新躺好，默背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

这……总觉得有什么错了。

微亮。

楚涟从梦中醒来。侧身看到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的那人儿后，他伸手将掩住她红唇的被子轻轻往下拉了一拉。

黑发如瀑，有几缕似藤蔓般弯在她脸侧，被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在一旁。

凑近，目光扫过她的眉峰、眼角、红唇，不觉就看痴了。

楚涟忽然就想起曾经皇叔和丞相跟自己与千慕慕定亲时的情景，他还记得那时也是春季，不过已经风暖花香，御花园中清池里几尾最懒的鱼都因为那阵春风而活泼了许多。

但那时知道自己有未婚妻的心情，他却记不清了。

一直到身边人在马车里问自己的那一次，他也很是漠然。

千慕慕嫁或是不想嫁，想着全凭她好了。被退婚时他也没有觉得难堪。

他又不是闲人，多的是事情要做，多的是事情要想。

他向来不喜欢在这种事上揣摩，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

楚涟弯唇，似乎是从她那次夜游症后就开始习惯性地揣摩她的想法了。

揣摩着她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是因为想淡忘在南朝的过往，还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小辈？

一个浅吻轻轻落在夏繁额头，慢慢下移落在那张粉润的唇间。

回过神的楚涟愣了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地下床，替身边人轻轻掖好被角。

“我只是一床被子。”

默念十遍后他轻声轻脚地往汤沐间走去。

初春，迎来了一场久违的阳光。

趁着楚涟拿着食盒去一楼准备饭食的间隙，收拾好自己的夏繁端起昨夜的蔬果酸条走进隔壁厢房里。

地上的四人还是没有醒来。

她放下盘子将地上的紫衣少女拖到床边，解下她腹间的腰带将其紧紧绑在床脚上。

陈玉儿被一股刺鼻的辛辣味给呛醒，睁开眸子，入眼就看到一张仙气绝然的小脸，映照着涌入房内的晨光，宛如下凡的仙子。

这“仙子”不仅很熟悉，一双清眸里还闪动着截然相反的恶意。

“你、你你要做什么？”她抖着嗓音问道蹲在自己身前的那人。

“来履约。”

一只微微凉的小手用力握住陈玉儿的下巴，言语戏谑:“我男人好看吗？”

“好、好……”

两根隔夜后更加发酸的果蔬条塞进陈玉儿的嘴里，就在她差点儿吐出来时嘴巴被对面人狠狠按住，酸的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看吗？”夏繁继续问道。

陈玉儿流着泪摇头，又看到那人眉头一拧，“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

等夏繁松开手，陈玉儿连肚腹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让她对面人嫌弃地退后半步。

“你！你！”

随着一阵辛辣的微风，陈玉儿的两只眼睛立刻被辣出了眼泪。就在她再次准备叫出声时，一个硬邦邦的窝头被塞进她的嘴里。

“你运气不错，如今我脾气还好。不然……”

夏繁扯下围帐的束带把陈玉儿还咬着窝头的嘴绑住，随后起身拍了拍手，大步走出房间。

等楚涟提着食盒回来时，她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椅子上。

“涟涟。”

回眸，软语侬侬，眸光春色，恰恰似书本里走出来的仙子模样。

“快靠岸了。”

用完早饭后，两人还是和上船时一样，一人围着包袱，一人拿着食盒站在船栏边。

看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夏繁侧眸看向身边人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只是后面两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似乎也比不上她身边这位迎着晨光的美人呢。

久等不到下一句的楚涟垂眸，就撞上那双点缀着湖光与春阳的水眸，看着看着他就近乎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姐姐何故这样望着我？”

自然是颜狗特性使然。

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夏繁乖巧地进行了今日份的自我反思，随后又抬起一双水眸毫无罪恶感地望着身边的美人。

“涟涟，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的？”

……

楚涟右手提着的食盒都跟着他的手抖了一抖，耳根适时又红透了。

“其、其实，虽、虽然我、我们同床共枕了……但、但还不会有孩子的。”

夏繁忍着笑，仙气绝然的面上露出一副懵懂又委屈的模样，嗓音轻轻软软道:“还、还不会有孩子么？”

楚涟怦然着一颗心，抑制着浑身的紧张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靠岸了！”

一楼传来船工的吆喝声，楚涟立刻牵住身边人儿的手将她带下一楼。

夏繁跟在身后孜孜不倦地小声问道:“我们都这样了，还不能有孩子么？”

她的话让楚涟微红着脸四处打量了一眼，瞧见往他们身上投来的目光，小声道:“我们晚些再聊。”

“好。”

夏繁一口答应，可惜她身边人只顾着紧张，根本没注意到她得逞般的笑容。

下船，便到了楚城外围的码头上。

楚涟扶着夏繁走到一辆马车前，看到他手中的牌子后，马夫立即弯身恭敬道:“原来是景公子的朋友。”

看到马夫回头望向画舫，楚涟笑道:“景兄他们多饮了几杯，你多派几个人去船上接他们下来罢。”

马夫目光扫到夏繁微微凸起的腹部后神色了然，立刻点头道:“小人这就喊人去，烦请二位贵客稍等。”

“客气。不过我家夫人身体有些不适，便借用这辆马车先行一步。倒是需要烦请你告知景兄一声。”

马夫低头，道:“公子请便。”

将夏繁扶上马车后，楚涟坐在车头调转方向往南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