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心火颁奖典礼,裴玄度和杨露白因《灰蝶》双双获奖。
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手捧沉甸甸的奖杯,转头看向对方,沉默,微笑。
台下人仿佛都不存在,杨露白想起曾在一本高中时期读过的书里说的:大概每个人都有一次这样的感觉,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给自己当了一次配角。
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这次的获奖对他们而言不只是个普通的奖项,他们在一年前约定好了:等到两人再获得一次大型的奖项,就把工作的事暂时放一放,领证结婚、出国旅行。
《灰蝶》为他们带来的奖项并不是最佳男女主,但是心火的配角奖也是有分量的,那么当初的约定,大概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除了《灰蝶》,这两年间两人还各自拍了些别的作品,皆是收获颇丰。裴玄度的公司也愈发走上正轨,是个正经的“小老板”了。
他们都是已有能力组成自己家庭的人,在这个关头兑现承诺,倒也不算轻率处理。
领奖过后,杨露白和裴玄度一直呆在一处,好几次杨露白试图提起之前的约定,却都被裴玄度打了茬。
她心里有些紧张,一方面想着裴玄度是不是忘了之前说过的事了,另一方面,也怕他其实都没忘,只是故意不提起。
于是返程途中她有些闷闷不乐,余松晚好几次和她搭话她都没听清楚,含糊地应了过去,脑子里想的都是裴玄度的反常。
直到车子停下,杨露白的注意力才从想法转换到现实,往窗外看去,便看见一栋十分熟悉的小别墅。
——这里是一年前她和裴玄度共同出资买下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小窝”,所以现在两人也算是半同居的模式了。
“怎么来这了?”她问余松晚。
“最近没事的时候不是都送你回这里嘛。”余松晚眨眨眼,“而且我刚刚问你了啊,你说好。”
杨露白再次探头往窗外看,看到了裴玄度的车后,她抿了抿嘴,靠回椅背上。
“还是送我回公司吧。”
“啊?都这么晚了......你和他闹别扭啦?”
“不算。”杨露白有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当是我自己闹情绪吧。”
“你还有主动单方面闹情绪的时候,少见。”
余松晚这句感叹让杨露白反思了一下自己。恋爱关系中,太“作”不好,可是太体贴懂事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是不是因为她一味的体谅,导致裴玄度忽略了她?她不得而知,只是心中那股想闹一回的情绪愈发鲜明了。
“走。”她听见自己说,“回公司。”
这晚的后来杨露白是收到了裴玄度的消息的,不过她回答说自己在公司以后他就什么都没问,只回了个“嗯”,这让杨露白整个人都更down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裴玄度出差去了外地,她按部就班跑自己的通告,如若不是每晚都照常打打电话,两人都快没了交集。
虽说在一起久了加上工作性质特殊,不必那么计较细节,但是赶上承诺该兑现未兑现的关头,杨露白不自觉放大了一切,觉得这像是不结婚就要分手的征兆。
她找何洛希帮忙占卜,何洛希抽了牌,而后语重心长地说:“你就顺其自然吧。”
她知道八成是完蛋了。
心里启动了什么防御机制似的,她开始把所有重心转到工作,好像她现在已经被分手了,在适应单身的模式。和裴玄度的通话越来越少,甚至连每晚睡前的例行电话都没了。
这就导致几天后的凌晨裴玄度打来的电话显得很突然,杨露白拿起手机看到他的姓名时,愣了几秒。
此时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她按下接听和外放,裴玄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他说,“生日快乐。”
杨露白又愣了一下——她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没等她开口,裴玄度又说,“杨老师,你看楼下。”
她便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隔着窗纱往楼下看,看到一个穿着大熊玩偶外衣的人手捧鲜花,傻乎乎地朝她招手。
不用猜都知道这就是裴玄度了,难怪她觉得他的声音好像离她很远,好像中间隔着些什么。那么大一个头套戴在脑袋上,不隔着什么就怪了。
她掩饰住自己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他,“你干嘛穿成这样跑过来,也不怕被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了,我这样谁能认得出来啊?”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你就不怕我不在公司?”
“你不在公司会在哪,最近不是天天不回家?”
“哟。”杨露白故意阴阳怪气,“裴老师自己不在,还能对我的行踪掌握得这么透彻,佩服佩服。”
“那当然了,谁让我图谋不轨呢。”裴玄度没生气,话音里带着笑,“杨老师,下楼吧,我有东西给你。”
杨露白没马上回答,盯着楼下的他看了一会,终究还是不忍心,挂断电话,转身下了楼。
电梯晚上的时候坏了,直到现在都正在维修中,估计是因为时间晚了公司里没什么人,维修人员就没有着急。
杨露白改走楼梯,时间稍微放长了一些,等出了公司正门,发现之前站在这里的裴玄度已经不见了。
她四下找了一阵,几乎怀疑刚才的电话是自己的幻觉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熟悉的声线喊她,“杨老师,我在这。”
她赶紧转过身。
裴玄度已经取下了头套,初秋不算热的天气里,他出了满头汗,发丝一缕缕沾在额前,看起来有点狼狈。
不等她开口,他忽然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单膝下跪。
“虽然总觉得要被你拒绝,但是我还是想说——露白,嫁给我吧。”
“什么总觉得要被我拒绝?”
“你最近一直不怎么理我,难道不是担心心火获奖,要兑现承诺?”
“......”
杨露白无语,随后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多心的人不只她一个,裴玄度想得不比她偏,也不比她少。
本以为到这里就该顺顺利利,不想家乡传来噩耗:裴砚没什么征兆地去世了。
红事白事相撞,从来都是要前者让路,何况去世的还是裴玄度的父亲。
两人只好把婚期延后,把工作暂放,一同回了沈阳。
裴砚的朋友不多,到他去世这时,已然是熟人都不剩几个。葬礼上人很少,来的人基本也都是冲着裴玄度的面子来的。
杨露白穿着一身黑裙,始终站在裴玄度身侧,帮着他忙前忙后。葬礼快结束时,她在人群中看见了迟来的梁蕊,也不难猜到,梁蕊身旁的女人应该就是秦培红。
她扭头看向裴玄度,裴玄度也刚好看向她,还轻声对她说,“这次真的结束了。”
他的语气里有悲伤,但也有释然和解脱。
秦培红和裴砚的纠缠到此真的结束了,裴砚带给裴玄度的阴影,也该结束了。
杨露白抬起手挽住裴玄度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安慰性地拍了拍。
待到葬礼和一系列其他事项忙完,裴玄度和杨露白腾出了半个月出去旅行。
半个月不算很长,但他们走了不少地方。脚印紧挨着脚印,将山山水水丈量。
他们没能在约定好的时间完婚,但是早一天晚一天拿到那本结婚证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他们不会因为这种事分离,而真正要分离的人,也没办法被一本证件绑在一起。
他们用了几年的时间相互“单恋”,用了几年的时间相恋,今后,要用整个余生携手往前。
不只是相恋。
要做彼此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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