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报纸50两银子,敢问这报纸内都写的什么金贵的文章?”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幽幽打断了,正在向商人发飙的贾有财。
*拦在了商人之前,对着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赶紧离开。
这位布商听到贾有财喊出的50两天价之后,已经吓得两眼发直,身体都僵住了。现在在*的暗示下,顿时鼓起了勇气,悄悄溜进了身后街上的人群,当他快要离开众人视线的时候,才回转身来,对着*几人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没入了街道的转角之中。
朱由检头上戴着一顶四方平定巾,身上穿着一件缠枝宝相花纹织锦袍,身边又跟着两个随从,完全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但是他左手又牵着一个乞儿打扮的小孩子,这让贾有财也有些搞不清他的来头了。
而他身边的几名帮凶,也霍的围了上来,想要看看这个胆大妄为,敢找东厂茬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贾有财没有摸清这位少年的底细,自然是不敢随便发飙的,虽然他认为东厂的名头足以让京城官员退避三舍,但是他真要得罪了家世背景出众的达官贵人,就算对方动不了东厂,但是可以动他啊。
贾有财打了个手势,制止帮闲们上前,生怕一不小心冲撞了不知来历的贵人。他眼神闪烁的打量着三人,对着朱由检试探的询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来自哪位贵人的府上?仆不知有何效劳之处。”
朱由检只是呵呵笑了笑说道:“我姓苏,顺天府人士,家中不过有点田地,不敢称贵人。”
“不知公子家中,和京中哪位贵人有旧,说不定我老贾也认识一二,正好攀扯下交情。”听到似乎是个没有官身的地主子弟,贾有财的心倒是放松了些。
“奥,家父早亡,我这京城之中似乎也不认识什么贵人。”朱由检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身边的张幺娘却似乎感觉到了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悄悄的扯了扯朱由检的手,想要把他拉走。
“切,感情是个不通世务的书呆子,真是让爷爷虚惊一场。”贾有财狠狠的想着,这才记起刚刚自己挑中的肥羊,他左右张望了一阵,这时那里还看得到那位老西的影子。
“奶奶的,感情你是来砸场子的,小子…”贾有财气急败坏之下,用手指着朱由检正要破口大骂,但是他的眼睛突然对上了朱由检的目光,这目光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而是毫无感情的冷冽。
贾有财从一个街头混混,到锦衣卫再到今日的东厂,经历过的人不可谓不多,他从来没见过像朱由检这样的富家子弟,主动和东厂挑事,却不带愤怒和厌恶情绪的。
贾有财想着,这少年到底是白痴呢?还是真对东厂的威名一无所知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仪仗。他心中一犹豫,自然也就骂不下去了。
不过贾有财出声之后,他身后的几个帮凶却开始鼓噪起来了,不怀好意的把三人给围了起来。
朱由检又不是来行侠仗义的,他只是出宫来看看着大明时报的销售情况,和京城百姓对大明时报的看法。
因此当这些帮闲围住三人之后,他就不想继续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了,他身为大明皇帝和东厂番子在街上斗殴,说出去好光彩么?
朱由检哈哈一笑,对着贾有财说道:“这位老兄何必生气,不就是几份报纸吗,我全买了就是了,50两一份是吧?”
朱由检的举动出乎贾有财意料,他有些发傻的追问了一句:“你真的全要了?这可是50两一份。”
朱由检转身对着王承恩,轻轻的说了一句,“王管家,把你的牌子给他,让他去府上结账。”
王承恩低头答应了声,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制作精美,云龙纹饰环绕的圆形牙牌,丢在了桌子上。
贾有财死死盯着牙牌看了半天,突然大笑了一声,出手抓起牙牌往怀中揣去,口中说道:“好,小兄弟出手阔绰,我便信了你这一回,这些报纸现在都是你的了…”
贾有财的举动不禁让朱由检大吃一惊,就连王承恩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倒是刚刚在贾有财身边的二名番子,看到牙牌开始就不断的往后缩,现在贾有财做出这种举动之后,一名番子不得不出声阻止道:“役长,不可无礼。这牌子上刻的是东厂督主四个字。属下东厂番子曹成云拜见厂公…”
“不许行礼,都给我站好了。若是泄露了杂家的身份,就让你们去尝尝东厂的家法。”王承恩咬牙切齿的,低声对着几人训斥道。
贾有财刚刚想要塞进怀中的牙牌,顿时像是烫手了似的,双手捧着送到了王承恩面前,他虽然不敢违背王承恩的命令跪下行礼,但是整个人都快要弯到桌子底下去了。
贾有财声音颤抖着说道:“卑职贾有财不知道厂公驾临,无礼冒犯之处,实在是死罪。”
比起几位东厂番子,堵住朱由检三人后路的四位帮闲,由于站得较远,此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向骄横跋扈的贾役长,一副前倨后恭的模样,顿时让他们知道,这贾役长是惹上了了不得的人物了。
两名了无牵挂的帮闲,顿时脚步悄悄后挪,趁着没人注意,混入人群中溜走了。
而另一位年纪较轻的帮闲,则挪到了同伴身边,小声的询问道:“小黑哥,现下该怎么办?”
“伤疤和一只耳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我有一个老母亲和妹妹在家,你也有姐姐、姐夫在家。贾役长都得罪不起的人物,难道我们还能跑掉吗?再说了,要是我们跑了,贾役长却没事,会不报复我们吗?还是先等等看。”被同伴唤作小黑的人如此答复道。
有王承恩在边上,朱由检并不想直接越过他,去教训这些胆大妄为的东厂番子。
他低头看了眼紧紧拉着自己手的小女孩,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朱由检轻轻对王承恩交代了些什么,王承恩不停的点着头。决定王承恩已经理解自己意思之后,朱由检才提高了声音说道:“那么王管家,你先把这件事处理了吧。对了,还有你们一会向酒楼的掌柜道个歉,今后不许堵着别人的门口卖报纸。”
朱由检对着贾有财随口吩咐道,便带着*转身返回医馆去了。
朱由检远去之后,王承恩才直起身子,对着贾有财等人板着脸训斥道:“把这里收拾下,然后进去叙话。”
刚刚围着贾有财的两名番子,顿时跑到王承恩的身前身后伺候着,一边呵斥酒楼的掌柜尽快整治一桌席面出来。
而之前他们拼命逢迎的贾有财,却变成了无人理会的一个局外人了。
王小黑带着兄弟林旺财,却走到了贾有财身边,小声而拘谨的说道:“役长大人请进去吧,这里我们来收拾就可以了。”
贾有财似乎没有听到王小黑的话语,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了。“好险,好险。辛亏陛下没有动怒,否则老子这颗脑袋就真不稳当了。”贾有财心里给自己安慰到。
贾有财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作为东厂役长,各种出入宫内的腰牌形制,他怎么敢不背熟呢。
当王承恩丢出自己的牙牌之后,看到牙牌上的云龙纹饰,贾有财就明白自己大约是遇到宫内的首领太监了。
而一个能驱使宫内首领太监,又这么年少的少年,除了当今陛下,还会有谁呢?
贾有财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路,不过显然这是行不通的。接下来,他只能装作自己是一个不认识字的混人,也许陛下一念之间,就把他给当个屁给放了。
陛下果然没有当场发怒,反而把事情交给了厂公处理,这让贾有财感觉,他终于逃过了一劫。不过陛下和厂公离开之后,一直觉得两脚发软的贾有财,最后的一点精气神也被抽干了。他霍的瘫倒了在地上。
金氏生药铺内,坐在后堂的两名医者正在讨论一个医案。在这间不大的待客厅内,装饰却极为有南方的风格。
堂上讨论的两人,一位是金氏生药铺的主人,60多岁的金石铿。而另一位则是姑苏东山人,35岁的吴有性。
“…诸风气外因致病为伤寒,百病皆因伤寒。愚以为,又可所言其他外因致病一说,实不能自证。”金石铿摇着头,反对着吴有性抛开伤寒论,谈论其他致病一说。
吴有性的神色有些黯然,吴家虽然世代行医,但是也只在洞庭一带颇有声望。吴有性自小跟随祖父学习医学,但是却反对“守古法不合今病”、“以今病简古书”,这种唯古方是从,毫不关心病人病症各有不同的医者风气。
但是在家中,他的意见完全不被重视,祖父、父亲都不认同他的一些新奇想法。所以他接着游历北方的机会,想要从北方医者这里获得一些能支持自己想法的医学理论。但是似乎,不管是南或北,大明医者的想法都没什么区别,反倒是他自己更像是大明医者中的一个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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