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露白本以为晏向明说的帮她摆平热搜的事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和他微信聊完没多久，那条热搜开始从前十直降到五十，到了第二天直接连词条都搜不出来了。

玄露CP超话里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说：看来这下是彻底解绑了，就连热搜都开始直接撤了。

就连一些CP粉中经常产粮的大粉也宣布毕业，杨露白用小号关注过的一个大粉发博说：大家也不用太为这种自己左右不了的事伤心，就好像时钟走一圈、日历翻了页，一个时期总会结束，新的时期也会到来。

杨露白默默用小号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

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一起为了营业期的结束感伤，她觉得这挺奇妙的，像是大家一起做了同一场梦。

只不过这种共鸣是她单方面对他们产生的，毕竟他们都以为她是个清醒的造梦者，殊不知，她是最当局者迷的梦里人。

同城的一栋写字楼里，裴玄度单手开了一听啤酒，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刷微博。

梁蕊刚进屋就把他的酒夺了过去。

“好不容易这几天没应酬，别折腾自己了。”她想把酒倒了，但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去倒，便把酒暂时放到了一边。“工作室换地址的事情你真的决定了？来北京？”

“嗯。反正有牛子睿在里面搅和，上海是不能呆了。”

“真的不是因为别的？”梁蕊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也是，热搜都被你下血本撤了，看来是真的不想和杨露白发展了啊。”

“热搜不是我撤的，我哪还有那个闲钱。”

“不是你？那是她公司那边？”

裴玄度模棱两可地答了句，“可能吧。”

“不对吧，不是说她公司对她不重视么？再说你和牛子睿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他们干嘛这么避之不及？”

“不归我们管的事，最好还是别操心了。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这么整天没通告、闲下来就往我这跑，我看你不像我的艺人，倒像我助理了。”

梁蕊笑了，“那正好，那我就给你当助理呗。”

“我没心思开玩笑。”裴玄度抬手按了按眉心，“工作室的事定下来以后，我就要开始跑通告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上点心。”

“一本正经的，烦不烦。”梁蕊撇了撇嘴，拿上了刚刚放在一旁的酒，“我走了，酒也带走啦。”

随着梁蕊嘭的一声带上了门，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裴玄度看着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新工作室，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

如果说当初他不签公司、自己办工作室是为了自由，那现在自己办公司就是为了能在这圈子里生存。

先前爆料牛子睿的事可以说让他彻底和牛子睿结了仇，如果他还是只有艺人这一个身份，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暗害了都没有办法翻身。他只能去签其他的艺人进来，这样一来，就算演艺事业出问题，他至少还有自己的艺人，有自己的筹码。

现在注册一个公司说实话不算难，但是想把公司养活、做大，就太困难了。

梁蕊是他签的第一个人。

他们算得上是老相识了，大学的时候同在上海读书，同样没钱，同样灰头土脸地去打工。后来毕了业开始演话剧，也是在一个剧团里面。

淡去联系是从他们都进入娱乐圈开始，虽然逢年过节也象征性地会问候一下，但是那些寒暄实在显得太浮于表面了。

正因如此，裴玄度没想到梁蕊能在他遇到事的关头联系他，给他出主意，甚至直接加入他帮他救急。

他也确实是没办法了才接受了帮助，不然的话，他其实不想和过去见过他狼狈模样的任何一个人多来往。

他自己知道这是心理问题。他过于在意以前的事，过于厌恶以前的日子，连带着厌恶过去里那些并没做错什么的人。

让梁蕊来自己的公司，也算是和过去和解的一步吧。

至于杨露白......

他本以为自己有勇气对她坦诚地说起过去的事，就算是可以把那个狼狈的自己让她看到。结果差不多的事情再发生，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

站在美好的现在去谈论悲惨的过去挺简单的，可是立足于不好的现在，一切都变得非常艰难。

他不知道经常需要应酬到凌晨的自己要怎么去谈一场恋爱，不知道随时可能出问题的公司和演艺事业怎么维持一个安定的未来，不知道怎么靠近她、将动荡和骚乱带进她原本稳定的生活当中。

于是他又逃了。

前些天的凌晨，他从梦魇中醒来，觉得胸口闷得厉害，给自己以前看过的心理医生拨了一通电话。

倾诉过后，医生说他这是边缘型人格障碍——直白点说就是不知道怎么去维持稳定关系的那种人。

他觉得这不对，所以回答说，“您太夸张了，我应该只是死要面子而已。”

“你这不是要面子。”医生说，“找个时间过来一趟吧，吃点药。”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之后再没联系医生，更别提过去开药。

并不是接受不了自己可能真的有点问题，只是不想把本来就不够的时间分出一部分去面对这些事——可能这思维也是一种病态的体现。

他又打开了微博，看到自己用小号发的微博点赞和评论数在不断增加，不少人都在问他：大大真的也要脱粉了吗？就算脱粉也别不要这个号行吗？我们舍不得您。

他看得有点恍惚。仿佛这一刻他不是裴玄度，而是真的成了个正经博主了。

这个账号是他在《两捧月光》播出后建的，那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正视自己的心、要追杨露白了。

账号里发的都是一些他剪辑的自己和杨露白的视频，本来想的只是以后表白的时候可以把这些拿来给她看看，没想到竟然在CP圈火了，成了个所谓的大粉。

自己当自己和别人的CP大粉，他觉得这实在滑稽，表白的时候也没好意思把这个拿给她看。

今天看到热搜被撤以后，他用这个账号发了条微博：大家也不用太为这种自己左右不了的事伤心，就好像时钟走一圈、日历翻了页，一个时期总会结束，新的时期也会到来。

他自己倒是没想拥有什么新时期，这个新时期会到来的祝愿一方面是给那些真情实感的CP粉的，另一方面，是给杨露白。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过去中的人已经耽误了她太久，既然这么久了他都没做好能够和她在一起的准备，那她也是时候该有自己的新时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