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镜子吗?在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制作出氨水这种化合物,自然也就无法利用银氨溶液来制造银镜反应了。不过利用水银溶解锡纸的工艺似乎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朱由检正在思索着中学时的化学实验,如何制作可以使用的镜子的时候。
一边的罗雅谷和汤若望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上前对着崇祯继续说道:“事实上,想要制造出陛下所说的,观察测量远方两个目标之间夹角的六分仪。
我们还需要证明:在同一个平面上,经过两次反射之光线,其最初方向和最后方向之夹角为两反射面夹角的两倍。
当然在数学上我们也已经证明了这点,如果这两个光学原理能够被验证的话,那么制造出陛下所需要的六分仪就没有任何障碍了。”
朱由检立刻从思考中清醒了过来,他对着两人说道:“玻璃镜子的事朕会交代文思院去制作,各位先准备好证明这两个光学原理的其他工作就好。
现在的问题是,制作出了六分仪之后,我们假设能够利用它测量出,某一时刻太阳或其他天体与海平线或地平线的夹角角度。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利用这点来确定观测点所在的经纬度?”
罗雅谷立刻回答道:“确定维度的方法并不难,事实上现在我们所带来的四分仪已经完全能够满足纬度的测量。
陛下所提议制作的六分仪,不过是提高了测量的精度。要想利用六分仪测量出经度,需要找到天体的参照物。
根据陛下的命令,我们同钦天监天文科的几位官员经过仔细讨论,并查阅了天文科记载的星图资料后。
我们一致认为,利用月距法测出经度是可行的。我们从钦天监记载的资料中发现,每隔18年零10天或是12天,月亮、地球、太阳就会回到相同的位置。
在这段期间会有43次日食和28次月食,钦天监保存的资料很完善,我们甚至能查阅到上一个王朝时期的天文记录,依然如此。
而这些资料也正好验证了,托勒密著作中所说的天文周期现象。因此陛下认为可以用月亮的位置来测量出经度位置,是完全可行的。
现在我们只要解决两个问题,一、精确的预测月亮将会跑到那里;二、有一个完善的背景星图,用来充当月亮的背景参照物。如此,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用一部六分仪确定出经纬度了。”
朱由检顿时微笑了起来,他随即问道:“那么朕要多久才能看到,各位证实这个理论?”
朱由检的问话却让原本还兴高采烈的传教士们沉默下去了,罗雅谷有些遗憾的对着皇帝说道:“钦天监记载的星像图我们还可以勉强作为参照星图使用,但是想要精确的计算出月亮的运动轨迹,我们还没有找到方法。”
朱由检的心顿时碎裂了,他有些沮丧的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在理论上找到了解决测量经度的方法,但是实际上却还没是无法实现是吗?”
罗雅谷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陛下,还有就是钦天监记载的星图是北半球的星图,我们还需要南半球的星图记载。这样才能保证,船只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迷失航线。”
金尼阁看着皇帝失落的表情,顿时上前说道:“邓玉函神父已经写信,准备让人带回欧洲,向伽利略先生寻求解决计算月球轨迹的难题了。”
朱由检对于金尼阁的安慰并没有感觉舒服一些,伽利略固然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但是在他的记忆中,伽利略杰出的才能在于物理学上的贡献。
而计算月球的运动轨迹,这显然是一个数学上的难题。他并不认为伽利略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大明和欧洲的遥远距离,让他并不确定这个问题什么时候能送到伽利略的手中。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应当培养出大明自己的数学家啊,朱由检不由产生了这个明悟。
他终于振奋了下精神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终于证明了,在大海上确定船只位置方法是存在的,只要我们一直走下去,终究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我们需要更为精确的星表,北京和南京的天文台要重新进行修缮,并制定观测记录的统一标准。
然后找出观测南半球星空最适合的地区,准备派出天文学者前往修建天文台。
李之藻、王徵,由你们两人带头组建大明数学院,挑选出对数学有杰出才能的人,进入数学院研究如何计算月球运动轨迹的事…”
虽然得知无法在短时间内推动航海技术的发展,但是鉴于大明航海事业还处于近海航行阶段,朱由检终于把这点遗憾抛之脑后了。
这次出行最大的收获,还是金尼阁向崇祯献上的,拉丁字母拼音的最终完成方案,配合上朱由检已经完成的简化字,他现在终于可以编辑一本简单的扫盲教材,还有小学字典了。
朱由检微笑着翻阅了一遍拼音方案后,便对着金尼阁说道:“非常感谢你对大明做出的贡献,接下来朕会成立一所师范学校,朕希望神父还有编辑这份方案的相关人员,能够成为这所学校的教师。”
金尼阁神父笑容满面的回答道:“这虽然是我们耶稣会的荣幸,但是翰林院的万、黄、赵三位先生,在方案的制定中同样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朱由检点着头说道:“那就更好了,希望在师范学校中,你们会合作的更愉快。”
当朱由检同金尼阁等人告别离去时,刚走出礼拜堂的院子,他就看到两名侍卫正和一名读书人纠缠着。
如果是京城的百姓,看到这些侍卫守在门口,大约就绕道而行了。但是这位读书人大约是刚来京城不久的举子,把这些锦衣卫当成普通的军士了。
他毫不在意的同两名侍卫嚷嚷着,想要进入院子内。两名锦衣卫顾忌到他身上穿着的读书人的服饰,也不敢过于粗暴。
而皇帝此次巡幸礼拜堂并不是公开的,因此两名侍卫也不能表明皇帝在院子内的消息。
也因此这位读书人还以为是两名军士故意拦阻,但他的确急着进入礼拜堂办事,因此就坚决不肯走,于是三人就在院子门口僵持了下来。
但朱由检等人从院子内出来时,这位读书人才明白过了,顿时和两名侍卫一起跪拜在了地上。
看着这名读书人身上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袍,朱由检觉得他大约是真有什么急事,于是也不想问罪与他,不由随口说道:“算了,不知者不罪,他又不知道朕在里面。你有什么事就进去办吧,不必再次纠缠了。”
逃过一劫的万鸿生,刚刚松了口气,但又突然想到,这不是他获得皇帝好感的机会吗。
他赶紧出声说道:“陛下请留步,学生想要向陛下敬献奇器。”
朱由检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他身边,才有些好奇的说道:“什么奇器,你怎么知道朕需要奇器?”
万鸿生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报纸,双手举过头说道:“陛下在这张报纸上说,只要有人能献上在海中不会迷失方向的器具,或是确定船只方位的器具,并说明制造的原理,就能获得1万两银子的奖赏。”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难道你发明了这种器具的原理吗?”
刚刚经历过打击的朱由检,可不认为这位读书人能制作出航海钟来。在他的记忆里,能够在海上确定经度的方法,就是月距法和时钟法,这是被航海历史所证明了的。
如果这人想拿什么感应派之类的稀奇古怪的理论来糊弄自己,朱由检想自己肯定要让他尝尝欺骗自己的后果。
万鸿生并没有听出皇帝话语里的冷淡意思,他猛的的爬了起来,两名侍卫顿时上去按住了他。
“学生只是想要去拿器具,并无其他意图。”万鸿生赶紧为自己辩白道。
朱由检对着两名侍卫点了点头,两名侍卫顿时放开了手,但是依旧紧张的盯着万鸿生。
看着万鸿生从墙角拿过来一个没有蒙皮的灯笼,朱由检有些发笑的说道:“这就是你要给朕看的奇器?”
万鸿生从怀中取出了一支蜡烛头按在了灯笼里,然后取出火镰试图点着蜡烛,口中解释道:“陛下请稍等,学生只是想要给陛下演示下这个器具的原理,真的奇器可以仿照这个灯笼制作出来。”
点着了蜡烛的灯笼在路上滚了起来,但是蜡烛的位置却始终没有变化。
朱由检身后的连善祥小声的对着皇帝说道:“这不就是元宵节的滚灯笼吗?陛下,这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妄人,还是让人赶他离开吧。”
朱由检并没有出声,他呆呆的看着这个滚灯,万鸿生这时才说道:“只要在船上设置这样这个装置,开航的时候设定好方向,不管船只如何翻滚,指针都会和这个蜡烛一样不动,那么船只不就不会迷失方向了吗?”
“原来是陀螺仪吗?”朱由检终于想起了类似的东西,不过这种原始的陀螺仪是否能够在海上指示方向,他还是对此表示怀疑。
看着万鸿生有些期待的模样,朱由检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的想法很不错,但是究竟能不能实现,还需要进行验证,起码你要先完成一个可用的器具出来。如果你愿意研制这个器具,朕可以提供一些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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