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乌在前面奔行，寻找其他门众。

苏茗和绿珠跟在后面，离了一两丈远。

“这丫头有什么特别的，让你念念不忘？”绿珠背着昏迷着的秦雨涵，八卦地向苏茗传音道。

“传音入密”—苏茗这个法术也没学会。

“在深渊的时候，看到的第一束光，大概都会念念不忘吧！”苏茗想了想，开口小声地说道。

莫杰少时无依无靠，在冷眼中，苦苦求活。

秦雨涵的出现，仅仅惊鸿一瞥，便让莫杰觉得，人生值得。

“说得好像有多深沉似的！既然喜欢她，就应该主动去追求。凄凄艾艾，倒让人小瞧了你！”绿珠撇了撇嘴，不屑道。

“像李文轩那样，还是像李二狗那样？”苏茗心里莫名一股火。

绿珠停下脚步，将秦雨涵猛地扔到一边，欺身上前，一掌打在苏茗胸前。

苏茗反应慢了一拍，被她一掌击飞几丈远。

“喜怒无常，不可理喻！”苏茗心道，他对女鬼更恼了。

他爬起来，抽出不刃，向前一跃，举剑就要刺过去。

马乌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柳絮儿”和“何持”在他身后起了争执。

他停下来，对着两人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

“师叔，你这徒弟色胆包天，对抓来的姑娘动手动脚！”绿珠眼珠转了转，朝苏茗挤了挤眼睛，然后对马乌告状道。

苏茗假装没看见，恶狠狠朝绿珠看了一眼。

“哦，有这事？”马乌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往回，走了过来，想要查看仍然晕倒在地上的秦雨涵。

他一点点靠近，苏茗也跟着走了过去。

在马乌正弯腰的时候，绿珠拿出一根长鞭，冲着他的后脑勺抽了过去。

马乌警觉的一个侧翻身，躲开了。

他心中默念，飞剑顺着他的手臂飞出，朝绿珠脖子刺去。

绿珠也不回防，一鞭不中，又是一鞭卷了过来。

看着绿珠拼命的打法，马乌立刻收回飞剑，挡住鞭子。

“啪嗒”一声，飞剑被击落。剑和鞭子撞击，灵气激荡，马乌被震退几步才站稳。

刚才他就发现，这“柳絮儿”有些反常，心有戒备，但不想对方修为居然要高过自己。

“你不是柳絮儿！你究竟是谁？”马乌收回飞剑，握在手上，提防着绿珠。

这时，一把钝剑，猝不及防地从他背后插了进去。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出手的是苏茗，他一直在马乌身后。刚才马乌后退的时候，他就在不到一尺远。

就在马乌分心的时候，苏茗一个星遁，神不知鬼不觉闪现到了马乌背后，将钝剑不刃，刺进马乌体内。

马乌大怒，顾不上前方的绿珠，转身舞着飞剑，劈砍下去。

苏茗知道自己修为不敌，刺中马乌之后，早就用星遁逃开。

飞剑劈空，立刻飞出，在空中盘旋着，追击苏茗。

这时，绿珠的鞭子也抽了过来。

马乌没能躲着一下，脑袋直接被劈开一角。他脑子嗡嗡地，头上鲜血迸射。

他是筑基后期，没那么容易死。

他想先击杀修为较弱的苏茗，再对付绿珠。

这时，他背上的不刃突然闪耀黑光，流在刀刃上的鲜血开始冒起泡来。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血肉，正在不受控地，被这把古怪的钝剑吞噬着。

他这才惊慌起来，顾不得头皮伤势，想要先将钝剑从体内拔出来。

他反手握着不刃剑柄，朝后往外拔。但是他越用力，不刃对血肉的吞噬越快。

苏茗在不远处看着不刃的异常，也不太清楚情况，能肯定的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不刃，似乎对马乌造成恐惧。

绿珠在外围用鞭子继续抽打，马乌一边抵御绿珠的攻击，一边抵御不刃的侵蚀，一边运气要拔出钝剑。

时间一点点流逝，马乌几次想拔下不刃。

但不刃像长在他体内一样，他每拔一下，就疼的龇牙咧嘴，就像是在撕扯他身上血肉一样，疼得他哇哇叫。

苏茗站在一旁，他发现马乌身体一点点干瘪起来，没多久，他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最后没发出一声呼喊，就没了性命。

绿珠首先发现不刃的特别，她上前，从马乌干尸背上抽出不刃，对苏茗问道：“你哪弄来的这把剑，有意思！要不借我用一段时间。”

苏茗一把将不刃抢了过来，“不借！”

他重新观察不刃，发现不刃刃身多了层紫光，刃口似乎比之前锋利了几分。

他想着，“不刃难道是一柄吸血的剑，要用血肉养剑？”

“小气！”绿珠不满道。

“以前不是见你挺厉害的，怎么对付这家伙还要靠我这把剑？”苏茗不解道。

“我是鬼修，披着伥劣影响发挥。况且，这里离那龚仕道太近，把他招来了就麻烦了。”绿珠解释道。

说着，她手一招，马乌干尸里飞出一个绿色光团。她歪着头，问道：“想不想当鬼影门掌门？”

苏茗知道她这是要将马乌魂魄炼进伥劣。

他脱下伥劣扔了过去，看着绿珠开始炼制伥劣，他回到秦雨涵那边。

秦雨涵仍然昏迷，躺在草丛中，秀发凌乱，遮住了她半边脸。

苏茗伸手，将她的头发梳理了一下，露出那张迷人的脸。

他痴痴望着，想着：“难道只有这样，我才能从正面看着你吗？”

那年的莫杰为了活下去，为几块钱，帮邻村人挑粮食。

傍晚，他提着一条小鱼，满身狼狈的拄着扁担，走在回村路上，想着小晴晚上有鱼汤喝了。

一辆小轿车，乘着乡间小路的灰尘，疾驰而过。

带着一身的伤痛，瘦弱的莫杰差点被小车划过的风沙吹倒。

回到村里，经过一户人家，那里似乎有些热闹。

莫杰透过院墙的空隙望了过去，那时的秦雨涵如仙子般站在院子里，身后正是那美丽的晚霞夕阳。

正是这一眼，击中了少年莫杰的内心，让他深渊中的生活中多了一抹光芒。

秦雨涵像暂留人间的仙子，莫杰知道她不会驻留太久，也不曾有过奢望。

那时他最开心的是，在每天放学的时候，远远地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跟着她一起回村。

按绿珠说法，他既然喜欢，就应该追求争取。

但当年的莫杰，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秦雨涵的不食人间烟火，终于招来了嫉恨。

一个下午，莫杰看到有人跟踪她。

那个晚上，莫杰被四五个人，扔进臭水沟，唯一一件好衣裳也被撕破了。那晚，他凌晨两点才一瘸一拐回到家，小晴已经哭晕过去了。

莫杰后边穿着被撕破的衣裳上学，被同学嘲笑了两个多月。

而这一切，都不曾让秦雨涵知道。

莫杰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在背后默默守护着。

……

“啪”的一下，苏茗后脑勺被人扇了一巴掌。

能用这么无聊方式打断自己思绪的，也只有那只无聊的女鬼了。

“一副痴汉相！你知不知道，很恶心的！”绿珠在背后，讥讽道。

“呵呵！”苏茗心中也在自嘲，嘴里只是轻笑着回应。

他将手中不刃插到地上，接过绿珠递过来的伥劣，顷刻间，化身马乌的形象。

“有人追过来了！”绿珠提醒到。

苏茗将神识散开，不远处一群人往这边过来了，是苏炳玄、白敬泉他们，而且这次来的人还不少。

苏茗鬼使神差地想要去抱起秦雨涵，带着她一起走。

刚扶她起来，苏茗才意识到，白敬泉过来了，让秦雨涵在这里岂不是更安全。

就在他失神地时候，一个墨色寒光闪过，那柄插在地上的不刃，已经握在刚醒过来的秦雨涵手里。

秦雨涵见到马乌样貌的苏茗，慌乱中，握剑横砍过来。

离得太近，苏茗来不及躲闪，手臂被钝剑不刃划破了口子。

绿珠看到，一掌劈向秦雨涵头顶。

苏茗情急之下，顾不上自己伤势，将秦雨涵推开，用自己后背，接住绿珠那一掌。

秦雨涵在地上翻滚几圈，从地上起来，朝外跑去。

苏茗一口血喷了出来。不刃留下的伤口处，似乎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伤口一点点扩大。

“灵器怎么会伤主，你还没炼化它？”绿珠看到苏茗手臂上伤口扩大，问道。

“炼化？”苏茗才想到，自己从来没有炼化灵器的意识。

想到马乌刚才被不刃吞噬血肉的情形，他这手臂上的伤怕是不好处理。

“马乌老贼，哪里逃！”不远处，白敬泉这也赶了过来，其他人陆陆续续从林子里冒了出来。

“快走，白痴！”绿珠着急起来。

她抓起地上的不刃，提起苏茗朝树林深处逃去。

后面的人追得有些急，绿珠扯下自己身上的伥劣，化身红衣厉鬼，朝身后一声历吼。

追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一阵眩晕，接着就进入无尽恐惧的幻境。

“是厉鬼！大家守住心神，不要被厉鬼纠缠住！”后方的人看出绿珠真身，让后面的人急停下来，抵御幻境。

绿珠提着苏茗，毫无章法地在树林里游荡了半个小时，摆脱了其他人。

她看了一眼嘴唇发白，有些虚弱的苏茗，骂道：“看你如何痴情？！活该！”

她扯开苏茗受伤手臂上的袖子，伤口还在蔓延，红肿的地方已经有巴掌大了。而破开的口子血液翻滚，像泼了硫酸，不断侵蚀着他的血肉。

“这如何是好！”看着苏茗伤势，绿珠心里着急。

“你要命还是要胳膊？”绿珠想了想，还是问道。

她是在建议苏茗，砍掉胳膊保住性命。

“没其他办法了？”苏茗虚弱地问着。

绿珠提起手中不刃说道：“除非你炼化这件灵器，它才不会伤主。但是灵器炼化，快则三天，慢则三年，更何况是这种不知来路的古怪灵器。”

“那我还是炼化它吧。”苏茗说道。

他是在赌自己的印影神通，能更快炼化灵器。

“你可想清楚了，等到你炼化了它，别说你这胳膊，就是你整个人，也被这古怪的灵器吞噬得骨头都不剩，除非先用万年寒冰封住你的伤口。”绿珠说道。

“万年寒冰？”苏茗听到万年寒冰，想到了十夕世界里的玉虚雪山，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万年寒冰。

“你教我炼化灵器之法，我自己想办法。”苏茗坚定说道。

绿珠还想劝，看到苏茗的样子，摇了摇头，传音告诉了他炼化之法。

苏茗脱下伥劣，带着不刃，消失在原地，进入十夕世界。

他绕过十夕世界中央，直接去往云雾中的玉虚雪山。

他站在雪上脚下，对着山上喊道：“华前辈，莫杰请求借用万年寒冰！”

雪山没有一丝动静。

莫杰记得世界树前辈说过，世界种子前主人华臣的女儿华灵儿，为了疗伤，被冰封在这玉虚雪山。

千百年过去了，华灵儿即将伤愈苏醒过来。

手臂伤势愈重，他再次朝雪山喊了几次。

雪山依然一动不动。

他抬起胳膊，心想，难道真要砍掉这只胳膊？

这时，雪山晃动着，白雪覆盖的雪山裂开一条谷道。

苏茗心中一喜，顺着谷道走了进去。

谷道有些长，苏茗花了半个小时还没走到尽头。

他在前面走，冰雪在后边封住了退路。

苏茗没有犹豫，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出现一个冰室。冰室中央，一张冰床上翻滚着，冒着寒气。

苏茗走过去，坐到冰床中央。寒气自动流转，顺着苏茗身体向他受伤的胳膊汇聚，一点点凝结成冰晶，最后彻底凝成冰柱，将他的胳膊封住了。

苏茗感觉胳膊像失去知觉一样，他知道这是华灵儿在出手。

他朝冰室恭敬说道：“多谢华前辈！”

冰室没有回应。

他拿出不刃摆在冰床，依照绿珠告诉他的炼化之法，开始炼化不刃。

……

另一边，莫杰从梦中醒来，跟紫汐打了声招呼，就离开栖云山庄。

他在山庄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突然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孤冢岭。

“你怎么做到的？”绿珠刚才还在疑惑苏茗到哪里，没多久莫杰就在原地出现了。

她上前检查莫杰的胳膊，发现那里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

要不是可儿在灵魂上做的标记，她都要怀疑莫杰的身份。

莫杰拿过伥劣，披在身上，化身马乌。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现在有些虚弱，修为只有炼气一层，后面就主要靠你了！”

“你用修为封住了伤势？”绿珠还是觉得神奇，想继续试探。

“你放心，我修为虽弱，但是皮糙肉厚，还有偷袭的密法，或许能帮到你。”莫杰说道。

莫杰想到无字蓝皮书给他的一身铜皮铁骨，除了吴之尤和小黑猫两次被破防，还真没什么伤到过他。

只要他不作死，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他还有别人看不见的厄运黑线。

说道厄运黑线，这东西简直是暗杀的必备神器。

“看在你这么弱，还想着帮我的份上，我答应你：无论杀不杀得了龚仕道，我都会带你进古墓。怎么样？”绿珠说道。

“那感情好！”莫杰说道。

“鬼才和你这弱鸡感情好！”绿珠吐槽道。

莫杰觉得这女鬼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哈哈一笑。

绿珠意识到哪里不对，看着有些飘的莫杰，一个板栗敲在他后脑勺上。