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选手和合作导师们的双向选择，四组合作舞台的成员定了下来。

杨露白组里的选手一共有五人，两男三女，除了秦纬她都不认得。好在导演组已经给了她选手们的个人资料，她可以一边和他们排练一边抽空认一认人。

在几份资料里，给杨露白留下最深印象的当属一个叫王良珍的女生——从小学钢琴，大大小小的获奖了很多。成年后忽然开始对表演感兴趣，赴国外名校进修。现在她才二十岁，还没毕业，处于gap year的阶段，提前回国闯荡。

杨露白对于这样有想法也有实践能力的人向来欣赏，只是她没想到，和大家一起排练的第一遍舞台，王良珍就和她唱起了反调。

“不好意思杨老师，我想打断一下。”王良珍举起了手，打断了正在讲戏的杨露白。“我认为您教授表演的方式是不够专业的。可能对你来说这只是一档综艺，可是对我们大家来说，这是决定我们前途的路径，我认为应当慎重对待。”

“良珍，我知道你是名校学生，喜欢有条有理的讲解方式。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在上课，我们是在排戏，理论和实践是不一样的。况且，在场除了我、你和秦纬，其他几位都不是科班出身的，我认为通俗易懂的讲解方式更利于他们理解这次的舞台。”

杨露白不疾不徐地回答完她的问题，又转头对另外几人说，“大家也要像良珍一样畅所欲言，有问题就提出来。”

后来排练的过程中，王良珍又用各种不同的理由打断了杨露白很多次，只要她的话稍有道理，杨露白就都耐心地回答了。直到最后一次她实在是无理取闹，杨露白觉得这样下去太耽误进度，忍不住批评了几句。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杨露白就叫了停，对大家说，“也练了很久了，我们先休息一下。”

大家应声后各自散开，杨露白则是走到了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坐着，默默拿出手机搜索王良珍的姓名，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并且得罪过这个小姑娘，但是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他在她身旁坐下，递给她一瓶饮料。

“喝点水。”他笑着说，“你表现得很好嘛，很有导师的范儿。”

杨露白也笑了笑，接过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我表现得还算好啊，连个故意找茬的小姑娘的事都处理不明白。说起来，王良珍是节目组安排制造热点的话题人物么？不然怎么好像和我过不去似的？”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回事，前几天明明好好的。可能是意识到中规中矩难博眼球，要当出头鸟了？”

“那我可真倒霉，刚来就被人拿来开刀。”

秦纬又笑起来，“没事儿，你放心，她一会再折腾我帮你怼她。”

“你快算了吧，当心把自己搭进去。”杨露白摇摇头，又问秦纬，“这个综艺什么时候开播来着？”

“很快了，好像后天就开始播第一期。因为节目组好像想把后面的内容弄成观众投票制的形式，所以往后都要边播边录。”

杨露白觉得有点奇怪，“那不是成了选秀了？”

“是呀，现在想安心做点事太难了，永远逃不过拼人气。”

“少来了你，你现在人气不是挺高的？好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别耽误太长时间。”

杨露白说着就站起了身，重新往排练室走去。秦纬先折去洗手间洗了个手，过了一会才也返回排练室。

重新开始排练的前二十分钟都还算顺利，直到演到一个扇巴掌的剧情，进行得不太顺利，卡住了。

这个剧情中扇巴掌的人是个性格很内向的女生，名叫曹声声。被扇巴掌的是王良珍。

可能是因为前面王良珍总是杠杨露白，显得不太好相与，曹声声每次演到这里手掌都恨不得距离王良珍半米远，与其说是扇巴掌，还不如说是扇风。

反复来了好几次，王良珍忍不住笑场，她提议让杨露白先演示一遍，“杨老师，你先给声声演示一下吧，我看她太紧张了。”

杨露白本来就不是个记仇的人，何况王良珍前面那些找茬就像是学生时代爱接话的学生，其实也没有到很讨厌的地步。听了这个提议，她马上答了声“好啊”。

于是由杨露白接替曹声声的位置，开始和王良珍搭这段戏。

到了扇巴掌的情节，杨露白抬手往王良珍脸旁边不远处的地方打过去，没想到王良珍脸一偏迎了过来，安静的排练室里立刻响起了十分清脆巴掌声。

排练的时候借位失败也是常事，但是这一下实在是打得挺重，杨露白有点担心地想问王良珍有没有事，还没等开口，王良珍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杨老师，我知道我前面对你提的问题是多了点，但合作舞台本来就不是一言堂，是需要沟通的啊。你因为我问题问多了心情不好可以，借机会打我就太过分了吧？”

王良珍这么一说，事情就变了性质。还没等杨露白说话，秦纬就先看不过去，质问王良珍道，“难道不是你自己动了一下头导致借位出问题的？”

然而王良珍只是哭，不再说其他话，又过了一阵子，她就自己摔门出去了。

杨露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大家说，“你们先排下一段，我去找她。”

“找她干什么啊，她明显是故意的。”秦纬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

——那不找她，等着她去和节目组编排我么？杨露白只是在心里这么反问，没敢说出声音来。

出了排练室，杨露白先后遇到了两个工作人员，他们都说王良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她便快步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一路上都有摄像机跟拍，所以她也不好做出太难看的表情。

等到她进了洗手间，摄像人员总算是不能跟了，她恢复“自由身”，一边进了洗手间，一边抬高声音问，“良珍，你在里面吗？”

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她。

她抿了抿嘴，拿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却看见了微信里有几条自己前面没看到的新消息。

其中有两条都是唐思洁发来的。

“露白姐，我那天说错了，晏向明的未婚妻不是姓梁，她姓王叫王良珍，因为她自我介绍的时候总是只说自己叫良珍，我才记错了。”

“我听人说她现在已经回国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一下。毕竟我们也不知道晏向明和她究竟谈拢没有，你还是躲着她点，以防万一！”

杨露白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一抬头，就看见了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的王良珍。

不知道是她刚刚看消息太专注了还是王良珍的脚步声太轻，她竟然一点也没注意到，抬头看到人难免吓了一跳，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王良珍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

她卸下了在镜头前的少女神色，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向杨露白走过来。

“杨、露、白。”王良珍一字一顿地念出杨露白的名字，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她，“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呢。这晏向明的眼光又变差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